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凡夫俗子
石墨直到夜裏九點才回到酒店。
秦雨開着她那輛和她很不搭的‘牧馬人’把石墨送到酒店大堂門口。石墨下車的時候，她叫住了他，用一雙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憋了半天，終於說了一句話：“誒，你不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石墨帶上車門，於車窗外回頭看向車內的美女，嘴角翹起，故意問道：“你這是在誇我嗎？”
“你可以把它當作是在誇你嘛，”秦雨似笑非笑，眼波流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不過，還是要說聲謝謝你，謝了啊，石先生，找時間我請你吃飯。”
“榮幸之極。”石墨也頑皮地答道。
“嗯，等我電話，”秦雨點點頭，俏皮道，“走啦，拜拜。”
“拜拜，路上開慢點……”
石墨剛抬起手，秦雨已經發動車子，駕車絕塵而去。
石墨目注遠去的牧馬人車影，心中突有所感。
那些曾經在螢屏上見到的傾城麗人，當真實際接觸起來，也如尋常朋友同事一般，都是有血有肉有喜有悲的凡夫俗子，她們和大多數女子一樣需要戀愛結婚生孩子，一樣需要吃飯睡覺上廁所，與大多數人並無任何不同，原也是尋常人家。
生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本無貴賤尊卑之分，際遇不同而已。
石墨望向燈火闌珊處，夜空下，城市燈火輝煌，車水馬龍。
……
石墨回到房間，換下衣服，去洗了個熱水澡。
裹着浴袍出來，他仰面將自己摔在柔軟寬大的床上，身體陷進舒適的被榻中，目光望着天花板靜靜的出神。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他起身，打開手機一看，是karen打來的。
“喂。”
“傑克，你回來了嗎？”電話那頭傳來karen清脆甜美的聲音。
“回來了，在房間呢。”石墨和煦笑道。
“哦，那我過來找你坐坐，方便嗎？”karen小心翼翼地問。
“過來吧，有什麼不方便的。”石墨立刻道。
很快，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石墨打開房門，兩人站在門口對視了一眼。karen看見石墨身上只裹着一件白色棉絨浴袍，略微愣了一下，臉上似乎微微一紅。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自己，跟石墨打了個招呼，就被石墨讓進了房間。
“隨便坐，”石墨關上房門轉身說道，“要喝咖啡還是茶？”
“要不，就白開水吧，晚上喝茶和咖啡我怕睡不着覺。”karen笑道。
石墨點點頭，去小吧枱上倒了兩杯水，然後端着兩杯白開水，將其中一杯遞給karen，自己也喝了一口，隨口問道：“晚上在哪吃的飯？”
“我自己一個人隨便去吃了點自助餐。”karen看了石墨一眼，溫柔笑道。
可能是因為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的緣故，或者別的原因吧，karen顯得有點拘謹和不安，她說話的同時，習慣地低頭捋了一下自己的長發，姿態輕柔，更加顯出成熟女性的嫵媚和動人。
兩人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坐在床沿上。
石墨面對美人在側，又夜深人靜，出於某種深層的本能，他心裏忍不住就有些蠢蠢欲動起來，為了免除這種尷尬，石墨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微微地呼了一口氣，轉移了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望着窗外燈火璀璨的城市，想到這段時間經歷的種種，他心裏也就漸漸安定下來。
兩人一站一坐，沉默了一會，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尷尬和曖昧。
過了一會，石墨首先打破沉默，他轉身面對karen。
“karen，這邊和華納的事情基本結束了，我今天認識了一個電視台的人，可能要在北京呆久點，順便招幾個人回去。你呢？留下來，還是要回上海，AD那邊有關係嗎？”石墨問道。
karen抬起頭，看了站在窗邊的石墨一眼，眼眸中似有片刻猶豫劃過。
“我，明天還是先回上海吧，”她說，“AD那邊到月底就能交接完畢，元旦我就會回夏港，另外，12月末這段時間，我會在上海抽時間去拜訪一些電影公司和導演。哦對了，傑克，咱們夏港的辦公場所怎麼時候能裝修好？”她又問。
“唔，大概元旦前應該就可以了，元旦過後，咱們就可以正式在新辦公場所開始上班了。”石墨綻放笑容說道。
“那就好。”karen輕輕點頭。
沉吟了一會，karen又抬頭看了看石墨，臉上浮現出一抹頗有意味的笑容，打趣起石墨來：“今天陪秦雨陪得怎麼樣？你們……”她拖着老長的尾音，意思不言而喻，眼睛閃亮地看着石墨。
石墨讀出了她的意思，不禁莞爾，他笑着說：“你想問什麼？別胡思亂想，我只不過幫她一個小忙而已，人家一個大明星哪裏會看得上我們這種凡夫俗子。”
