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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黑楚風瞪大了眼睛,問道:“你想在這裏查什麼?我來得早看得差不多了,沒什麼可疑的地方。”
“我也說不清,總覺得這裏有問題。你回憶一下,當時你站在這個客廳的門口,我和楚文在桌子這邊,我彎下腰的時候,你注意到我身後的這面牆了嗎?”
一團藍色的火焰自右手心燃起,黑楚風定睛觀察着祁宏身後的那面牆壁。貼着淡粉色暗花的壁紙,在自地面向上約有150公分處是關着的小窗口。他讓祁宏把小窗戶打開,彎下腰去觀察裏面。
“怎麼樣?”祁宏問道。
“不管是當時的情況還是這個命館我都覺得沒問題。讓我覺得奇怪的只有一件事,你來摸摸這個窗口的內部。”
依言,祁宏把手伸了進去。小窗口裏面的空間不大,足夠一隻小狗進去,祁宏的手摸着平滑的四壁,轉過頭問黑楚風:“是有點奇怪。按理說,當時你把問卷放進去,那館主一定要從隔壁取出問卷才行。但是,這個客廳是進門后左手邊第一個房間,這小窗口的另一側是一堵牆,館主要怎麼取出問卷?”
“對,這就是讓我納悶的地方。當時因為不方便所以才沒深究,事後我們三個過來的時候,我的注意力全部被那個沒有進去過的主屋吸引住了,忘記了這裏。現在想想,這個小窗口雖然不起眼,但絕對不合理。”
祁宏摸了摸額頭搓了搓臉,沉思了好半天,突然說道:“走,去找黑虞。”
“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知道,我跟楚文一起去過。”
就這樣,他們沒辦法顧慮到時間問題,匆匆離開命館去找了黑虞。
凌晨02:00正,祁宏把門鈴幾乎按爆了裏面才有人應聲。聽着含糊不清埋怨祁宏萬分疑惑,等房門被打開,裏面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一臉惱火地看着他們,祁宏倒是淡然了下來。他說:“請問您是尹斯遠先生?”
“是我,大半夜的你有毛病啊?你誰啊?”
“抱歉,這麼晚了還打擾你,回去繼續睡。”說著,拉住莫名其妙的黑楚風轉身離開,無視了身後的痛罵聲。
下,黑楚風問道:“怎麼回事?”
“尹斯遠是黑虞的在社會上用的假名,地址也對,只是……”
“那個人不是黑虞,這是怎麼回事?”
祁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急忙忙在小區門口上了一輛待客的計程車說出目的地。司機老大不情願地看了看他們,在黑楚風給出的高價下還是發動了汽車。
四十分鐘后,二人在夏凌歌的家門前下了車,黑楚風想了想,對身邊的祁宏說:“你覺得楚言和夏凌歌會在嗎?”
搖搖頭,祁宏仍舊沉默着。可不等他按響大門的門鈴,就見裏面走出一個瘦高的男子,在月光的映照下,男子俊美的臉上怒氣騰騰。
“祁宏!你怎麼就不死心呢?楚文那脾氣你也清楚,我說什麼……怎麼回事,你們倆怎麼會在一起?”
看到了祁宏身邊的黑楚風,夏凌歌的腳步停止,疑惑不解。這時,祁宏不耐煩地說:“開門。”
庭院中的夏凌歌死死地盯着祁宏,遲遲不動。黑楚風不願事態就此僵持着,開口道:“你沒想過很多事都不合理嗎?”
“黑楚風,你別忘了,我是楚文的死黨,不是他祁宏的哥們!要幫我也是幫着楚文。”
“真奇怪楚言怎麼會找到你這個笨的人。”黑楚風自言自語了一句,又大聲對夏凌歌說道:“正因為你是楚文的朋友才更應該幫這個忙。聽着,現在的楚文的確恨他,但也仍舊愛他。否則,怎麼會隨隨便便就找個情人來逃避現實?楚文對他還有感情,正是因為愛所以才會恨。你也仔細想想,以楚文的那個性格,若是真的對他斷了情,一定會表現出滿不在乎的態度。但現在的楚文不同,每次見到他幾乎都要暴跳如雷。”
這一番話不止把夏凌歌說得如醍醐灌頂,一旁的祁宏也是同樣愕然。自打見到陌生的黑楚文到現在,他只顧着憤怒焦急,從未想過他對自己還有一份情。是啊,正像楚風說得那樣,黑楚文那個性子若是真的對自己死了心,定會將自己視為路人,那種憤怒憎恨的態度實則是黑楚文慌亂的表現。無法割捨與自己的情,卻又不能忘卻親人的死,想必他一定很痛苦。看來,即便是在這個不真實的世界裏,他對自己還是有情的。
正沉溺在感傷之中的祁宏忽略了周遭的一切,他沒有注意到夏凌歌已經打開了門,也沒有看到黑楚風催促他的眼神,他腦子裏全部都是黑楚文,他的傷、他的痛、他的委屈、他的放縱,就好像失憶的自己,不管找多少人陪伴,心中的黑洞永遠都是填不滿的。
“祁宏,進去。“黑楚風略有些不耐煩地提醒道。
夏凌歌家中,沒有見到黑楚言,據凌歌說黑家二爺忙着工作,要一周后才回家。祁宏熟門熟路地走到後院的客廳坐下,不等夏凌歌問他什麼,他搶先開口:“我必須跟楚文談談,只有我們倆。但是他現在不肯見我,凌歌,幫幫忙。”
“不可能。你們倆的事我管不了,也沒那能力。早先我勸過黑子,可楚文跟我翻臉了,他從來沒跟我發過那麼大脾氣。如果你來我這是為了這個目的趁早走人。”
黑楚風制止了夏凌歌的暴躁,另換了話題:“黑虞在哪裏?”
