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逃

第一章 出逃

夜,涼如水。

月,皎如潔。

“啊……”

一聲尖叫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劃破漫長而又漆黑的夜。

“老爺……老爺……少爺……少爺他……”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身穿粉色蓮裙,面若塗蠟,帶着哭腔,一步三晃的朝着外院跑去。

“慌個什麼?見鬼了不成?冒冒失失的……”

那身穿灰衣的家丁,摸了摸絡腮鬍子,舔了下舌頭,笑眯眯的伸手一把將少女扶在懷裏,嘿嘿笑道:“有什麼大事兒,先跟老哥哥說說……”

那少女卻是絲毫沒有察覺的樣子,這一點卻是大大出乎家丁的意料,按照之前,肯定是一巴掌打了上來,而且他也是求之不得。

可今日少女卻是抬起頭,淚珠嘩的便落了下來,月光之下,令他不覺得心頭一癢。

但是轉念一想,定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也是他在方家呆了二十餘年,方才有這樣的警覺。

二話不說,卻是悶哼一聲,鬆開丫頭的小手,疾步朝着方子輝的卧室而去。

方子輝,方家大少爺,是這四方城中方家獨孫,也是日後方家唯一的繼承人,方老太爺就這一個孫子,自然是喜歡的厲害。

從方子輝出生,他苗鐵便是這的護院,十五年來從沒有出現國一點兒差池,可當他跑到客廳的時候,雙腿卻是如同灌了鉛一般,他凡靈三重的修為如同消失了一樣,全身上下瞬間冰涼,如同掉入了萬年寒窟。

丫頭也不停留,哭着朝着外面跑去。

“怎麼回事?子輝……”

一個身穿綉鷹長袍的中年男子隨着聲音已經出現在了苗鐵身前。

一股怒意從那男子身上赫然爆發而出,苗鐵雙腿一軟,當場跪倒在地,頭如搗蒜。

“老爺……少爺他……”

“子輝……子輝……你怎麼啦?你說話啊……”一個身穿紅色長裙的少婦從男子身邊閃過,撲倒在地,將地上面色慘白,七竅流血的少年抱在懷中,雙手顫抖,淚如雨下,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夫人……夫人……”身邊趕來的丫頭急忙將少婦抬起,放到了身後的太師椅之上。

那報信兒的丫頭卻是急急忙忙跑到了男子腳下,跪在地上磕磕巴巴道:“老爺……老爺……少爺他……”

“今晚,有誰來過?”男子聲音不大,但是在場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聲音之中的顫抖,預示着四方城從此不會再安寧。

還未等那丫頭說話,苗鐵只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已經離地,一張大手將他揪起。

苗鐵面如死灰道:“只有,只有江源……只有江源半個時辰之前……江源……肯定是他……”

“噗通”

苗鐵狠狠地被摔在了地上,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江源……”中年男子握緊了拳頭,怒聲喝道:“江源……人呢……”

方家並不小,但是這一聲怒吼,足夠傳遍方家的任何角落。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江源,的確是不見了,一個睡在馬廄里的只有十四歲的年紀,沒有人回去在意他在哪兒,吃的怎麼樣,過的好不好。

不過是一個雜種,方家上上下下,這十年來,好像還真的沒有人在意過。

“半個時辰,沒有靈氣的畜生,能跑多遠?”

一個斜靠在牆邊的俊俏男子,說著摸了摸袖口,從袖中竄出一條三色長蛇。

那長蛇吐着芯子以一種奇怪的角度盤上了男子的右臂,將頭貼在男子肩頭,雙目發出藍光,吐着火紅的芯子。

這三色蛇一出,周圍所有的人急忙散開。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中年男子看了那三色蛇一眼,重重的說道。

那人二話沒說,腳下一動,已經出現在了牆外。

“找不到,你們都不用回來了。”中年男子看着地上的方子輝的屍體,冷冷的說道。

苗鐵自然之道這話是說給他聽的,來不及擦噴出的鮮血,腳下一蹬,翻牆而出,隨着三色蛇而去。

“查……”方守鶴怒喝一聲,看着方子輝的屍體。

他的心,在滴血,就算方子輝飛揚跋扈又如何?那也是他方守鶴的兒子,容不得他人指手畫腳。

“是”一幹家丁聞風而動,誰也不會放過眼前這個飛黃騰達的好機會。

“呼……呼……”

