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瓜田李下樓梯間
樓梯間裏。
“舒小姐。”楊星澤拘謹地從舒嵐的手中抽回手臂，恭敬地微垂腦袋，大步後退兩步。
“你這樣是什麼意思？”舒嵐不悅地冷嗤一聲，抬目朝沒敢直視她的楊星澤翻了個極大的白眼，“要不是我，你現在還傻站着被那群花痴女吃豆腐！現在我救了你，你居然敢給我後退兩大步？！你後退兩大步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我和那群花痴女一樣，都想吃你豆腐？！”
“當然不是……”
“當然不是？！如果當然不是，那你後退個什麼大頭鬼？！”舒嵐故意向楊星澤大步走前一步，雙手翹在胸前，咄咄逼人地直瞪楊星澤。
“萬分感謝舒小姐出手相救。但是這裏只有你我二人，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要是讓旁人撞見，怕是會有損舒小姐的清譽……”楊星澤一邊說著，一邊拘束不安地偷偷往後挪着僵直的身軀……不料，身後已是牆壁，楊星澤退無可退。
“既然你知道會有損我的清譽，那你為什麼還要到這裏來上班？！再者！就算你真的要到這裏上班，你是否應該事先知會我一聲？！要是讓同事知道我和你‘同居’，那豈不是更加有損我的‘清譽’嗎？！”
“我並不是有意隱瞞舒小姐的。我本以為，面試過後，要回家靜候消息。我本打算，應聘上了，再告知舒小姐。怎料，工頭說人手不足，讓我直接上工……”
“工頭？”舒嵐忍不住嗤笑，“你說的是人事部主管吧？”
“是的。”楊星澤拘謹地點了點頭。
“你不是都不願意出門的嗎？真沒想到，你居然還能自己找到這裏來！”自從搬到舒嵐的公寓之後，楊星澤幾乎沒有出過門，每日就只知道躲在房間裏面，聽收音機，看報紙。
“雖然我走了三個小時才走到這裏，但也總算趕在面試之前準時到達……”
“你說什麼？！”舒嵐瞬間瞪大雙眼，“你‘走’了三個小時？！你該不會真的是‘走路’來的吧？！”
“正是。”楊星澤一臉泰然，似乎並不認為“走路”有何不妥。
“你是不是有病啊！”此話剛出，舒嵐就後悔了！
楊星澤當然有病了！
而且是被她撞病的！
舒嵐悶着一口氣說：“我不是跟你說過，玄關的抽屜裏面有些備用錢嗎？！你為什麼不用那些備用錢乘車？！從我家乘坐計程車，到這裏才30分鐘！就算你想幫我省錢，那你也大可以坐公交車啊！坐公交車才兩塊錢！兩塊錢而已！至於讓你走三個小時嗎？！”
“這段時間，我已經給舒小姐添了許多麻煩，所以我絕對不能再麻煩舒小姐為我出車資。今早是因為我還不熟悉道路，所以才需要走三個小時。所幸，我已經在來時的路上做了標記。因而，我下工后估計只需要兩個小時，便能走回舒小姐家。”
“做標記？！你做了什麼標記？！你在哪裏做的標記？！”舒嵐大感心驚。
“在來時經過的樹木，道路，房屋……”楊星澤一點不認為“做標記”有什麼問題，唯怕迷路，軍人行軍打戰時沿途做標記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徑叫作毀壞公物！要是被抓到了，最起碼也要被罰款的！”舒嵐受不了地伸手抓了抓原本整齊得很的短髮，直將髮型抓得凌亂不堪，舒嵐才沖楊星澤低吼：“我現在沒空和你多說！一會兒下班后你哪都不許去！在對面馬路找個隱秘點的地方等着我！我開車載你回家！回到家后，我再慢慢和你算賬！”
“實在不需要麻煩舒小姐……”
“你給我閉嘴！”舒嵐一手抓住楊星澤的衣領，一手指着楊星澤的鼻子，威脅道：“你少給我啰嗦！我說怎樣就怎樣！要是你敢不聽我的話……我今晚就給你好看！”
“舒小姐請勿動怒，我聽從舒小姐的吩咐便是了。”楊星澤僵直地往後昂着腦袋和身軀，似乎想要將他的整個人陷入牆壁裏面，好拉開他和舒嵐之間過於靠近的距離。
“每次和你說話都特別來氣！”舒嵐一手甩開楊星澤的衣領，往後退了一小步，“我警告你！不許告訴任何人，你和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遵命。”楊星澤一時大意，又再習慣性地向舒嵐恭敬地鞠了一躬。
“鞠躬！鞠躬！又是鞠躬！每次看到你鞠躬，我就感到更加來氣！”舒嵐怒瞥楊星澤，“如果你真要學人家軍人禮儀，為什麼你要學人家鞠躬？！直接敬禮省事多了！”
“遵命！”楊星澤大喝一聲，昂首挺胸，腰板筆挺，用力一併雙腿，一手緊貼西褲，一手準確地定在額前……舒嵐緊忙伸手捂住楊星澤的嘴，楊星澤英姿颯爽的軍人風範瞬間被舒嵐全滅……楊星澤再一次緊貼牆壁，再一次只想將自己陷入牆壁裏面。
“天煞的！居然敢吼這麼大聲！”舒嵐更加用力地捂住楊星澤的嘴，怒目圓瞪，低聲痛罵：“你一定是故意的，是不是？！”楊星澤一定是故意給她難堪，所以才會給她來這麼個標準的敬禮的！
楊星澤瞪着拘謹而又無辜的大眼，緊貼牆壁，不住搖頭。
楊星澤甚至不知道，舒嵐說他故意什麼？
方才是舒嵐要他敬禮，所以他才會敬禮的……為何他嚴格遵從舒嵐的命令，反而惹得舒嵐這麼生氣？
對了！
一定是因為他聲音太大，舒嵐怕會引來旁人注意！要是讓旁人看見他與舒嵐在這裏拉拉扯扯……那必定是會壞了舒嵐的清譽的……想到這裏，楊星澤為自己方才的魯莽感到十分羞愧！
舒嵐伸出兩根手指，兇狠地隔空戳着楊星澤的一雙眼睛，示意楊星澤給她小心點！
楊星澤慎重地點了點頭。
舒嵐這才猛然抽回捂住楊星澤嘴的手，大步就要離開——
“舒小姐……”身後傳來楊星澤壓得極低的聲音。
“又怎麼了！？”舒嵐不耐煩地回頭，瞪着楊星澤。
“舒小姐的頭髮……”楊星澤顯得有些尷尬。
舒嵐暴躁地伸手一抓她的那頭短髮……她的那頭短髮，簡直亂如雞窩！舒嵐不耐煩地將雙手當作梳子，粗暴地捋了頭髮好幾下，然後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樓梯間。
楊星澤仍是腰背筆挺地，站在樓梯間裏面。
整理衣領。
整理衣衫。
整理好一切之後，楊星澤還在樓梯間裏面停留了好一會兒，才走出樓梯間。
並不是楊星澤想要趁機偷懶，而是舒嵐方才走出樓梯間的時候頂着一頭亂髮……要是讓旁人看見，舒嵐的亂髮……要是讓旁人看見，楊星澤尾隨一頭亂髮的舒嵐走出樓梯間……那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