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起東方 第八章 應敵之策
第八章應敵之策
前院大廳里燈火輝煌,魔教的威脅就在眼前,群雄雖說人不少,但云東來、雲漫天死的死,重傷的重傷,擔不起領導群雄的責任,於是眾人一致推舉德高望重的老壽星呼延百歲為臨時的總盟主,以便做好臨戰調度工作。
呼延百歲臨危受命,居中剛剛坐好,突然卧雲庄的一個弟子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他並不知道群雄推舉新盟主的事兒,徑直跑到二師兄司空妙跟前,喘着粗氣言道:“二師叔,大事不好啊!咱的糧倉不知道被哪個王八羔子給放了一把火,全燒光啦!咱以後可吃啥?”
司空妙仔細瞧看,認出來了,此人正是卧雲庄的二代弟子,大師兄“空手如來”雲漫天的弟子“一溜煙兒”李春,這個月發負責看守糧倉。聽完這個消息,司空妙的腦子嗡嗡作響,不光是他,在場的人聽罷也都驚的站起身來,眼巴巴瞅着李春,紛紛問道:“此話當真?”
李春的臉跟個苦瓜似的,言道:“茲事體大,我哪敢胡說啊!”
糧食是至關重要的,尤其是古代,絕大多數古人忙忙碌碌這一輩子往往就是為了吃口飽飯。眼下,卧雲庄被魔教圍困住,大傢伙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下得了山,這下沒了糧食,眾人都麻爪了,頓時沒了主心骨。
呼延百歲也是為之一震,心中暗罵魔教,他娘的,老子剛剛當上臨時的總盟主,你們就給我出難題啊,但此刻他不能再沉默了,必須要有所作為才行,於是他單掌擊案,喝道:“諸位!魔教與武林正道勢同水火、劍拔弩張,今日把咱們圍困在山莊一隅,又燒毀糧倉,這是要把我們逼到絕境上啊!但越在緊要的關口就越要冷靜行事,千萬不可自亂陣腳,當務之急,咱們該靜下心來,想一想應敵之策才是!”他德高望重,又是臨時的總盟主,他說的話,眾人都願意聽從,各自歸座,大廳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人們都把目光投向了呼延百歲。
秋野真人手捻須髯良久,方才聽到糧倉被燒的消息,也是為之一驚,但這位道爺頗有涵養,並沒有跟着大伙兒咋咋呼呼亂叫亂嚷,而是陷入了靜思之中,見眾人不再咋呼了,他對呼延百歲言道:“無量壽佛,呼延盟主,魔教行事十分陰險歹毒,這次燒了糧倉,保不准他們還會給咱們水裏投毒,或者又燒房子之類的,眼下當務之急便是巡夜,全力做好防範。另外,咱們好好搜集一下可食用的東西,千萬要看管好,統一調配,做好長期的打算。”
呼延百歲深為贊同,急令道:“諸位同道,秋野道兄所言極是,咱們先安排第一件事兒,現在是戊時,到卯時天亮還有五個時辰,咱們就分為五個巡夜小隊,每個小隊巡一個時辰,大家以為如何?”
“請盟主只管分派就是。”
“都聽呼延盟主的。”
各派門人弟子紛紛擼胳膊挽袖子,準備大幹一場似的。
呼延百歲點點頭,心中略微寬慰,他轉頭問司空妙道:“司空賢侄,咱們卧雲庄能戰的門人弟子總共有多少人?”