一個衣衫襤褸的孱弱少年,在密林之中朝着東方狂奔。

他知道,這四方城在江北郡的東北角,過了四方城便是漢江,漢江之南便是江南郡,他方家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到江南郡去撒野。

月光之下,枯枝密林早已將他的肌膚劃破,可是他嘴角卻露出了笑容,毫不在意這些傷痛。

十年之前,他還只有四歲,因為方家家主看上了江家村的女子,那女子不從,搶佔之後更是將整個江家村屠盡,他們以為他還小,什麼都沒有看到,因為與方子輝年紀相當,便將他收到方家為下人。

可是十年之間,方子輝對他何等羞辱?與豬同食,與馬同寢,衣不蔽體,苦不堪言。

十年,他用十年的忍耐,換來了這一個最不起眼的機會,用十年攢下的錢,買了一枚叫做喪魂丹的東西。

他多想回到村中,跪在全口磕三個頭,告訴死去的村民,死去的父母,他報了仇。

雖然只是一個少爺,但他卻是方家的獨苗。

可是他不甘心,他要活着,要讓方家受盡折磨,方解心頭之恨。

若是他也有方子輝那樣的老師,他現在應該比方子輝那蠢材厲害的多吧,那還用的着用這樣的手段?

凡靈九重而升紫府。

紫府的存在,他還真沒有見過,因為他每天都在想盡辦法的活下去。

可聽說,方家的老祖方洋,凡靈八重,卻已經能夠在四方城叱吒多年,那麼紫府,該是有多厲害啊……

“一個時辰,這小雜種,跑的倒是不慢。”

“杜前輩,再往前面半個時辰,就到漢江了啊……”

苗鐵運氣,腳下呼呼生風,追上前方的杜安,喘氣道。

杜安頭也沒有回,怒聲喝道:“還用你說?”

說完,速度更快一分。

苗鐵心中已然是涼了半截,若是能夠找到江源還好,找不到,他可真的就要跑路了,固然過了漢江便是江南郡,可是在杜安面前能不能逃過漢江,他心中只有一分把握。

可無論如何,這一分把握也比沒有把握的強。

“嘩嘩……”

江水之聲從遠處入耳,江源疲憊的身子為之一振,放慢了的速度又提了上來。

“江源……哪裏走……”杜安腳下一動,手中一道綠光打出,朝着江源激射而去。

江源左腳已經踏到了岸前,頭也沒有回,心中不甘,怒意滔天。

這一聲,就像是是從十八層地獄傳出來的聲音一般。

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大仇未報,我江源死不足惜,就算是死,也要找你方家討債百年……”

那右腳最終還是沒有跨出去,伴隨着江源最後的怒吼,那道綠光從他的胸膛穿了出去,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鮮血加雜這五臟六腑射到了滾滾南去的漢江。

甚至,連疼痛都沒有感覺到。

這就是力量。

“資質不錯,容貌尚可,只是年紀大了些,罷了罷了,就你了吧。”

江源跌入漢江的一瞬間,耳邊響起了這種很無奈的嘆息,旋即便昏了過去。

“前輩……”苗鐵看着滔滔江水,體內靈氣已經調動到了極致。

方守鶴派出杜安前來,已經表明了對其的信任,所以杜安的話,很重要。

“中了我的毒,五臟六腑都被打出來了,就算是一個活人掉進漢江,也不可能活着。”杜安站在岸邊,踩了踩腳下的血跡皺眉道。

苗鐵這才散了靈氣,吐出一口濁氣。

二人不再多說,朝着方家折返而去。

“你若不說那般毒誓,我定然不會救你,算了。”

寒山之巔,一個白髮男子看了一眼江源,單手一揮,一道白光將江源覆蓋,四肢百骸更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的修復着江源破損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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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將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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