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活着有什麼不好嗎？
很難受，在他體內那陣氣息沒法溝通，確切來說就像意識，或意志，無時無刻只要一有機會，就要竄出來主導他身體，想要毀了這座城，殺殺殺！
白良拚命控制，但在他肌膚上，逐漸泛現出一個個字，或是上身，或是下身，以及四肢再到臉，起初如烙印，呈深紅色，很快色澤黯淡下來，就成了墨黑色。
過程很快，也超疼，正如燒紅的鐵，烙在了肌膚上。
像有人在他身上寫字，寫着人渣、禽獸、淫賊等標籤，更有如“都是你這魔頭！打入十八層地獄別投胎了！”等罵語，以及一些塗鴉。
與此同時，那青衣已經來到了鹿幼薇身前十米遠，大幅度拱起背，似背上馱了一座山，雙臂過膝緩慢搖擺，一雙血絲滿布並瞪圓的眼直勾勾盯前，嘴角裂至雙鬢下。
似在笑？
鋸齒一樣的牙齒間，陣陣青煙漫出。
鹿幼薇懵在了原地，這就是妖？她從未見過實體，只在資料插畫上看過。
一模一樣！！
短短几息，她匆忙回過神，默念：幼薇不怕，不要怕！同時猛一抽腰間佩劍，劍鋒在月色下流轉一抹寒光，眾捕快見狀，也慌忙握緊短棍，或許用力過猛，以至短棍抖個不停。
街道上沒有其他人，夜色清寂，油紙燈籠拉長了眾人身影。
鹿幼薇屏住呼吸，橫撇長劍，壯着膽邁出一小步。
眾捕快悄悄往後挪步。
霎時間，那青衣動了，這也是個訊號。
突然響起了短棍落地聲，緊接就聽到殺豬叫：“妖啊！！”
然後就是無比雜亂的腳步聲，鹿幼薇無暇分神，只因青衣動了，她猛一挺劍，直刺，這是她注入莫大勇氣刺出的一劍，她知道逃也沒有用，再說身為衙門捕頭，怎能逃！
但就在這一刺之間，她頓時後悔了，她並沒有對付妖的經驗，也不知道劍刺對妖有沒有實際作用，最後是根本沒有刺中對方，反而露出了極大破綻。
這一刻，她整顆心擰成了一團，頭皮陣陣發麻，臉頰發熱發燙，全身毛孔像都張開了，似乎進入了某種境界，身心通明，足以辨識秋毫。
可惜身體完全跟不上意識，她那一劍去勢未盡，眼睜睜看着青衣從她身旁竄過，卻來不及調整，一陣風壓，硬生生將她推開！
咚！當！
一聲悶響，緊接是金石銳響。
鹿幼薇整個人重重撞在了道旁矮牆，然後摔在地，緊接她蜷曲起來，那是疼，撕心裂肺的疼，彷彿全身骨頭散架了，不得已才蜷曲起來。
她心下駭然，這就是妖？什麼力道啊？
儘管身體劇疼無比，特別是撞在矮牆的右臂已經失去了知覺，長劍脫手掉落一旁，但她心念部下，忙望去，可為時已晚，那青衣…
“有本事沖我來！！”
鹿幼薇拚命往前爬，差一點，就差一點左手就碰到了長劍，青衣拘住了一名捕快，在她視角只看到青衣背後，她不知道青衣正在做什麼，她要救人！
從未有過的挫敗感油然而生，她死死咬緊牙，熱淚在眼眶間打轉，動起來，動起來！她左手握緊劍柄，劍鋒朝下抵着石地，強行撐起身體。
可是…
青衣已經將一名捕快隨意丟在地，又逼近另外一名捕快。
十個捕快已經跑了八個，剩下一個跑慢了，不幸落入青衣手中，而這捕快就像看到了什麼非常可怕的事，直接跌倒在地，胯下有液體漫出，他不斷蹬腿，奈何怎也起不來。乾坤聽書網www.qktsw.com
青衣歪着腦門，不是人類可以做出的幅度，還是在笑，就是笑得滲人。
“別…別…”那捕快哮喘般上氣不接下氣，緊緊閉着眼，雙手前推，想要推開什麼。
這時鹿幼薇又逼了上來，她清楚自己不是妖的對手，必須另尋辦法，可絞盡腦汁想，卻什麼也想不到，心中懼意正在瘋狂暗示她：丟掉這個人，跑！