司空妙欠身離座,恭恭敬敬地回道:“家師門下有我六大弟子,我等又分別收了弟子,算來有一百二十二人。另外,卧雲庄人人都好練武,家僕長工也都會些粗淺的功夫,除去生病的、告假探親的,也有四十六人,如此算來總計有一百六十八人可用。”
司空妙聽罷,滿意地點了點頭,言道:“嗯。很好!司空賢侄,要充分用好這些人,這樣吧,你先挑選出四十八名武功較好的弟子,重點保護好雲漫天和你們的家眷,另外也要安排人看好水源、糧食,剩下一百二十人分作六隊,每隊二十人,負責巡夜。”
司空妙領命,立刻讓僕人通知全體弟子門人在院中集合,安排相關事宜。
呼延百歲又看了看在座的眾人,言道:“諸位,魔教可是咱們武林正道共同之大敵,如今卧雲庄大難在即,各位也不能袖手旁觀啊,今天晚上就得要辛苦各位一下了,還望各位海涵。”
“沒得說!請盟主下令吧。”
“請盟主只管吩咐就是。”
各門各派的人心裏都很清楚,在場的各個門派在三十年前,幾乎都參與過對魔教的討伐,因此,魔教對武林正道恨之入骨,如果讓魔教殺上山來,沒有一人會有好下場,因此,一個個都義憤填膺,同仇敵愾。
呼延百歲很受感動,站起身來,朝着眾人抱拳施禮道:“多謝各位了!方才老朽將卧雲庄的人分為五隊巡夜,但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諸位都是各派的掌門或者佼佼者,武功極好,因此,老朽要從你們之中選出十二位高手,分別擔任夜巡隊伍的頭頭。這第一隊從戊時巡到亥時,由太湖幫幫主趙啟天、傅青方統轄,泰山派掌門王太德、呂少秋你二人統轄第二隊。”
呼延百歲看了看王太德,言道:“王掌門、少秋賢侄,亥時至關重要,這個時間段人們最為睏乏,通常都已熟睡,因此,夜行人最喜歡在這個時間段下手,你們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絕不可出一點紕漏啊。”
兩人自知責任重大,也都向盟主打了保票。其他四路,呼延百歲也都做了細緻安排,在此不再細說。而呼延百歲、少林慧通大師、武當沖虛真人、峨嵋秋野真人和卧雲庄二弟子司空妙等五人坐鎮中央,從中調度指揮,做到有備無患,眾人各自領命后,紛紛散去,各做準備。沖虛真人始終在後院卧室,全力救治雲漫天。
呼延百歲等四人坐在大廳,每個人臉上都愁雲密佈,別看在眾人面前,呼延百歲精神百倍,那是要給大家堅定信心,談到對付魔教,這些人還遠遠不是對手,別的不說,就說魔教聖姑端木雲舒就很棘手,此人武功十分了得,司空妙已經跟她交過手了,武功相差甚遠,像呼延百歲、慧通、秋野這些人也不敢說就一定能打敗她。魔教的教主端木贏方、少教主端木凌岳在不在?如果在,那就更可怕了,在場的四位加在一塊,也不是端木贏方的對手。可惜雲東來雲老家被殺,魔教教主一時間天下無敵啊。
“咱們刺探一下魔教的虛實,萬一他們是故布疑陣,只是把我們困在此地,反過頭去對付各派門戶,那可就慘了。”秋野真人言道。
“所言極是!”呼延百歲非常贊同,便言道:“依道兄看,誰去合適呢?”
秋野沉思良久,緩緩道:“若論輕功和行事之謹慎,非崆峒派‘踏雪無痕絕形叟’陶威陶正然莫屬。”
慧通大師也頻頻點頭道:“不錯,此人輕功之高,堪稱一絕也。”
呼延百歲也是眼前一亮,欣然同意,便讓司空妙把陶威請了過來。就看陶威六十來歲的模樣,身材瘦小,二目如電,但走起路來毫無聲息,舉手投足透着一股精幹的勁頭兒,身穿深褐色的俠衣,背後背着一把二尺來長的小片刀,身上斜挎着鏢囊,這陶威刀法精妙,飛鏢打的更是准,在江湖上頗有些名氣。別看呼延、慧通、秋野等人武功了得,但在某些方面,未必能贏得了人家。
呼延百歲向陶威拱手抱拳道:“陶大俠,這麼晚請您來,是有要事託付,不知陶大俠可願辛苦一趟?”
