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負疚邊緣

第七十三章 負疚邊緣

()“媽媽還在嗎?”梁奕舟在那頭問。

“嗯。”

“那你不用回答,我說,你聽就行。”

既然雪飛還沒準備好讓他見她的父母,那麼他會尊重她的意思。

梁奕舟接著說:“我到家了,可有樣東西落在你那兒了。”

“噢。”

“你知道是什麼,雪飛?”

“嗯。”

雪飛想起電影《手機》裏面的嚴守一,在手機裏面“嗯啊對哦”的,她好想笑。

“雪飛,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介紹給媽媽?有幾個選擇:A、現在把電話交給她;B、我半小時以後趕過來;C、挑個好日子,我登門去送彩禮。你選哪一個?”

雪飛咯咯笑起來,不置可否。

“我想你了。”梁奕舟接著說,“全身都在想你。”

梁奕舟說的是實話。剛才幸虧他穿着半長的外套擋住了那個部位,要不然,他真的會在未來的丈母娘面前丟人現眼。

“嗯,我知道了。”雪飛揉着腸子笑。

“你真的知道?”梁奕舟在電話那頭也笑起來,“讓我想想……下周二是你的生日。乖女兒,過生日想要什麼禮物?”

這種問題一定要在這麼危險情況下討論嗎?媽媽正坐在旁邊,盯着雪飛笑魘如花的臉,所以雪飛什麼也答不出來。

“什麼都可以要……包括我。”梁奕舟補充道。

雪飛覺得又甜蜜又抓狂。梁奕舟平時是個腹富口儉的人,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這麼多話?

“好的,我會好好考慮的。”雪飛終於力所能及地回答。

末了,雪飛若無其事的掛斷電話,轉頭對媽媽說:

“媽,今晚您別回去了,留下來陪陪我嘛!絲絲總是加班,還不知道今晚回不回來呢!”

雪飛媽媽心裏高興,嘴上卻說:“這麼好的房子,我怎麼捨得住……”

“媽媽,好嘛好嘛!”雪飛撒嬌地拿臉蹭着媽媽的胳膊。

“好好好……”

媽媽點點頭,心裏很歡喜。可她覺得奇怪的是,她的寶貝女兒怎麼變得越來越粘人了?

於是,那晚雪飛像小時候那樣,依偎着媽媽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然而那個夜晚對於梁奕舟來說,卻十分難過。因為身體的某個部位難受了一晚上。

第二天上午,梁奕舟開完會回到辦公室剛剛坐下,主管地產的副總劉赫威就進來彙報工作。劉赫威進門抬眼一看,立刻先拍起馬屁來。

“梁總,您的新髮型真不錯,顯得您年輕好多啊!”

“我原來看起來很老嗎?”梁奕舟忙着看手裏的文件,“有事就說。”

沒想到這個馬屁拍竟然到了蹄子上,劉赫威暗暗吐了吐舌頭。他於是一本正經地開始彙報工作,說給福利院捐贈住房的事已經基本辦妥。

“梁總,黃敏珍院長問,用不用搞一個捐贈儀式?他們想邀請一些媒體,在儀式上可以頒發捐贈證書什麼的。”

目前,在房價長期高企的情況下,很多房地產公司都企圖通過捐贈在民眾中消除負面情緒,大張旗鼓地宣傳他們的慈善義舉,以圖建立良好的口碑。

可是梁奕舟從不理會這些沒名堂的東西,他頭也不抬地說:“不用。”

劉赫威又湊近了問:“黃院長還說,如果奕馳需要拿捐贈來避稅,她可以處理一下……”

梁奕舟抬眼,嚴肅的看着劉赫威:“這種事情用得着來問我嗎!”

劉赫威立刻低下頭去。

梁奕舟語氣十分嚴厲:“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把捐贈的稅收優惠政策搞清楚!做好規劃,合理避稅。我警告你,你要是搞那些得不償失的虛假動作,我第一個拿你開刀!”

滕正生偷稅的前車之鑒,已經血淋淋地擺在眼前。梁奕舟要求奕馳高層,個個行正坐端,決不能重蹈這種覆轍。

劉赫威急忙認錯道:“是是……梁總,我明白了。”

梁奕舟面色不悅地說:“你可以出去了。”

劉赫威糗着臉走出來,就看到瑞吉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他點頭:

“劉副總,請您慢走。”

劉赫威扯了扯嘴角,又生氣又好奇地問:“小樣,你笑什麼?”

瑞吉站在那兒不吭氣。也不知道劉赫威從什麼地方看出來,瑞吉那副晚娘面孔在笑。

雖然瑞吉此刻心裏確實在偷笑。因為劉副總到梁總這兒來,每一次都被罵得臉黑如煤。

“中午請你吃個飯,肯賞光嗎?”劉赫威突然問。

“有安排了。”瑞吉表無表情的回答,“吃熏豬臉。”

瑞吉說罷,挺直身板坐回了座位上。

周末終於到來。朱雀門的庭院,在冬寒的摧殘中顯得疏落和凋敝。

梁奕舟站在正對着陶然亭的那扇窗前,眺望着公園裏灰黃的土丘。一陣渾黯的風像煙塵一樣向上颳起。盤繞在灰色的水泥行人路頂端的,是乾枯的葡萄藤,尖尖的宛如荊棘的利刺。

梁奕舟在等李黛琳的電話。他百無聊賴地盯着手錶,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秒針的每一次抖動,都好像在攪動着四周的空氣。

梁奕舟終於等不下去,撥通了李黛琳的手機。

可是回復他的,卻是一個冰冷的電子女聲:“對不起,您撥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也許是信號不好。移動運營商從不講究服務質量,梁奕舟想。他重新撥打李黛琳的號碼,得到的卻是一模一樣的回答。

事實上,整整一天,他聽到的,都是這個毫無感情的重複。

發生了什麼事?梁奕舟在腦中像翻動書頁一樣飛快遍歷着李黛琳的朋友和相識的人,他迅速撥通了兒童福利院院長黃敏珍的電話。

“沒事的,梁總!”黃敏珍回答,“黛琳走之前交給我一個行程安排,說是時間允許的話,最後幾天要帶孩子們進山裡去。可能這兩天正在山裏,手機沒有信號!”

