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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力應戰的夏凌歌這會已經火了,嘴裏罵罵咧咧:“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這群王八蛋怎麼都有人類的味?”
“你這話說得好像自己不是人一樣。”黑楚風獨臂作戰,藍色的利劍掃過對手的咽喉,紅藍交錯,異樣的耀眼。他收回靈劍駁了一句夏凌歌的抱怨,事實上他也覺得古怪。
這時候,黑楚文站在祁宏的身邊時刻保護着他。祁宏看着觸手可及的人為了自己揮動着紅色的靈力,那熟悉又親切的背影恍如那日在山頂的情形,倏然間,喉嚨有些發緊,鼻子有些發酸。
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臉上,祁宏埋怨自己過於悲情,這時候哪還顧得上回憶往昔?面對這二十多個一模一樣的尹斯遠必須立刻想出對策。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祁宏瞪起眼睛抓住黑楚文的肩頭,伏在他耳邊說:“這麼打太麻煩,我引着他們集中在一起。”
黑楚文不言語,只是死死地抓着祁宏無言地拒絕了他的提議。祁宏有些氣惱,幾次想要甩開他的鉗制卻無濟於事,急得他大聲問道:“不讓我冒險就快點收拾了!”
祁宏的命令聽來簡單,卻換來那邊夏凌歌的苦笑聲:“祁宏啊,你看看,我們也很辛苦啊。”
“你說笑話嗎?兩個最好的祭靈師,一個頂級的法師連二十幾個垃圾都擺不平?”
“問題是不能全部打死!總得留一個給咱們逼供。你能保證打死一個其他的也都不死?。”
聽罷夏凌歌的話祁宏定睛看着黑楚文,對方似乎沒時間回應他的疑問,紅色的靈力在對手的身上抽打,卻與夏凌歌一樣不敢使出全力。於是,祁宏又去看黑楚風,只見他以單臂作戰早已是滿頭大汗了。這種時候沒有任何餘地做什麼持久戰,祁宏大聲喊道:“分開!他們的目標是我,我們分開。喂,我要是死了,你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割脈服毒去!”說罷,祁宏轉身就跑。
夏凌歌氣得直跺腳,罵道:“你他媽的找死啊?黑子,你還甩你那破鞭子幹什麼,沒聽他那話的意思是讓你跟上去嗎?去啊!”
黑楚文怎麼會不知道祁宏話中的含義,收了靈力鞭反身追着祁宏而去。隨後,夏凌歌雙手合十陰陽互轉,引出金色的強大靈力,對着黑楚風喝道:“我掩護,你先撤!”
黑楚風連個謝字都沒說,腳下升起一團藍色的煙霧如風而去。
祁宏在黑暗的環境中不停地奔跑着,他聽得見黑楚文已經追上來的聲音,也聽得見更後面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大略判斷一下至少有七八個人追了上來。他腳下不停,也不管前面是什麼地方,只想跑得再快一點。
沒用多少時間黑楚文便追了上來,拉住他的手一起朝前跑着。祁宏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夠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他手中的汗水,忍不住握得緊了些。
“再遠一點,我會想辦法。“黑楚文這樣說道。
“凌歌他們怎麼樣了?你能感覺到嗎?”
“這裏很難辨別方向,我只能感覺到楚風在我們左邊,凌歌,凌歌在我們後面。”
“我很擔心楚風。”
“他不會有事的。”
自打解除了誤會到現在,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常的對話。儘管黑楚文沒有回頭看他,他也沒有去追上黑楚文的腳步,但彼此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似乎化解了什麼。
祁宏計算着時間,他們已經跑了大概有五分鐘了,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後面的追兵似乎追不上,祁宏用力拉扯了一下黑楚文:“停下,不能讓他們跟丟了,否則他們會去追上凌歌和楚風。”
黑楚文點點頭,把他拉到身邊,將靈火燃起給敵人以追蹤的目標。果然,來路上很快就聽見了腳步聲。
“祁宏,你的錦囊呢?”黑楚文突然問道。
從口袋裏拿出了錦囊,祁宏納悶地問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從進入命館開始錦囊就沒有光澤了。”
“血契失效了。”
“怎麼會?我到這裏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魂魄離體還能看到錦囊的光芒。”
“我也不清楚。也許,你被這個虛假的世界同化了。看看古邪有沒有變化。”
祁宏連忙看着手中的古邪:“還好,古邪沒事。”
黑楚文疑惑地看着他手中的上古邪器,不等他要說些什麼,追兵已到。沒時間琢磨其他的事了,祁宏建議這就開打,黑楚文照舊把他推到了一邊,獨自迎戰。
局面似乎並沒有好轉,也許這又是一場消耗戰。當祁宏緊張地看着黑楚文衝過去的時候,眼前突然被一片血紅籠罩,那七八個人竟被黑楚文秒殺了!