“誰?”
祁宏與黑楚風納悶的相互看了一眼,祁宏說道:“黑虞,楚文的太爺爺。”
夏凌歌一口涼茶噗地噴了出去,古怪的神情瞥了眼祁宏:“大哥,你沒事?他爺爺都歸西了,太爺爺能活着?”
無形中一股力量緊緊地抓住了祁宏的心臟,他極力壓制着興奮與不安,對夏凌歌說:“你還記得落日小築嗎?”
“記得啊,怎麼了?”
“你記得落日小築卻不記得黑虞?好好想想,黑虞,當年為黑家帶來惡咒的黑虞!”
夏凌歌不幹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挺腰而起:“祁宏,你大半夜來耍着我玩是不是?”
這時候,黑楚風急了,欲要跟夏凌歌硬碰硬,他身邊的祁宏連忙制止,並心平氣和地說:“凌歌,有些事我現在也說不清楚,但這裏絕對有問題!不止是我,楚風也察覺到了異常,否則他怎麼會幫我?凌歌,我知道你跟楚文感情深厚,就算是為了他,你幫我一次。”
夏凌歌緊鎖眉頭在客廳里踱步,貌似非常為難的樣子。他告訴祁宏:“不是我不想幫你,這事不管是楚文還是楚恆,都不可能點頭答應。我也試着調解你們之間的矛盾,但沒用,真的,一點用都沒有。現在的楚文完全聽不進去任何關於你的話題,別說勸解,就算是聽見你的名字他都會暴走。”
“這就更不對了。楚文的性格你了解的,他是那種把持不住自己的人嗎?你所認識的楚文根本就是太反常了。凌歌,難道你就沒有察覺到身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夏凌歌搖搖頭:“說實話,最近幾個月我忙着應付之前的幾個委託案已經快累吐血了,哪有時間去仔細感覺身邊的事。再者說,自從楚恆死了以後,楚言也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他要忙工作還要時時刻刻牽挂楚文,光是為了能讓楚言輕鬆一點我幾乎每天都在絞盡腦汁的想辦法。”
聽到這裏,祁宏苦悶地低下頭,雙手狠勁搓了搓臉,不放棄地繼續說道:“凌歌,什麼時候開始叫他‘楚文’了?”
聞言,夏凌歌和黑楚風都是一愣,前者納悶地想了想:“什麼時候,我一直都這麼叫他啊。”
“不,你對他的稱呼是‘黑子’而不是‘楚文’。楚風,這一點你還記得?”
黑楚風點點頭:“是的,夏凌歌,你只叫他‘黑子’。”
“對了,你看看這個。”說著,祁宏把手機拿了出來,找到一條短訊給夏凌歌看。
短訊上寫着:黑子電話怎麼打不通?我跟楚言下周三晚上六點飛機回去,你們倆去接機,晚飯你們安排。轉告黑子,趁我沒回去之前把我那窩打掃乾淨了。
夏凌歌猛地瞪起了眼睛,戲言自語地說:“對啊,我以前是叫他黑子的,什麼時候叫楚文這麼順口了?”
抓住這個契機,祁宏緊追不捨:“凌歌,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如果我的懷疑是正確的,這一切都會被糾正過來。楚恆沒有死,晨松沒有受傷,楚風也沒有丟掉一隻手臂,我和楚文也不會分手。”
這一回,換成是夏凌歌開始搓臉了,他把一張俊氣的臉搓得通,認真地問:“你到底在懷疑什麼?”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裏,他認真聽着祁宏說出來的每一個字,越聽越是心驚,到了最後忍不住說道:“不可能!如果黑虞這個人真的存在,那楚文怎麼會隻字不提?就算你以為這個世界是某人製造的幻想,那我告訴你,就算是神也不可能。”
“為什麼你不肯相信?”