“她進山去幹什麼?”梁奕舟問。南方的冬天雖然稍顯暖和,可是山裏的天氣依舊不好。

“說是帶孩子們去寫生,認識大自然!”黃敏珍解釋道,“梁總,請您別擔心,他們過兩天就回來了!我這兒只要一聯繫上她,就馬上給您打電話!”

梁奕舟有種不詳的預感。

不,他不能再坐等兩天,他必須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旦超出他的掌控,會讓他感到不安。

梁奕舟向黃院長詢問了詳細地點,立即聯繫了奕馳在那邊的分公司。分公司答應立刻派人分頭去找。

坐回椅子裏時,梁奕舟的心情異常的滯重。即使對李黛琳的傷害在所難免,他也不希望出現任何差池。

愛註定有偏向。雖然此生,他情感的天秤已經不可能再偏向黛琳那一邊,可他仍然不願意看到,上蒼眷顧的天秤再次失衡。

他在心中默默祈禱。

黃敏珍院長在掛斷梁奕舟的電話后,連連搖頭。心想,這個李黛琳也真是,有什麼安排,怎麼也不事先告訴她的未婚夫?難為她未婚夫那麼痴情守望。

正發著呆的時候,黃敏珍的助理進來了。助理苦着臉說:“院長,我打了一圈電話,都推脫說很忙。”

原來,福利院剛剛拿到了奕馳捐贈的新活動室的鑰匙,需要在清掃整理后,再把器械搬過去。院裏人手不夠,想找幾個原來聯絡過的志願者幫忙收拾一下。可是到了年底,志願者們都忙得脫不開身。

黃敏珍說:“我知道了,我親自來打。”

黃院長打了幾通電話,仍然沒有結果。在通迅錄上逡巡了半天,最後,黃敏珍撥通了雪飛的手機。

“哦,黃院長,是您呀?”雪飛在電話那頭愉快的說。

“是啊,雪飛,好久沒聯繫,你最近有沒有時間?”

“有啊……”

“是這麼回事兒,雪飛。福利院剛給孩子找到了活動室,需要收拾收拾。碰巧院裏大點的孩子又都出門了。你能不能幫個忙?”

“好的好的。今天就過來嗎?”

見雪飛答應得爽快,黃院長又進一步要求道:“對對,雪飛。現在人手缺得厲害,你要是有認識的人都一併叫上。最好有一兩個男的,搬東西的時候得要點體力……”

雪飛點點頭,掛上了電話。

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申文彬。因為申大哥原來跟她提過,要她去福利院幫忙的時候叫上他。這個時候,院裏真的很需要人手。

“雪飛,怎麼樣?身體恢復了嗎?”和雪飛在兒童福利院碰頭后,申文彬關切地問道。

雪飛臉倏地紅了,尷尬地點點頭。

申文彬又問:“我聽表叔說,過兩天是你的生日?”

雪飛覺得很不好意思,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申文彬將工具從車後背箱裏取出來,貌似不經意地問:“需要什麼生日禮物?我買給你。”

“不用了,申大哥!”雪飛連連擺手。

申文彬見她如此局促,笑了起來:“呵呵,雪飛,名義上說是我買,其實是你上次多給的搭車費。你現在也不搭車了,剩下那些錢,我就換成生日禮物還給你。我分文不花又嫌了人情,不知道有多劃算!”

雪飛聽申文彬這麼一說,也覺得很有意思,便笑了起來。

雪飛和申文彬在福利院忙了整整一下午。休息的時候,雪飛問黃院長:“咦,今天怎麼沒見到彤彤、榮成和大亮他們三個?”

黃院長回答說:“上個星期,一個義工帶他們出門玩去了。”

“啊,一個人帶三個孩子嗎?好辛苦啊,沒問題嗎?”雪飛關切地問。

黃院長尋思半天回答說:“噢,也不是一個人,李黛琳家裏好像是有傭人跟着去的。”

“李黛琳?”雪飛聽到這個名字時,頓時覺得四大洋的波濤全數向她襲來。

“對,你認識嗎?”黃院長問。

“呃,不,不認識。”雪飛忐忑起來,因為現實被一下子拉到眼前。

“哎,你說李黛琳也真是的,”黃院長自顧自說開來,“要帶孩子們寫生,非得到深山裏去不可?現在人都聯繫不上,不知道怎麼樣了。真急人……”

“啊?”這個消息出乎雪飛意料,她急急地問,“怎麼就聯繫不上了?去了多久了?”

“快一個星期了。山裡沒有手機信號,哎,不光是手機信號,連手機都沒法充電……你說要是出個什麼事,哎,真不敢想……”

聽着黃院長的話,雪飛覺得頭頂的空氣正在漸漸沉澱板結。

怎麼辦?怎麼會這樣?她還好嗎?他知道嗎?

疑問一連串地湧上雪飛心頭,她急切地問:“那怎麼,辦黃院長?要不要報警?”

“那倒不至於……再等等看,他們人不少,應該不會出什麼事?”黃院長的話不像疑問,倒像是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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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愛呈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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