她不願，一定有辦法，一定有！
她提起長劍，劍尖離地之際，沒了支撐，她身體頓時有些飄，像風中柳絮。
“我更好吃，來吃我啊！”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因為沒有辦法，只能先通過言語吸引青衣注意。
只見青衣下身未動，頭卻扭向了她，很亢奮，眼珠子再度打轉。
鹿幼薇不斷調整呼吸，右臂還是沒有知覺，松垮垮垂落，她現在就剩下左手，還有一柄長劍，但她沒有因為青衣詭異的舉動而退卻，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能退！！
這時青衣似乎改變了主意，他脖子以下的身體也轉了過來，嘆了聲，青煙陣陣，倏就如猛獸撲食，雙腿一迸，躍至半空，雙手呈環抱之勢，罩向鹿幼薇。
鹿幼薇一瞬間全神貫注盯緊青衣的動作，正在尋找破綻反擊，機會只有一次，她清楚自己受了嚴重內傷，全盛時期也未必能風箏對方，何況眼下？
所以只有一次反擊機會，她不敢貿然出劍。
然而就在她準備突刺青衣下腹時，陡地，青衣似受了驚，眨眼功夫就整身橫掠，像貓般落地又一彈，蹲在了左邊矮牆上，拱起背齜牙咧嘴，發出陣陣低吼。
鹿幼薇完全跟不上事態，剛才她已經全身繃緊，將所有賭在一劍上，但青衣突然又改變了主意沒有攻來，幾秒之間，她彷彿做了一場噩夢，渾身大汗淋漓。
一半是疼出來的，一半是嚇出來的。
怎麼回事？
她匆匆呼吸了幾口，還可以呼吸，這讓她感到十分幸福，在一定神，才發現身旁不知何時多了個人，她連忙一瞥，恍惚間，眸光儘是訝異。
“怎麼是你？！”
“你以為我想啊？”
白琅終於壓下體內那道情緒，待身上標籤、塗鴉也褪去了才敢出現在別人面前，有那異樣情緒作祟，他完全沒法行動自如，更怕自己得了入魔症一事曝光。
身上那些標籤還好說，之前也出現過，當時候確實嚇了一大跳，但還好…它們會隨着那陣情緒壓下之後，也很快消失得一乾二淨。
此時站在鹿幼薇身旁，他瞪了矮牆上的青衣一眼，只一瞪，青衣立即激動無比，發出一聲長嘯之後，瞬就沒了影。
“不能放跑妖！”鹿幼薇急忙走出一步，然而身體虛浮，險些就摔倒在地。
白琅以右手兩指輕輕抵在她腰后，然後翻了個大大白眼：“實力不濟，就不要學別人當英雄，你以為世上真有奇迹？就你那點武功算什麼？知道妖為什麼先殺那些捕快？因為你反抗了，它們會將反抗的留在最後，這對於它們來說，是比其他人更好的消遣。”
收回右手，指間觸碰已經探清了少女傷勢，不是非常嚴重，內臟並沒有問題，右手只是脫臼了，還好，保住了兩條人命。
“你給我清醒一點！下次遇到這種情況跑就是，不要逞強，你那不叫勇氣，叫魯莽！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叫妖吃他，你很好吃嗎？很香？”
“不過幸好你反抗了，要不然第一個死的就是你！你的魯莽救了你，現在就給我滾回衙門找大夫去，妖交給我，輪不到你管，聽到沒！”
眼見鹿幼薇抿着雙唇，泫然欲泣，卻又無話可說的樣子，白良輕輕一嘆。
“妖都是結伴行動，現在殺了一隻，接下來它剩下的同夥就會瘋狂報復全城人，要就一網打盡，我不是放跑它，是放餌。”
語氣已經有些軟下來，他生氣這少女明明菜得一匹，卻非要逞強，活着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