第066節西行之路遇故人
()第066節西行之路遇故人
眾人皆愣住。隋緹放開她,轉身離去,嘴角不自覺上揚,終於報了她剛剛奚落自己的一箭之仇。隋緹的唇瓣有些溫暖,像是烙在臉上。瑤瑞雙頰發燙,恨恨地望着隋緹遠去的背影,不曾想他也會這樣腹黑。孫援用手擋住唇邊,咳了咳才把笑意壓下去。
瑤瑞一陣尷尬。
瑤瑞與孫援一路北行,倒是平安無事。自從那晚傳了口信,假冒閭丘千再也沒有任何信息給她,倒令瑤瑞惴惴不安。孫援見她一直眉頭緊鎖,嘆了口氣:“三小姐不用着急,既然那個人要的是孔雀翎,三小姐沒到,你的朋友不會有事的。”
瑤瑞感激一笑:“孫先生言之有理。但是我仍是不安,我那師兄魯莽,小師妹太過於單純。倒不是怕他們有生命之虞,畢方島那些毒蠱,就怕他們不聽話,受些無妄之災。”
孫援突然輕聲笑了起來:“有件事三小姐一定不知道,在畢方島只有島主會制毒蠱。赤血蠱也是島主培育而成。這些年,老島主一直是用三小姐與夫人的性命逼島主為他養蠱。”
瑤瑞心頭一跳:“那個人根本沒有毒蠱在手?”
孫援點點頭。
瑤瑞愣了一下:“既然島主會養蠱,能不能解蠱?”
孫援看了瑤瑞一眼:“小姐,畢方島的毒蠱是無解的,除非你死,或者幫你種植的那個人死。您不是都知道么?”
瑤瑞轉過臉去,詭譎一笑。
去塞外,必定要經過漠南一帶,為此,孫援憂心忡忡。瑤瑞倒是不解。孫援一一告訴她,這幾年,有個叫東門壇的組織,把守着漠南一帶,無惡不作。漠南本就偏遠,朝廷這幾年內憂外患,無暇顧及,致使漠南落入東門壇之手。凡事路過漠南的商隊,都會被劫殺。
瑤瑞笑道:“我們又不是商隊,怕什麼呢?況且你我都要功夫在身,對付那些小毛賊還不是順手之事?”
孫援看了她一眼,只覺得她年輕無知天高地厚,嘆道:“三小姐,東門壇可不是小毛賊,他們原本是孤鴻教的分壇,這些年孤鴻教落寞得厲害,才獨立了出來,安於西南一隅,與神龍壇遙相呼應,不可小瞧哇。”
提起神龍壇,瑤瑞倒是想起了那段往事,與孫援說道:“曾經島主派我出去尋找孔雀翎,我被神龍壇的人捉住過。島主剛剛即位,大哥他們突然失蹤,就是神龍壇的人搗的鬼。”
孫援一愣:“這件事三小姐跟島主說過沒有?”
瑤瑞搖搖頭:“沒有想起說這個。現在突然覺得,這個孤鴻教,肯定與咱們畢方島有些淵源。否則幹嘛總是和咱們過不去?”
孫援點點頭:“三小姐言之有理。屬下這就傳書給島主,讓他查查這個神龍壇。”
瑤瑞與孫援都慣於遠足,一連十日不曾停歇,終於趕到了漠南的甘棠城。孫援告訴她,再走三五日,便可以出了漠南,到達塞外的庭門鎮。瑤瑞心頭不安,往事一件件浮上心頭,強烈的恨意襲來,她極力不讓自己的想。
孫援見她異樣,不知該如何安慰,唯有沉默。
當晚他們住在甘棠城最好的一件客棧里,養精蓄銳,準備好明日進出關塞。畢方島已是夏季,漠南的夜晚仍是冰涼。入了夜,瑤瑞無事可做,打坐運功一會兒,便熄燈就寢。
半睡半醒之間,總覺得有人立在自己窗外嘆氣。那聲音若有若無,令她不安。把外袍披在身上,瑤瑞推開窗戶。她的窗戶正對着客棧的後院,一顆古老的銀杏樹,盤根錯節,像個大傘。銀杏樹下,擺着石桌石椅,一個人獨自飲酌,一襲白衣如水。瑤瑞看着眼熟,那人突然抬眼看瑤瑞,微微一笑。
瑤瑞一愣,竟然是邱蕭。
穿戴好,瑤瑞躍身下。看着瑤瑞,邱蕭笑了起來:“真是沒有想到,這樣荒涼之地,竟然能碰到老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瑤瑞也高興:“世人總說緣分這種東西,摸不着看不見,卻是真的有。以前我不信,現在信了。我們註定是有緣的。”
兩人都笑了起來。邱蕭帶着好酒,原本獨酌,見瑤瑞來,兩人各半,並不多話,只是喝酒。瑤瑞突然問:“邱兄,你不在中原獃著,跑到這荒涼邊塞來作甚麼?”
邱蕭笑了一下:“瑤瑞知不知道我是作甚麼的?”