“難道黑子沒跟你說過嗎?人、神、魔、妖、鬼都有自己的地界,有可為有不可為。神也不可以隨隨便便打亂人世的規律。而有能力做到這種程度的只有神,但它們是不會做這種事的,你明白嗎?”
祁宏氣得牙根直痒痒,口氣也急躁了起來,他說:“你的思維方式怎麼一條線?當初,我這個無神論者可以摒除疑慮相信你和楚文,換了你就不能相信這世上也有人能侵犯神的領域嗎?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不是在說有個很無聊的神專門為我製造了一個世界,而是有人在施法讓我以為這是一個‘世界’!”
祁宏說完了,夏凌歌眨眨眼睛,扭過頭看着黑楚風:“他到底要說什麼?”
哎……無奈地嘆息泄露了黑楚風心神俱瘁的事實,他悲憫地看着夏凌歌語重心長地說:“祁宏的意思是……”
“停!”夏凌歌舉手投降打住了黑楚風的話頭:“看上去你好像會說很久的樣子,我受不了太複雜的問題。我也知道祁宏是想要單獨和黑子見面,問題是黑子現在的新歡粘他粘的很緊,不容易啊。”
聽到這個,祁宏的表情痛苦了幾分。黑楚風本來就不是會安慰人的傢伙,夏凌歌也是個笨嘴笨舌的人,他們看着祁宏那讓人心酸的摸樣,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最終,還是夏凌歌支支吾吾地說:“其實,我多少能理解你。換做是我,我第一個要保住的人就是楚言。只是你,你不該……算了,反正你不用這麼難過,黑子不可能真心喜歡那個人,這事我問過他。”
“他怎麼說?”祁宏忍不住想要知道黑楚文的回答。
“也沒說什麼特別的,大概意思就是閑着也是閑着,有自動送上門來的甜點不吃可惜了。”
不能再等了,祁宏心急如焚!抓着夏凌歌的手腕急切地說:“幫幫我,我必須單獨見他一次。”
前思後想了很久,夏凌歌壯士斷腕般地拍案而起:“媽的,我豁出去了!明天晚上我去綁架他,大不了就是撕破臉皮不再來往。”
“不行。”黑楚風否決了這個計劃,說:“你跟楚文之間到底怎麼樣我料想不到,但是楚言那邊你不好交代,搞不好你們倆的感情會出問題。楚言我很了解他,不僅是愛恨分明,對楚文更是在乎到比他自己生命還重要的程度,這時候你為了祁宏得罪楚言,很危險。”
“靠,那怎麼辦?”夏凌歌急了,隨即繼續想辦法:“我要是找借口把他叫出來,估計那新歡肯定跟着。如果我讓他自己出來,就黑子那腦袋八成能察覺到什麼,弄不好咱們白白忙活一場。對了,黑楚風,這事你怎麼不出面?”
“沒用。楚文現在也不見我,因為祁宏連累我斷了一條胳膊,楚文到處躲着我。”
在黑夏二人你來我往的時候,祁宏反思了一下。如果說,有一天少清陷雲海於不仁不義,並害死了三義會的人,那自己會怎麼做呢?如果少清跑來找自己幫忙說清,自己會不會答應呢?
想到這裏,他突然覺得這事實在是為難了夏凌歌,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靈光,僅在數秒鐘一閃而過,祁宏咬咬牙衝到正在跟夏凌歌理論的黑楚風面前,飛快地掏出了他口袋裏的古邪。
“你,你幹什麼?”夏凌歌嚇着了,跳出去好遠。
“我突然明白了,如果有一天楚文發現傷我最深的人是他,恐怕他會比我還要痛苦。我,我很少對他說‘我愛你’,他總是埋怨我這一點。早知道有今天,我會說給他聽,每天都說給他聽。”
黑楚風越聽越納悶,問他:“祁宏,你到底想幹什麼?”
微垂着頭,祁宏舔舔乾燥的嘴唇發出細微的哼笑聲。待他重新昂首的時候,絕然地看着面前的兩個人:“我知道與楚文單獨見面的辦法了。凌歌,楚風,如果你們還相信我,如果我說服了楚文,到時候別扔下我不管。我祁宏的埋骨處不該是這個下作的鬼地方!”說著,他將手中的古邪刺入了心臟。
我的愛人,我的楚文,如果我成為一個魂魄,你看到我的時候會不會有一絲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