“哦?”陶威先是疑惑,接着便言道:“承蒙盟主您看得起,我陶威自當聽命就是,請問盟主,是何要事?”
呼延百歲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呀,陶大俠,魔教把咱們下山的路給封鎖了,他們來了多少人?都有哪些高手?下一步有什麼打算?咱們對此是一無所知呀,因此,我想勞煩您跑一趟,去摸摸底兒,當然,您願意去,我等感激你,您若不方便,我們也絕不埋怨您。”
陶威聽罷,笑了笑,把乾巴巴小手一擺,言道:“盟主,您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啦!若論刺探之事,非我莫屬呀。”
呼延百歲一看,行!但就他一人去,怕有個閃失,因此,又對司空妙言道:“司空賢侄,我聽說你六師弟皇甫嵩輕功了得,善打暗器,不如讓他陪着陶大俠一同前往,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你看如何?”
司空妙也很贊同,於是把這事兒跟皇甫嵩做了交代。
陶威和皇甫嵩彼此見了面,合計着何時動身,商定的動作語言之類的事,咱們暫且不管。
呼延百歲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了,便來到了廳外透透氣兒,這一出門,涼氣撲面而來,精神為之一振,方才的乏意頓時削去了三成。
呼延百歲信步向後院踱來,他心裏一直想着雲漫天,不知道他的毒解了沒。
卧室,孤燈,人影幢幢。
呼延百歲遠遠地就瞧見了沖虛真人高大的身影,就看他不住地搖頭,連連嘆息。呼延百歲心裏就像是壓了快巨石,堵得慌。他咳嗽了一聲,邁步進了屋。
沖虛真人見是呼延百歲,搖了搖頭,言道:“哎,這七星蜈蚣之毒實在太霸道,我也是無計可施了。”
呼延百歲心中已經有數,但乍一聽到他這樣說,心中也是為之一顫,失聲道:“可憐我的賢侄啊!以他這個年紀和武功造詣,本來該是錦繡前程的,想不到天妒英才……哎!這年頭,好人不長命,壞人活萬年啊。”他說完這兩句話,似乎又有點後悔了,畢竟自己都快一百歲了,要說長命,他最長!這不是把自己也給罵了嗎?
沖虛真人低聲言道:“雲漫天還能活五個時辰,依貧道看,還是讓他的家人過來與他見見面吧。”
呼延百歲點了點頭,安排僕人去側院請少夫人云李氏和兒子云璽,沖虛真人趁這個功夫趕緊給雲漫天施展金針刺穴術。雲漫天昏迷了近兩個時辰,這才在金針的刺激下蘇醒過來。
少夫人領著兒子云璽哭哭啼啼來到卧室,這一天她經歷的太多,也太過突然,先是公公突然慘死,沒多久又聽說自己的丈夫又遭遇了不幸,母子二人被家僕和門生弟子們保護在側院,此刻,看到床上躺着的丈夫,少夫人的心都要碎了,一個踉蹌撲在床邊,母子二人失聲痛哭起來。
呼延百歲和沖虛真人也很知趣兒,悄悄退了出去。
雲漫天顫巍巍伸出手,想摸一摸雲璽,可此刻什麼也看不見,雲璽很聰明,自己把臉湊到父親的手上,小臉肉乎乎的,雲漫天感受到了孩子的體溫,他苦笑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對李氏言道:“孩兒他娘,你儘管放聲痛哭,聲音越大越好,不要停歇,我有話要對璽兒講。”
李氏一聽,就知道雲漫天有極為重要的事情向璽兒交代,於是她的哭聲更大了些。
雲漫天輕輕握住雲璽的小手,言道:“璽兒,你一個人怕不怕?”
