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離
莫然總是幻想上層世界人們的生活，是多麼的自在，多麼的快樂，他們可以吃得飽，可以曬太陽，可以看星星，他們擁有莫然所沒有的一切。
可是幻想總歸只是幻想，現實就是你要一邊享受這世界帶給你的寒冷，一邊痛苦的幻想着美好，可是美好永遠不會到來，只是刺骨的寒冷，提醒着你，這種不公平，這種悲哀。
莫然其實打心底還是很喜歡李爺爺的，他慈祥，懂理，為了養大莫然付出着，可是當莫然知道李爺爺就是那個人人唾罵的李建民時候，他想起了那些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人們，想起了一個一個餓的皮包骨頭的鄰居，想起了那些被逼着發瘋的人們，他是真的恨他。
如果沒有當年那該死的什麼框架計劃和什麼人口隔離計劃，這些人們一定會是另一種場景，但是這兩個計劃卻讓世界分離成了兩半，為了少部分人的享受，拋棄了大部分人的生活。
“哥哥，哥哥，求求你了，咱們去找爺爺好不好？”小冉的聲音帶着一些嘶啞，眼圈都腫了起來。
“爺爺？以後沒有爺爺，聽到沒有，別跟我提他。”莫然對着小冉的天真發起了脾氣。
“不，不！小冉不要！我要爺爺！嗚！”剛消停的小冉聽到莫然這麼說又開始鬧騰了起來。
“我不要哥哥，我要爺爺！嗚嗚，還我爺爺。”
莫然實在是忍不了這孩子的任性了，一鬆手就把小冉放下了。
“找你爺爺去，沒人管你。”莫然說一半，小冉轉頭就往回去的方向跑去。
“走，趕緊走，省的讓我煩。”莫然低聲罵道，就往小冉的反方向走，眼裏充滿了怒意。
小冉好像生怕莫然來抓她，拚命般的往前跑，跑着跑着，回頭一看，發現莫然並沒有追她，這才鬆了口氣，向著李爺爺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卻又哭了起來。
“哥哥……爺爺……”小冉低聲的哭泣着，還年幼的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因為莫然在之後並沒有走過彎路，小冉很快的就跑回了李爺爺附近，在黑暗中看到地上的李爺爺模糊的身影。
“爺爺，爺爺，小冉回來啦！”小冉跑過去，拉起了李爺爺的手。
“爺爺，爺爺，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呀，小冉給你捂捂手。”說著說著小冉就嘟起小嘴，拉着李爺爺的手‘呼呼’的吹着熱乎氣。
“爺爺，爺爺，小冉以後聽話好不好，你不生小冉的氣了，理理我唄！”小冉看爺爺不搭理她，拉着爺爺的手搖晃起來，彷彿這樣爺爺就能向以前一樣，摸摸小冉的頭，告訴她‘爺爺沒生氣’一樣，可是這一幕永遠不會在發生了。
刺眼的燈光照在了小冉的身邊，小冉回頭一看，卻被燈光晃的看不清楚，可是當她轉頭看向爺爺的時候，嚇的坐在了地上，李爺爺的眼睛緊緊地閉着，頭上還有着猙獰的傷口，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跡，小冉怕極了，可是轉瞬就又爬起來，抱住了李爺爺。
“爺爺，爺爺，你不要小冉了嘛，小冉不哭不鬧了好不好，求求爺爺了……”小冉趴在李爺爺冰冷冷的身體上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
“隊長，前面有人。”從燈光的方向走來了十多個人，用手電筒照射向這邊，看到了這場景。
那位被稱作隊長的人皺了皺眉，走向了小冉這邊，蹲在小冉和爺爺身邊，小冉察覺到來了人，有些恐懼的盯着這個在她面前的陌生人。
“小朋友，告訴叔叔發生了什麼事？”那人發聲問道。
小冉沒見過穿着這麼整齊的人，第一感覺就是這個人怎麼會這麼乾淨呢？轉身看向他身後十多個人穿着同樣的衣服，每個人手裏還都握着一桿白色的槍，那種乾淨的白色小冉只在饅頭最裏面的芯里才見過同樣的。
“爺爺，爺爺……”小冉看着那陌生人，眼淚又不聽話的往下掉。
從那人身後走來一個人，探了探李爺爺的鼻息，拉着李爺爺胳膊感受了下脈搏說：“隊長，這人救不過來了，如果在早點發現也許有點機會。”
“騙子！”小冉聽到那人說話，對着他大喊着。
“爺爺才不會死，爺爺說不丟下小冉的！”小冉又抱住了李爺爺身軀，可是爺爺身上的寒冷彷彿在訴說著那個人說的都是實話一般。小說娃小說網www.xiaoshuowa.com
“隊長……”那人正要跟蹲在小冉旁邊的人說什麼，被稱作隊長的人擺了下手，沒讓他說下去，四周陷入了沉默，只有小冉的哭聲還在繼續着。
“小姑娘，那你還有親人嗎？”他看向了已經哭了很久的小冉。
小冉用埋汰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目光渙散，什麼也不說。
