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謊言
莫然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出來的，清醒之後他就在通道外面了，他背上還背着趙衛航，他伸手放下趙衛航，雙腿還在忍不住打顫。
“我們……我們逃出來了？”莫然眼神里還有些迷茫和不可置信，他已經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只是記得一顆子彈向他飛來，然後自己就出現在了這裏。
“嗯！”趙衛航滿臉的疲憊之色，那種無法言語的痛徘徊在他心間。
“謝謝。”趙衛航望向了莫然，對他苦笑了一下。
“咱們……咱們怎麼出來的？”莫然還是很疑惑，他的記憶又出現了間斷。
“是你帶我出來的。”趙衛航眼裏有些頹廢，彷彿在自責的自己的無能。
“出來就好，出來就好。”莫然拍了拍胸口，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跟我來。”趙衛航掏出了手電，往以前基地的方向走去，莫然看着他的背影感覺這個人彷彿失去靈魂一般。
“對不起，之前騙了你，如果你殺了我，很大幾率你也會死掉。我只是知道他想要我的首領位置，他算是我的養父，他想要我一定會給他，可是沒想到他竟然……”趙衛航走在莫然的前面，邁着步伐，每一步都踩得很重。
莫然在他身後也沒說什麼話，畢竟他們都活了下來，莫然也不想怪他什麼。
“我五歲那年，框架計劃建成，我這個孤兒便被扔了下來，他撿到了我，照顧我長大，我每天都接受他的教育，他總說什麼一定會有希望的，我們的夢想一定會實現的，誰會想到，這個夢想根本就是虛構出來的。”趙衛航狠狠地踢向了地面的石頭，彷彿這樣可以發泄自己的憤怒。
“他欺騙了我，欺騙的所有人！”頭疼讓趙衛航忍不住用手掌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悔恨他要是能發現，事情就不會落入這樣的情況，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怎麼去挽回呢？
莫然也不敢說話，不敢跟這個人講什麼‘要抱有希望’的話，莫然真的不知道怎麼去安慰這個人，覺得這個人真的很是可憐。
“他是騙子，我也一樣……我為了這場戰爭的勝利說了太多的謊，戰爭是勝利了，可是卻不是反叛軍的勝利，是上層世界政府的勝利。”趙衛航渾身散發著一種絕望的氣息，他真的不敢再去做什麼偉大的事業的，他害怕在像現在這樣，拚命地尋找希望，卻發現希望本身就是絕望。
莫然跟在他身後聽他訴說著，莫然也不知道這個人要帶他去哪，趙衛航說完后便一直往一個方向走着。
走了好久好久，莫然也不知道多久了，要去形容就是從肚子不餓走到了肚子好餓，趙衛航在前面一句話也不說了，雙肩耷拉着一步一步向著這個方向走着，莫然依稀能夠辨別他們應該快到之前的基地了。
終於趙衛航站在了基地邊緣的一個地方，停下了他的腳步，回頭看向了莫然。
莫然順着手電筒照射的方向一看，瞳孔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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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了擋了那顆子彈就死了，我之前一直在騙你，希望威逼利誘能讓你留下來，我沒想到事情會成這樣……”趙衛航低下頭，看着這墳墓猛的跪了下來。
“這是里埋葬的都是為組織犧牲的人們，我對不起他們，是我讓他們的死增添了恥辱。”趙衛航對着這片墳墓狠狠地磕下了頭，莫然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額頭磕在地上都能磕出悶響。
“對不起，對不起……”趙衛航反覆的重複着這句話，跪在那裏也不起來。
莫然則將目光看在了那陳茜茜的墓碑上，也跪在了墓碑的前面。
“謝謝。”莫然默默的說了一句，他是真心的感謝這個姑娘，感謝這個他只看到過背影的姑娘，這個人為了保護他的生命丟掉了自己的生命，莫然也學着趙衛航磕下頭，抬頭看向了趙衛航。
“她的信念是什麼？”
趙衛航聽到莫然的問題，抬起了自己的頭，帶着磕破的額頭看向了莫然。
“她相信框架計劃會崩塌，她就可以在白天看到太陽，晚上看到星星。”趙衛航望向了漆黑一片的天空，眼淚順着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因為他們的信念，我不能去報仇，不能去揭穿李世友，他知道我不會揭穿他，所以他才會放心的放我離去。”趙衛航空洞的眼神有些不甘，莫然疑惑的看向了他。
“我一旦揭穿他，那些隊員們會崩潰的，他們奮鬥了二十年的希望，好不容易看到了點光芒，結果卻是被拉進了更深的黑暗，我不想讓他們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生活下去，哪怕繼續撒謊。”趙衛航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揭穿了又怎麼樣，只會讓大部分的人絕望，現在這樣也好，他了解李世友的性情，不會虐待這些跟隨了二十年的戰友。
“那他們就一輩子生活在謊言裏了。”莫然也不知道怎麼去判別，真相可能真的會讓大部分人無法去接受，行屍走肉般的活着，如果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那麼可能會是另一種心態，即使死去，死之前也能歡呼自己的夢想自己的希望。
“我是個罪人。”趙衛航說了這樣的一句話，莫然忽然想起李爺爺也是這麼說的，他是個罪人。
“麻煩你一件事情，我死後把我埋在這裏吧，我想和他們葬在一起。”趙衛航指了指眼前這片墳地。
還沒等莫然說話，趙衛航忽然從地上撿起了一塊尖尖的石頭，雙手拿着石頭猛的向自己的心臟處刺去，莫然見此趕緊過去阻攔，可是還是沒能來的及，鮮血從趙衛航的心口噴射而出，莫然不敢想像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讓這石頭刺進自己的心臟。
“對……對不起……”趙衛航目光渙散，淚水不斷的流了出來，鮮血噴射了莫然一身，莫然抱住了趙衛航，雙手忍不住的顫抖。
‘所以……他帶自己來這裏是想讓我把他埋葬在這裏。’莫然心裏很不是滋味，他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說不上難過，說不上痛苦，可是就是很想哭，眼淚還是流了出來，莫然摸了一把眼淚，結果弄得自己滿臉鮮血。
莫然顫抖的站了起來，用手在身旁的空地挖着坑，這是他埋葬的第二個人了，他們都說過同樣的話。
他們說，他們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