璽兒瞪大了眼睛看着父親,心中有些疑惑,但嘴上還是很堅強地回道:“不怕。”
“好兒子!咱們雲家的男人,天不怕地不怕,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面對天大的困難,也不會屈服,更不會流淚。”雲漫天心情十分沉重,緩緩地道:“我真希望你沒有仇恨,沒有煩惱,可惜你卻偏偏生在雲家,你這輩子也逃不出江湖呀。”
雲璽才七歲的孩子,對雲漫天的話似懂非懂,但他是個男孩,男孩就應該有男孩的樣子,他的眼睛裏雖然掛着眼淚,眸子中更透出一股堅毅,雲璽終於問道:“爹,是誰害的你?”
雲漫天點了點頭,言道:“很好,孩子,我告訴你,害爹的人就是日月魔教的教主,你敢不敢給爹爹報仇?”
“敢!”雲璽雙眉倒立,小拳頭攥的緊緊的。
“好!璽兒,你太弱小了,若要給爹爹報仇,你一定要記得一個字。”雲漫天低聲言道。
“哪個字?”雲璽急問道。
“忍。”雲漫天嚴肅地言道,“你還小,要給咱們雲家報仇,就一定想法設法長大成人,眼看咱們雲家被魔教所滅,將來你一個人流落江湖,必將遭受很多磨難,爹爹只叫你記住這個‘忍’字,只要你能活着,萬事皆可忍。”
“要忍到什麼時候?”雲璽的目光非常堅毅。
“學成一身絕藝之時。”雲漫天緩緩言道。
“到哪裏才能學到絕藝?”雲璽急切地問道,好像他現在就想報仇雪恨。
“這要看緣分了。”雲漫天言道,“但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決心求藝,肯下苦功,將來你必將學成絕藝。”
“嗯,孩兒不怕吃苦。”雲璽的話不多,但決心卻很堅定。
雲漫天拉了拉雲璽的手,示意他湊得再近些,雲璽這孩子天生就很聰明,他趕忙爬到爹爹的床頭,小耳朵直接湊在父親的嘴邊。李氏婦人也明白這到了關鍵時刻,於是哭聲更劇烈了。
只見雲漫天用左手掀開內側的床褥,在床板上又仔細摸索了一陣兒,突然咔吧一聲清脆的響聲,床板里竟然藏着機關,只見一個烏黑油亮的小木匣彈出床面,雲漫天摸索着,打開了木匣,從木匣里摸出一個很薄的小冊子來,用極低的聲音對雲璽說:“璽兒,這是咱們雲家的武功秘籍——神劍訣,只要有神劍訣在,咱們雲家就能東山再起,你可要好生保管,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哇。”
雲璽張開雙手接過這個小冊子,他已經識得不少字,只見冊子封頁上,寫着“神劍訣”三個字,翻開一看,每一張上都畫了個小人,好像是在舞劍的模樣,但每一頁的小人又姿勢各異,雲璽一看便喜歡上了,感覺這本小冊子很有趣兒。
雲漫天讓璽兒將武功秘籍藏好后,又對愛妻李氏言道:“卧雲庄本就是日月魔教的眼中釘、肉中刺,今日殺上山來,必然做了充足的準備,卧雲庄看來要灰飛煙滅了,璽兒是咱兒雲家唯一的血脈,你無論如何也要替我保住他。”
李氏早已哭成了淚人,聽丈夫這麼說,無奈地言道:“魔教豈能容得下我母子二人?他們只要殺上山來,想必不會留下活口呀。”
雲漫天點了點頭,言道:“咱們卧雲庄有一條密道。”
“密道?在哪裏?我怎麼不知道?”李氏也是吃了一驚,自己嫁入雲家八年多,密道的事也還是頭一遭聽說。
……
母子倆的痛哭更甚,呼延百歲和沖虛真人在院子當中聽的不對勁兒,趕忙衝進去一看,雲漫天已經絕氣身亡。沖虛真人走進了號了號脈,又摸了摸鼻息,衝著呼延老劍客輕輕搖了搖頭。
呼延百歲慨然長嘆,心中一酸,不禁落下了兩行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