望着浴血的人,祁宏指着地上沒有消失也沒有化為灰燼的屍體,問道:“你剛才怎麼沒這麼果斷??”
黑楚文抹了一把濺到臉上的血,說:“祁宏,你發現問題的關鍵在這個尹斯遠的身上,但是就算我們殺了他打開一個缺口,我們誰都無法保證會回到正常的那個世界。所以,我想真正的結症所在還是在你身上。”
聞言,祁宏深深地吸了口氣:“抱歉,我也不知道。”
跟着,黑楚文也嘆了氣:“這就難辦了。抱歉祁宏,我還得再做一次。”說著,黑楚文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祁宏的腦袋!
劇痛在猛然間襲來!祁宏知道黑楚文又在窺探他的記憶,然而,這該憤怒的時刻,祁宏卻笑了出來,儘管這笑容早已扭曲。
“楚,楚文,你,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黑楚文咬着牙,滿眼的悲苦與心疼,他說:“命館裏發現你自己跑的時候,你從那時候就在懷疑我?”
“很,很難受?”
“祁宏,你為什麼這麼聰明?就不能傻一點嗎?”
腦袋要炸開了,祁宏把嘴唇咬出了血,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出來刺激了正在施法的人。頭上的力道小了,疼痛也弱了,祁宏同樣苦痛地看着黑楚文,慢慢地握住他的手扯了下來。
“楚文,你何苦用這種方式激我。”
“不這樣做,你會對我下手嗎?”
祁宏揚頭悲嘆:“我,么下得了手。要我殺了你,我做不到。”
浴血的祭靈師牽着他握有古邪的手放在胸前,讓那尖利的刃對着自己的心臟。說道:“也許是錯覺,離開命館的時候開始到現在我竟然能感應到另一個自己。我想,我才是這個世界的出口,只要殺了我,你就能出去了。祁宏,我不是真的楚文,別心軟了。”
“笑話!你又怎麼知道我會心軟?”
“你早就知道我是假的為什麼不殺我?為什麼不找楚風商量?”
聞言,祁宏呆愣了,黑楚文苦笑幾聲:“,讓我死個明白。”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還有些事不大明白。”
看了看頂在他心口上的古邪,祁宏沒有收回來,而是點點頭,說:“一開始我只是知道這個世界是我的意識和記憶,我發現施術者可以把我潛意識裏的恐懼變為現實並無限延伸,你的新男友就是其最好的產物。懷疑你是在凌歌家,在那之前我曾問過你黑虞的事,你卻閉口不談,在凌歌家你也從不提及黑虞。那時候,我就覺得納悶,為什麼對黑虞最了解最在乎的你卻不提他呢?這個問題還沒有想明白,你就給我做了一碗面。”說到這裏,祁宏看着黑楚文苦惱地笑出來:“也許你不記得了,我從來不吃面的。”
“真是不記得了。”
“那碗面讓我幾乎斷定你不是楚文,但是你的靈力卻是真的,讓我無法做出最後的定論。看着你坐在門外,我突然想到,你的靈力也是來自我的記憶,所以即便不強大也是有點用處。接着,我提到這個世界最明顯的錯誤是尹斯遠,你卻岔開話題把我們引到了命館,這讓我對你更加起疑。那一路上我都在想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又為什麼把我的視線從尹斯遠的身上移開?所以,我決定做一個實驗。我把錦囊里的血放在了古邪上面,試試你能不能找到我。如果你是真的,那麼我們之間的血契就應該有效,不管我到哪裏你都能找到。如果你是假的……”
“有一點我不明白,雖然我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假的,但為什麼對你仍有感情?為什麼我大部分的記憶都還存在?”
