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少爺禁閉了
當晚七點,地窖,薩爾準時和阿加雷斯在地窖門口會晤,小少爺還是在鬱悶。
剛想敲門,畫像上的美杜莎撥弄了一下捲髮,嫵媚地關照:“院長大人說了,他有事先出去會兒。讓你們兩位在地窖里好好地剝蟾蜍的皮,大人回來會親自檢查。”
進房間的剎那,薩爾感到了一陣刺骨的寒冷,恍若他那個的父親一樣,陰冷無情。
辦公桌邊,放着兩隻帶蓋子的木桶,裏面顯然是裝得活物,還在發出極低的、但黏稠的響聲,這讓薩爾覺得很噁心,要知道他可是有潔癖的。
“我來干。”阿加雷斯動作迅速,已經掀開了木桶的蓋子,他一邊捲起袖管露出修白的手臂,一邊理所當然地對薩爾說,“你休息會兒。”
“不行。”薩爾貌似斬釘截鐵的回答,但眼睛盡量不去看桶中的東西,鼻子盡量屏住呼吸,以免聞到那股腥臭的味道。
偏頭盯了他幾秒鐘,阿加雷斯繼續面無表情地剝皮,說話的聲音卻是愉悅的:“看看你的樣子,還不行?去那裏的藤椅坐着,陪我聊會兒天,時間會過得很快。”
小心臟糾結了片刻,薩爾還是被蟾蜍君打敗了,滿懷歉疚地沖阿加雷斯微笑,乖乖地坐到對面的藤椅上,雙手放在膝蓋上。
沒有人說話的地窖,在夜裏尤為的靜謐。除了燭火偶爾的爆綻,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
薩爾偷瞄了幾眼阿加雷斯,覺得不說些什麼實在有點尷尬。所以,他想了很久,終於假模假樣地咳嗽了一下,成功讓對方抬起了眼睛:“那個,認識阿加雷斯這麼久,還不知道你是從哪兒來的呢。”
話才說完,薩爾已經後悔了。問別人的家鄉,算不算探聽**呢?阿加雷斯會不會覺得他很奇怪啊?一咬牙,薩爾納悶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婆媽了,簡直跟個女人一樣。
“你是說家鄉?”阿加雷斯迷茫了一會兒,彷彿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不是記得很清楚了。模糊的印象里,好像是個挺繁華的城鎮,西面有高大的白塔,城鎮的中央有一個很大很大的池子,裏面會冒出噗噗的紅色液體。”
“紅色液體?”薩爾睜大了眼睛,“你是說葡萄酒嗎?”
琥珀色的眸光一沉,阿加雷斯的面色變得十分古怪,“恩,差不多。”
“哇,那你的故鄉一定很富有。”薩爾覺得斯萊特林城堡已經不差了,但上等的葡萄酒也只藏在地下酒窖里,還遠遠沒有到盛滿大池子的程度。
漠然地頷首,不知為何,阿加雷斯提起自己的家鄉,完全沒有懷念的感覺:“算是不錯。小鎮裏的人也都不缺錢,日子就湊活着過,沒有像這裏的貧民。”
貧民?薩爾長這麼大也沒見過幾個。在他的印象中,家就是高床軟枕、富麗堂皇的地方,他根本無法想像,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大的一群人,在為衣食無憂而奔波勞碌。
“薩爾。”看着他的眼睛,阿加雷斯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一生下來就享受錦衣玉食的。這一點,無論是巫師、麻瓜還是其他種族,都是相同的,悲苦才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
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薩爾恍然間生出一種,阿加雷斯距離他很遙遠的錯覺:“阿加,你也看見過那種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嗎?”
目光定定地看着燃燒的火把,躍動的火焰,仿若能讓人看見掙扎不屈的生命:“不止是見過而已。”
薩爾發現他的氣息一瞬間變得森寒,和平時的感覺很不一樣,不禁着急地追問:“你沒事?”
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阿加雷斯垂下的劉海遮住了剔透的眸光:“沒事,只是想到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對了,你的童年呢?應該過得不錯。”
“你等等。”打了個響指招來斯萊特林的家養小精靈,薩爾無視那兩隻網球大小的眼睛裏,神魂顛倒的熱切,一本正經地吩咐道:“切赫,兩杯咖啡。還有,不許告訴他。”
九十度彎腰行禮,切赫畢恭畢敬地回答:“為小主人服務是切赫的榮幸。”
因為血緣契約的關係,薩爾可以隨意召喚斯萊特林的精靈,也可以自由地出入霍格華茲。
家養小精靈拍着大耳朵,“啪”的一聲不見了,薩爾的嘆息溶進了空氣里:“我的生活就是你看到的樣子。由成群的家養小精靈照顧着,沒有親人,更沒有朋友。”
阿加雷斯一手扼住了蟾蜍的喉口,仔細地處理它們極薄但又濕滑的皮,這可是一項考驗耐心的活兒。
當薩爾說完,他抬頭看了看他,心中也明白薩爾的童年必定也是孤單的,尤其是父親的形象太過冷硬。
不過問題是,他的母親呢?