瑤瑞一陣尷尬,她的確從來沒有關心過邱蕭是作甚麼的,半晌答不上來。邱蕭表情洒然:“微雨公子,笑面殺手,我可是江湖中最厲害的武器,只要你肯出重金,我就替你取人首級。”
瑤瑞停頓了一下,才道:“你也是當康谷的人?”瑤瑞只是聽說過當康谷是殺手組織。
邱蕭哈哈大笑:“不是。當康谷與我不同。他們只殺朝廷有官祿之人,我只殺江湖有武藝之人,兩不相干的。”
瑤瑞瞭然點點頭,笑道:“你這次來邊塞,也是為了殺人而來?”
邱蕭點點頭:“不錯,我這次要殺的,是東門壇的壇主宋昱。”
瑤瑞詫異看着他,沒有說話。邱蕭笑道:“看看,美酒當前,我們竟然說這些濁話,真是掃興。我邱蕭飲酒,自認無人能及,也被瑤瑞比了下去,我今日要報一箭之仇。”
瑤瑞搖頭笑道:“手下敗將,還敢囂張!”
兩人一坐便是深夜,彼此說了很多的話,瑤瑞笑道:“相見匆匆,離別也匆匆。我明日一早要趕路了,等下次回了中原,再與邱兄開懷暢飲。”
邱蕭歪頭一想:“瑤瑞來塞外是做什麼?”
“我的師兄師妹被人捉了,要我拿孔雀翎來換,這才匆忙趕來。”瑤瑞覺得邱蕭是個值得信任的朋友,當下全盤托出。
邱蕭一愣:“你的師兄師妹是被東門壇的人抓了?”
瑤瑞搖搖頭:“不是!是我家的舊仇人。可能是覺得我家在中原算得上有些勢力,不敢冒然出頭,就約了我來這塞外。明日我就要趕去庭門鎮了。”
邱蕭莞爾一笑:“瑤瑞有所不知,庭門鎮就是東門壇的壇所之地。你家的仇人,也定然是東門壇的人。你說的不錯,我們的確有緣,連要找的,都是同一群人。”
瑤瑞不禁詫異,沒有想到,閭丘秋竟然與孤鴻教有所瓜葛,這就是為何神龍壇會在閭丘里繼任島主之位時,抓了閭丘東廂等人。閭丘秋肯定是看出了閭丘里在他心懷仇恨,只得金蟬脫殼,另覓他法。難道他是想讓閭丘里背上弒兄的罵名,然後再以閭丘秋的身份,用正義之言討伐他,令其遺臭與江湖?
這樣一舉兩得,既除了閭丘里,又可以恢復自己的身份,不用再假冒閭丘千,以免哪天被戳破,身敗名裂。
瑤瑞冷笑,好個一石二鳥。
那麼他要孔雀翎做什麼?
看到瑤瑞冷笑,邱蕭嘆氣:“你冷笑的模樣,很像隋緹呢。”
瑤瑞一怔,錯愕地看着他。邱蕭道:“別這樣看我,我只是實話實說。你冷笑的時候全身戒備,與隋緹如出一轍。看來你們的緣分,也是天定的。”
瑤瑞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怎麼會突然提起隋緹來?想起隋緹,瑤瑞覺得,他僅僅是一個人,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儘管他們已經定了了婚約。邱蕭看得出瑤瑞不想多說隋緹,只是笑着飲酒。
次日便是三個人一同上路。孫援只當瑤瑞與邱蕭曖昧不清,故而看着他們,笑得意味深長。邱蕭倒是無妨,瑤瑞卻面紅耳赤,怕解釋一番,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只得忍住。
越往塞外走,越是荒涼,遍地的黃沙一望無垠。瑤瑞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不免擔憂:“我們會不會迷路?”
邱蕭笑得:“若是你與孫先生兩人,肯定會,這滿目的景色毫無二樣。可是跟着我,就不會。”
瑤瑞覺得他有些自吹自擂,不免笑得:“為何?”
“因為我自小長在這塞外大漠之中,對於這裏的一沙一石都瞭然與心,閉着眼睛,我都能尋到庭門鎮。”邱蕭得意笑得。
孫援早年就聽說過邱蕭,對這個江湖傳奇一般的人物甚是好奇,見他偶然孩子氣的頑皮,詫異不已。瑤瑞倒是一愣:“你自小長在這漠南之地?”
邱蕭攤了攤肩,笑道:“有何不可?”
“沒有,”瑤瑞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只是覺得你面如冠玉,白凈文雅,像是江南水鄉的佳公子,富貴之所的西賓客。不曾想你長在這寒苦之地,所以詫異了一番。”
邱蕭笑得:“江湖人到處打探我的出生,也都是像你一般,認為我不可能生在這寒苦之地。尋不着,便說我生卒不詳,天生地養,可笑之極。”
三人都笑了起來。原本晴朗的天空一片烏雲飄來,光線頓時黯淡,遠處隱約有一股股輕霧緩慢移動。看着這無精打採的日頭,邱蕭眉頭一皺:“怕是有風暴了。這在沙漠之地,風暴最可怕,它會掩埋一切。倘若歹人再乘火打劫,就會有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