“這姑娘我帶走了，收隊。”他抱起了小冉，對着身後的隊員說道，他知道這件事情對於這個幼小的孩子來說是多麼大的刺激，在他懷裏的小冉也沒有在哭鬧，只是回頭目光獃滯的看着逐漸遠去的爺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直到只剩下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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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然越走心裏越是不好受，步伐越來越慢，直到站在了原地。
“煩死我了！啊啊啊啊！”莫然大喊兩聲，轉頭向著小冉溜走的方向跑去。
畢竟小冉是他和李爺爺一起從小看到大的，雖然莫然對於這種感情還沒有食物重視，可是一想到小冉可能碰到了打傷李爺爺的人們，一想可能小冉已經迷了路，最後孤獨的餓死在哪個角落，又或者被人劫走，當成食物，莫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腿。
“要是碰到那幫人就躲起來，到時候不要怪我不救你啊，小冉。”莫然小聲嘀咕着，不斷地接近之前扔下李爺爺的地方。
可是當莫然到了，卻發現只剩下李爺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莫然摸着黑用顫抖的手指放在了李爺爺的鼻子前，莫然瞳孔一縮，眼裏還有些不敢想相信，莫然慢慢的站了起來，看向這個倒在地上，從小養他到大老頭子，沉默了一會。
莫然搖了搖頭，不想多想，四周也沒有在發現那幫人的身影，便大聲的喊起來。
“小冉，小冉……”莫然在四周不斷的尋找了，可是就是沒有小冉回答的聲音。
“小冉別跟哥哥鬧了，咱們趕緊走，一會壞人又來了！”莫然大聲的喊着，可是卻沒有任何的聲音回應，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家附近。
到了這，莫然便不敢發出聲音了，小心的走到了自己家門口，發現屋裏已經沒有了人的身影，只是屋裏的東西全都被砸的亂七八糟，那個叫王德的屍體應該也被人抬走了，那些食物也都消失不見，就連那一家三口吃過好多頓飯的桌子，也被砸的破碎不堪，這一切彷彿都在訴說著那些人的憤怒一般。
莫然從裏屋找到外屋也沒有找到小冉的身影，從屋子裏翻出了手電筒，拿着屋鑰匙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對着那房子猶豫了一陣子，用鑰匙鎖住了房門，然後把鑰匙順着門底下的縫隙懟了進去。
莫然已經猜到小冉很大幾率應該是被那些泄恨的人帶走了，他不敢想像會在小冉身上發生什麼樣讓人絕望的事情，他怕極了，走起路來腿都在打顫，莫然什麼也不想管，就算有一點去救小冉的想法也被自己的恐懼奪走了，他怕死，他只想趕緊離開這裏，遠遠的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
莫然打着手電快步的離開，走着走着才發現自己走的方向還是李爺爺那邊，手電筒一照，便看到了那個血泊中的李爺爺，莫然更害怕了，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便想繞個遠道，轉過頭不再去看那邊。
可是走着走着，莫然還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李爺爺，手電照在已經死去的爺爺身上，莫然心裏也說不出什麼滋味，那個佝僂着身軀，倒在地上的老頭，在小時候的莫然心裏，他就是天。
莫然最後還是走回了李爺爺身邊，渾身都在害怕的發抖，他將手電咬在嘴裏，雙手抱起了李爺爺，讓他平穩的躺在地上，又開始翻找着石頭，一塊又一塊的蓋在李爺爺的身上。
莫然怕，怕那些壞人突然出現，怕小冉，怕李爺爺的屍體，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廢物一樣，可是身體卻抖的不像話，最後沒有辦法，莫然也只是用一層石頭子蓋住了李爺爺的身體，找了塊木頭板子刻了幾個字，把木頭板子插在了李爺爺身前。
幹完這些莫然鬆了口氣，轉身就跑，他只想趕緊離開這該死的地方，一邊跑着一邊回憶着李爺爺對他說過的話。
“小然，如果有天爺爺死了，記得把爺爺用土埋起來，身前立個牌子，上面寫上不求名利，只求心安。”李爺爺坐在椅子上看着賣獃的莫然。
“老頭子總說什麼死不死，沒準我比你死的都早，在說幹嘛要埋進土裏。”莫然不耐煩的斜了李爺爺一眼，這下層世界走幾步可能就碰見屍體的地方，埋起來幹嘛，誰稀罕看你的屍體一樣。
“不，一定要埋起來，這是上層世界的人們永遠也享受不到的東西，至少讓爺爺走的安穩。”李爺爺彷彿在交代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一樣，那眼神讓莫然很是不耐煩。
“好了好了，別說了，別說了，我知道了！”莫然轉過頭不想在聽李爺爺胡扯什麼大道理。
‘不求名利，只求心安’那李爺爺身前的木板上，便刻畫著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