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咕嚕,咕嚕,咕嚕
夜幕已降,霓虹漸上。
喧鬧的夜,在色彩斑斕的霓虹光暈點綴下,焦躁擁擠地發酵。
舒嵐坐在小車裏,難得緩慢地駕駛着。
雖然舒嵐的車速極慢,但無論是綠燈抑或是紅燈,舒嵐都沒有半點心思多看窗外景緻半眼。
雖然不曾多看半眼,但是這早降的夜幕經已昭示了秋的到來。不知不覺又是一年秋,但什麼秋風送爽,什麼微涼初秋……通通全都是騙人的!晉平市的初秋,簡直悶熱得讓人心煩氣躁,呼吸困難!
舒嵐將空調調低一些,還是感到心煩氣躁呼吸困難……舒嵐再將空調調低一些,還是感到心煩氣躁呼吸困難……舒嵐索性將空調調到最低,卻還是感到心煩氣躁呼吸困難……好吧!舒嵐承認,她感到心煩氣躁呼吸困難並不全是因為天氣……但是!舒嵐堅決否認,她感到心煩氣躁呼吸困難全是因為高朗!
漫長的紅燈。
舒嵐不耐煩地移目看了看汽車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是晚上7點45分了。
諸事不順的一天,就連晚上7點45分都像是惹到她似的,讓她感到更加心煩氣躁……心煩氣躁地抬起眼,不願再看無辜的晚上7點45分……不經意的抬眼間,舒嵐無意的眼角餘光,無意地穿透掠過窗外……
突然!
彷彿一個巨大的霓虹泡沫,在混沌的夜色之間突然爆破!
舒嵐猛然扭頭,降下車窗,躬低身軀,用穿透力十足的眼神虎視眈眈車窗之外——車窗之外,只見一抹過分挺拔的身影正目不斜視地擺動着雙臂,踏着“正步走”般的大步,快步穿梭在霓虹夜燈與發酵夜色之間!
過往行人紛紛回頭注視那抹身影。
有人微紅着臉交頭接耳,有人莫名興奮地嘴角含笑,有人一手掩嘴一手對着那抹身影指指點點……那些人似乎是在嘲笑那抹身影筆挺得怪異的颯爽英姿,但更像是被花痴之神附了體!
一股莫名的怒氣直搗舒嵐的心窩!舒嵐透過副駕駛座降下的車窗,沖那抹移動得過快的身影放聲大吼:“楊星澤!!!”
整條街道上的行人,都被舒嵐憤怒的大吼嚇得抖了一抖!
楊星澤猛然釘在原地,筆挺着腰板,僵硬着身軀,像是生了銹的機械人般連貫卻不通暢地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位……楊星澤一眼就看見了舒嵐……舒嵐正透過那面降下了玻璃的車窗,兇狠地瞪着楊星澤……舒嵐眼眸內噴射的怒火,簡直比當年敵人的子彈火炮更讓楊星澤感到心慌!
舒嵐猛力抬手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指着楊星澤,憤怒地大喊:“楊星澤!!你給我過來!!”
楊星澤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遵命地小跑至舒嵐的汽車旁邊,附身向舒嵐重重一點頭,恭敬地說:“舒小姐,晚上好。”
紅燈似乎毫無預兆地變成了綠燈。
停在舒嵐後面的小汽車不斷地狠按喇叭,催促舒嵐快點開走。
縱使明知道身後的小車司機聽不到,但舒嵐還是轉頭沖身後大罵:“催什麼催啊!有本事直接飛過去啊!”雖然舒嵐嘴上這樣罵咧,但舒嵐也心知理虧。舒嵐快速轉頭瞪着楊星澤,對楊星澤說:“趕緊給我上車!”
“就要回到了……”
“少啰嗦!我讓你上車!”舒嵐伸長手臂,怒氣沖沖地推開了副駕駛座的門。
“遵命。”楊星澤聽話地坐上了副駕駛座。楊星澤才剛關上車門,差點來不及系好安全帶,舒嵐就狠踩油門開始疾馳。楊星澤下意識地抬高雙手,牢牢緊抓固定在車門邊上的扶手。
“不是給了你錢了嗎?!你為什麼還要走路回去?!”舒嵐憤怒地低吼着,儼然是一名女暴君。
“考慮到舒小姐今晚加班,我回去之後隨便吃個麵條充饑便可。既然無須做晚餐,我晚上也沒有別的事情要忙。時間實在充裕,所以我走路回去也無妨。”
“充饑?!”舒嵐直將汽車方向盤捏得吱吱作響,“就算被高朗搶了綠海地產的項目貸款,就算創思美容的項目貸款很快也要落入高朗的魔掌,就算我不一定能夠坐上部門經理的位置,但我舒嵐也不至於要你吃麵條‘充饑’!!”
“請舒小姐不要生氣,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楊星澤不知道高朗是誰,楊星澤更加不知道舒嵐這些天經歷了些什麼,但楊星澤知道舒嵐定是遇到了不順心和挫折。
楊星澤向舒嵐恭敬地重重一點頭,鄭重地道歉道:“舒小姐,對不起。我並不是故意不聽從舒小姐的吩咐的,但是我實在不想再為舒小姐增添負擔。”
“負擔?!打個車才多少錢?!難道我現在連這點‘負擔’都負擔不起嗎?!你說!現在是不是連你都要小看我?!”舒嵐咬牙切齒地低吼道:“再說了!要是讓別人知道我要你走幾個小時的路回家,對我來說難道不是一種道德‘負擔’嗎?!”
又是紅燈。
舒嵐停下車,兇狠地瞥着楊星澤。
只見,楊星澤正將雙手鄭重地放在岔開的雙膝之上,腰板筆挺地向著舒嵐深深低着頭……這樣的楊星澤,儼然是不卑不亢的戰士深感抱歉地準備接受舒嵐的凌遲。
楊星澤越是恭順,舒嵐越是覺得自己無理取鬧!
仔細想想,楊星澤不過是想幫她省錢而已!靜心看看,楊星澤甚至還在因長時間步行而汗流浹背……
如此種種疊加之下,舒嵐根本無法繼續沖楊星澤生氣!
舒嵐將空調調到25度,順手抽出幾張紙巾遞給楊星澤,壓抑怒氣道:“趕緊把汗擦乾淨!一會兒要是生病了,還要麻煩我送你去醫院看病呢!”
“謝謝舒小姐。”楊星澤雙手接過舒嵐遞來的紙巾,一顆豆大的汗珠剛好從楊星澤的額上滑下,滴落在楊星澤的白色制服上,竟碰撞出一連串奇怪的聲響——咕嚕,咕嚕,咕嚕。
“餓了吧?!”舒嵐沒好氣地瞪着楊星澤,“你不是說最快兩個小時、最慢三個小時,你就能從蔣氏銀行走回去的嗎?現在都已經幾點了?你為什麼才走到這裏?你甚至連晚飯都還沒有吃?人家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還曉得吃樹皮充饑!你呢?!難道你就不怕餓死在半路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