“你知道我在胡思亂想什麼？”
karen抬起下巴又故意追問道。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石墨，似乎想要捕捉石墨臉上每一個細微變化的表情。
石墨冷不防被她這樣大膽而直接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和慌亂，他連忙藉著喝水掩飾一下自己內心的狂跳和旖念。但終究掩飾不住血液流過面部時產生的那個尷尬的結果，是的，他的老毛病，面紅耳赤。
石墨其實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一方面他是個正常人，而且目前單身，星靈雖說和他已經親密無間，但那並不屬於人類意義的範疇，而是很難清晰界定的一種親密無間的關係；正如星靈所說，作為人類的一份子，他的內心深處其實還是需要有一個普通人類女子作為妻子，並因此能組成正常家庭，繁衍子嗣。
但是，他現在很矛盾於該將星靈置於什麼樣的位置？
毫無疑問，石墨喜歡孩子，他也想要延續自己的血脈因子，這是生命的本能。
就是這該死的本能！害他面紅耳赤，在karen面前丟臉了。
其實，這事也不新鮮，任何一個處於和他同樣年齡的年輕男子其實都會產生和他一樣的心理活動，對異性的渴望，來自生命本能驅動的衝動，特別是，當他面對一個同樣年齡，性感動人的異性的時候，再加上兩人還獨處一室，要說正常男人腦中如果沒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要麼是身有隱患，要麼是性取向有問題。
石墨是正常人，所以那一丟丟想法壓都壓不住。
更何況，他現在身份今時不同往日，內心的自信加上他原本就有的自身條件，結合在一起，自然而然也對許多異性產生了相互吸引的作用。所以，或多或少，他將要面對的誘惑會比以前多的多，也真實的多。
karen坐在哪裏，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不在向他展示她作為一個女人的魅力。
石墨不是傻子，不是初哥，他的情商還不低，此時此刻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曖昧他又何嘗不知，所以這就有點要命了，誘惑是如此巨大，他彷彿站在一棵葡萄樹下，樹上掛着的那串熟葡萄，他只要輕輕伸手就可以輕易採擷。
但，他還沒想好，他的理智依舊牢牢控制着他，他和karen目前是老闆和下屬的關係，理智告訴他，在沒有徹底釐清兩人關係之前，他絕對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就會害人害己。
他又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然後才溫和笑道：“我猜，你一定是想我和秦雨會不會發展成男女關係，對吧？”
無論karen是不是這樣胡思亂想，石墨都決定把話題限定在兩人之外，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紅潮已經漸漸褪去。
karen自然將之前窘迫的石墨看在眼裏，一個害羞的大男人，一個會臉紅的大男人。
在karen的生命中，她很少遇到一個像石墨這樣看起來各方面都優秀，還會臉紅的大男人，剛才她看到他臉紅的那一霎那，她覺得自己真的心動了，心如鹿撞。
她柳月一般的雙眉下，那對成熟知性的漂亮眼眸像是含了一層波樣的水一般，蕩漾起無數的漣漪和遐思，但多年的自尊和自愛讓她依舊矜持着，壓抑着自己內心洶湧的情感，不讓它們輕易衝垮自己的防線。
這對成熟的男女，彼此都自覺控制着自己，抵擋生命本能的誘惑。
“其實，明星也不一定就高不可攀，你們其實可以嘗試的，我看秦雨對你還是蠻認可的。”karen心裏想一套，嘴上說一套，故作大方說道。
“太遙遠了，”石墨嘆了口氣笑道，“何況，我現在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咱們公司的前途上，”說完，石墨看了karen一眼，兩人目光相互對視了一下，石墨又繼續笑道：“我和你一樣，一切隨緣。而且，我剛從前一段婚姻中掙扎出來，現在真的沒考慮這些，對，隨緣！”他又再次強調了一下，像是對karen說，又像是在告訴自己。
karen從石墨的臉上突然讀到一些她所不知道的過往和憂傷，這個男人在說“隨緣”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發現他突然不自覺地抬頭向上，但天花板上什麼也沒有，karen知道，穿過那層層的樓板阻隔，上面是無盡的蒼穹和浩瀚的星空。
karen在那一刻就隱隱知道，自己一定要完蛋了，這個人抬頭的那一霎那，他的音容笑貌就似乎烙印在自己的心房裏，完蛋鳥。
隨緣么？karen自己問自己，這是我的緣么？
生活了三十二年的她對這世界有着清晰的認知，越容易得到的越不會去珍惜，這世界，這時代，一切似乎都唾手可得，所以愛情就變成一種傳說或者戲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