也許是看懂了他的疑問,薩爾的雙眼獃獃地盯着腳尖,聲音逐漸低沉下去:“我母親是個普通的女人,不太會用魔法。母親笑起來的時候非常溫柔,她對料理很拿手,我最愛吃她做的奶酪蛋糕。”
這時,切赫回來了,手裏端着的托盤中放着兩隻精緻的咖啡杯。
薩爾遞給阿加雷斯一杯,自己捧着熱氣騰騰的杯子,升起的一縷縷白煙模糊了他深紅的瞳孔:“我父親很少回來,所以她每次見他的時候,總是會用一種崇拜仰慕的眼神凝視着他,而我只是躲在母親的裙后,怯生生地喊‘父親大人’。”
從薩爾的描述中,阿加雷斯幾乎可以勾勒出一幅生動清晰的畫面。痴情的女人苦苦地等回了心愛的丈夫,身後的孩子卻用寫滿空白的大眼睛,打量着這個骨血相連的陌生人。
“你從小就很怕他?”疑問句,但阿加雷斯是用肯定的語氣說出來的。
薩爾微微一愣,又沉默了片晌后,幽幽地給出了答案:“是,不止我怕他,準確的說是城堡里的每個人都怕他。連母親也敬稱他為‘薩拉查大人’,從來沒有人敢對他大聲地說話,哪怕是一句。”
阿加雷斯來到英國巫師界后,着實聽聞了些有關薩拉查.斯萊特林的事迹。包括本世紀最令人聞風喪膽的黑巫師頭銜,包括他的手段是如何的殘忍,性格是如何的暴戾無常。
但是在學校,他並沒有看見那個被妖魔化的黑巫師,只是一個較為陰沉的教授而已:“為什麼你們會怕他?他在家裏用黑魔法教訓下人嗎?”
巫師世界和麻瓜一樣,遇到不聽話的僕人和小精靈,主人偶爾會使用魔法來懲罰他們。假設倒霉遇上性格暴躁一些的,手段則會更加狠歷一點。
“不,反正我從沒見過他折磨下人。”薩爾緊咬着下唇,“相反,他對他們都挺客氣。然而,就是他這樣疏離淡漠的態度,才讓大家更害怕。好比身邊埋着一個隱患,你永遠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爆發。”
阿加雷斯對雙手施了個“清理一新”,好不容易清楚粘液的手端起了咖啡:“其實,是你一直在努力地想親近他。可他永遠那麼冷冰冰的,讓你有種由衷的挫敗感。”
“誰想親近他了!”薩爾小少爺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傲嬌了,炸毛了。
朝着這頭隨時會炸毛的小獅子丟去一個鄙視的眼神,阿加雷斯其實也在納悶,薩拉查.斯萊特林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兒子的。
“話說回來,你母親還在城堡嗎?”阿加雷斯放下杯子,繼續開始幹活。薩爾這才發現,他的手指靈活異常,剝出來的蟾蜍皮都是一整張的,半絲粘連都沒有。
又是人小鬼大地嘆了口氣,薩爾雙手托腮,紅寶石般的大眼睛眨巴着,可愛極了:“母親失蹤了,而且我一直懷疑,這件事與父親有關。或許還是個陰謀!”
“陰謀?”
阿加雷斯考慮到滿手的粘液,暫時打消了上去捏一把腮幫子的念頭,依舊維持一張面癱臉,遐想對面雪白包子臉的柔嫩觸感。
“恩,因為我母親她,”薩爾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口,“據說來自一個來歷不明的家庭。”
來歷不明的家庭?阿加雷斯挑了挑眉,心中暗自覺得奇怪。這樣的人,怎麼能順利嫁入斯萊特林家呢?
抬眼觀察着對方面部表情的變化,薩爾小心地開口:“你在想什麼?”
擺擺手,阿加雷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薩爾點點頭又道:“我懷疑,父親根本不愛母親,所以想了辦法把她弄走了!我母親失蹤以後,他再沒回過城堡。”
眉睫隱約一動,阿加雷斯心裏並不贊同他的觀點:“別胡亂下定論,斯萊特林院長看起來不像是窮凶極惡的人。”
“可是——”薩爾剛想反駁,地窖的某個角落裏,忽然傳出一種開裂的脆音,而且還在一點一點地在蔓延。
阿加雷斯伸出慘白的手指抵住他的唇,這讓薩爾想起了他們的初見,小臉蛋莫名其妙地紅了。不過四處尋找聲音來源的阿加雷斯,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正在努力地豎耳細聽。
“嘭!”
這一次的聲音更響了些,阿加雷斯眼明手快地往書櫥一抓,一隻白乎乎帶黑色斑點的橢圓蛋蛋,在下一秒呈到了薩爾的面前,小少爺興奮地撲了上去:“哇,是一隻鳥蛋耶!”
“誰是鳥蛋?我是蛇!你個小號的白痴!”
極輕的嘲諷從蛋殼裏傳來,薩爾驚訝地瞪大雙眼,一會兒將這隻蛋貼在耳朵邊,一會兒又是左右劇烈的搖晃,直到蛋里的小東西再次嚷嚷了起來:“你幹什麼,小混蛋?快給我住手!”
薩爾乾脆將蛋顛倒了個個兒,才看見下面真的有條螺旋型的小尾巴,可愛地露在裂縫的外邊,只有頭部和身體還藏在蛋殼裏。
“你們在幹什麼!”剛進門的薩拉查一個箭步衝過來,本想劈手奪過蛇蛋,不料薩爾被他嚇得一鬆手,還不自禁“啊”地驚叫了一聲。
眼看小蛇蛋就要摔得粉碎,可出乎意料的是,就在蛋殼即將落地的剎那,螺旋狀的尾巴真像個小彈簧一樣,讓這隻毒舌的小蛋一蹦一跳地鑽進了主人的懷裏。
撒嬌似的在薩拉查的胸口蹭了兩下,還不忘朝對面石化的兩隻嗤笑道:“兩個小巨怪想摔死我?下輩子,哼!”
狠狠地瞪着這隻討厭的蛋,薩爾一邊磨着小牙,一邊唾棄:真是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會有什麼樣的寵物,哼!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