手中的古邪顫抖了幾下,祁宏抬眼看着他:“你非真非假。最開始,你來自於我的意識和記憶,只是敵人用來刺激傷害我的工具。但當我以魂魄狀態找到你說出黑虞的時候,施術者才發現自己的法術里竟然存在着一個大漏洞。打那之後,對手通過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來觀察我,事實上,你也有所察覺了是不是?”
無言的點點頭,黑楚文說道:“從到了凌歌家中我就覺得很奇怪,身上總有一種違和感。當我感覺到另一個自己的時候幾乎可以斷定了。但是我不知道敵人在哪裏,直到我攻擊尹斯遠的時候我才發現,有人在利用我輸給尹斯遠能力,讓他可以分裂成二十幾個。”
“對,就着這樣。敵人發現了漏洞就要彌補,他讓你引開我們,又在尹斯遠的家中臨時安置了妻子和女兒,爭取時間來創造出一個真的黑虞。很可惜,對手過於在乎這件事而忽略了夏凌歌,沒想到凌歌出手那麼快,直接殺了兩個惡靈。剛才,我一直在觀察你,發現那些尹斯遠都被你攻擊過,但是每一個會死,反而力量更大。那時候我才終於下了定論。”
“嗯,都說對了。事實上,我是怎麼□縱的連自己都不清楚,那只是一種感覺,跟另一個我的感覺不同。怎麼說呢,一個很像老朋友一個像陌生人。說真的,我很高興另一個我在拚命救你,我也很嫉妒他,他可以陪在你的身邊。”
嘴裏泛出一陣苦味,祁宏埋怨他:“不要嫉妒自己。”
“算了,不說這個了,說說剛才的事,你是想跟我單獨解決其中的問題,才把大家都分開?”
祁宏點點頭:“不管你是真是假,你始終把我放在第一位。所以,你設計讓我殺了你。你知道我很難對你下手,就故作出敵人的樣子來窺探我的記憶,好激我殺你。”
都被他看穿了,黑楚文苦笑道:“真的我在這種時候會怎麼做?”
“你會很不在乎地聳聳肩,說,說只要是我的決定,你都不會反對。”
壓抑的沉默只不過是幾秒鐘的事,黑楚文長嘆一聲:“我做不出來啊。祁宏,知道你什麼時候中了法術嗎?”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黑楚文安心地笑了:“那就好,回去以後記得打掃乾淨。”
“放心,我會的。”
突然間,黑楚文的臉色變了,他抓住祁宏的手:“快點,那種感覺又要來了。記住,對手能操控我那一定在我身上留下痕迹,回去后讓另一個我抓住機會,我們不能白白被人耍了!快點,不能再讓對手得逞,祁宏,快殺了我。”
知道這是必須做的事,知道眼前的楚文不是真的,但看着他急切的臉祁宏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他來自自己的記憶,也算是真正的楚文,這要他如何下手殺他?
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祁宏瞪着眼睛:“楚文,你聽好。對手的目的就是要我們自相殘殺,即便在這個世界我不死,他也要我殺了你,回到現實以後我們之間肯定會有隔閡。我只要你明白一件事,我愛你,不管你存在於哪個世界我都愛你。“說著,祁宏緊緊地抱住黑楚文吻着他。
相擁親吻中,黑楚文很平靜,即便是祁宏幾乎要咬破他的嘴唇仍舊非常溫柔地回應着。直到那古邪的利刃刺入了心臟,他才因痛而皺眉。
懷裏的人在瞬間冷卻,耳朵里充斥着無數慘厲的尖叫聲,祁宏面無表情地放開了黑楚文的屍體,看着他與周圍的空間漸漸融合,慢慢變化。當明亮的光刺了眼睛,他失去了意識。
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映入視線的是潔白的天花板和淡綠色的窗帘,動了動酸痛的身子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床邊的一個人雙手結印立於前方,深紅色的光包裹着自己,七彩的琉璃瞳凝視着自己。
見他一臉的憔悴,好像幾天幾夜都沒洗過臉換過衣服了,想要伸出手去碰碰他,他卻急着搖頭。火辣辣的喉嚨費力地突出一句話,告訴他:“把命館燒了。”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跑出去,而是收了靈力走到床邊來遞過一條毛巾,這時候,祁宏才發覺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面。
家中的卧室里,祁宏被他的祭靈師緊緊地抱在懷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祭靈師的身體在不停地發抖,口中反反覆復地呢喃:“回來了,回來了,回來了,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