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疏離
林譞刻意與送她下樓的王揚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王師兄，其實你可以不用送我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的。”
兩人站在公寓大門口前，王揚伸手指了指樓道：“我答應了Ta們要送你回去。”
Ta們是指你的父母吧。林譞沒有說穿，但是王揚這樣有意無意用長輩們來壓她，這樣讓她很不舒服，對王揚的印象也沒有了之前的好感。
林譞也沒怎麼搭理他，自顧自地往宿舍方向走。
而王揚卻一直在她旁邊叨叨，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問題，林譞隨便應付性地嗯或者哦一聲。
“師妹，你之前是跟誰去遊玩。”
“王師兄，這是我的私隱。”
私隱，不方便說更不需要對你交代。
“哦，我只是好奇問問。”
林譞掏出了手機，宋城打了電話過來。
“回去了嗎？”
“我正在回去。”
“嗯。”
林譞有些怏怏地看着被掛掉的電話。
“是朋友嗎？”
“嗯。”
這樣的問題在這樣的場合會顯得問問題的人很沒有禮貌。
林譞想王揚沒有這個立場去問她這些問題。
王揚能感覺得到林譞今晚對他的冷淡。
可有些事情他並不在乎過程，而是結果。
宋城在通往林譞宿舍樓下的路口處的一棵樹下站着，這個位置背着光，別人並不能輕易看到他。
而他卻可以輕易觀察到周圍的一切。
接完宋城的電話后林譞加快了腳步走回宿舍。
王揚看向身旁突然停下腳步的林譞。“師妹，怎麼不走了？”
林譞並沒有在意王揚的問題，而是對上站在樹下的宋城的眼。
他的臉上是另她陌生的漠然，眼睛似乎像是一潭沒有底的深水，將她沉沒在水裏，無法掙扎。
王揚隨林譞的視線望過去。
這個男人有些熟悉，可王揚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王揚明白這個時候他是沒有立場繼續站在這裏，可他並不甘願就這樣離開。
“師妹？我們走吧。”
“王師兄，我到了，你先回吧。”
“我……行吧，那，我先回了。”
“嗯。”
王揚看了宋城一眼後轉身離開。
宋城知道這是這個男人對他的挑釁。
“這就是你所說的去吃飯？”
“是，但我並不知道師兄一家也在。”
那他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宋城。”
林譞對着宋城離去的背影喊道，可宋城並沒有回頭，而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林譞慌了，她知道宋城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他手裏拿着的保溫壺，今晚他是要給她送東西來嗎？
林譞知道宋城對廚藝一竅不通，這個家用的保溫壺裝着的東西，很可能是宋城媽媽讓他送過來給她。
今晚發生的一切到底是些什麼事？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一塌糊塗。
手裏震動的手機，林譞以為是宋城打來。
是媽媽的來電，林譞有些失望。
調理好情緒后林譞才接了電話。
“喂，媽。”
“小譞啊，回到宿舍了嗎？”
“到了。”
算是到了吧。
“嗯……媽媽想問下今晚的晚飯還算愉快嗎？”
“還好。”
“你怎麼了？”
知女莫若母。阮靈對自己的女兒的了解可能比林譞自己了解得更深。
“沒有，只是今天有些累了。”
“這樣啊，那等會早些休息。”
阮靈想到林譞下午時才回來，奔波了一天也是累的。
林譞的朋友她不是很清楚，這些年林譞跟着她父親參加過不少業內的活動或是比賽，認識的朋友也比較廣。
阮靈倒沒有問林譞跟誰一起去旅遊，自己的女兒的性格比較內向，中規中矩，做什麼事情都要按照自己的規矩來，她是對林譞比較放心的。
“媽媽多問一句，你對跟你一起學習的師兄感覺怎麼樣，還行嗎？”
“媽，在感情方面我不喜歡他。”
現在其他方面她也對他有些反感了。
“不相處多一會怎麼知道呢？”
“媽，再怎麼相處我也不會喜歡，你能不能別管我這個事。”
電話那端安靜了一會，阮靈驚訝不少，這是林譞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對她這麼不耐煩。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是。”
林譞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跟媽媽承認這件事。
阮靈只是隨口一問，可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媽，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林譞還沒等阮靈說話就把電話給掛了，不然她將會受到她媽媽一連串的問題。
阮靈看着被掛掉的電話呆愣了兩秒鐘后衝去書房。
“之才。”
“發生什麼了？這麼著急。”
阮靈看着專註於畫畫的丈夫，根本就沒抬頭看她。
阮靈埋怨道：“你能不能先別畫。”
林之才畫完最後一筆后才停了筆，拿起畫輕輕吹一下后才看向黑着臉的阮靈。
“咳。”
“什麼事這麼著急？”
“有空了是嗎？”
“有。”
“你女兒重要還是你手上的畫重要？”
林之才放下手中的畫，對阮靈勸道：“人與畫不屬於同一個性質，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林之才指着另一幅畫與剛完工的畫繼續道：“你可以問我，這兩幅畫哪一幅更重要。但我會回答你，兩幅畫同等重要。”
阮靈此刻只想摔門而出。
父女兩人同一個模樣，林譞這樣沉悶的性格就應該怪他。
“林譞怎麼了？”
“她談戀愛了，你知道嗎？”
阮靈像是在宣佈一個重大的事情。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阮靈心中嘔着一股氣，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你女兒談戀愛了，可我們對她談戀愛的對象一無所知。你不應該重視一下嗎？”
“時機成熟后她自然會跟我們說，不用着急。”
阮靈看自己的丈夫手裏重新拿起筆后大怒道：“林之才。”
“咳，還有什麼問題嗎？”
阮靈：“.…..”
老婆真的發怒了，林之才也不太敢再繼續安靜地進行他的創作。
“你女兒像張白紙一樣，沒經歷過什麼事情，你不怕她被騙什麼的嗎？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不需要去了解清楚嗎？”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讓林譞到中國去，遠離我們的庇護，好好去歷練歷練。至於她談的那個對象，我相信我們女兒的眼光。”
林之才走過去摟住阮靈的肩膀，繼續勸慰道：“孩子大了，她自己的路應該讓她自己去選擇，我們只需要提點一二。不管你對孩子怎麼庇護與干涉，孩子總會以她自己的方式去成長。”
阮靈瞪了林之才一眼后掙開她的手走出了書房。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放心不了。就算她暫時不去干涉，但也要了解清楚對方。
林之才望着阮靈走出書房的背影。
阮靈對林譞教育得很好，只是保護得太過，總將林譞當作是未長大的孩子。
可父母不可能陪伴孩子的一生，該放手時就得放手讓孩子自由的飛翔。
用線拽着的風箏飛不遠。
阮靈打了電話給郝舒。
郝舒在上着班，突然接到乾媽的電話時竟有些慌了。
乾媽一般不會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的，除非是她遇到什麼急事了。
阮靈一時糊塗，竟忘了郝舒在這個時候要工作。
“小舒，乾媽等會再打給你吧，我忘了你在上班呢。”
阮靈打算掛電話時被郝舒喊住。“乾媽，先別掛，我現在有空。”
“真的可以接嗎？”
“乾媽，您就放心吧，現在能接的。”她跟經理說是鬧肚子，跑到廁所里來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就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林譞談戀愛這件事？”
“額……乾媽，如果我說知道，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傻丫頭，你覺得乾媽是這種人嗎？”
“不是。”
“那你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嗎？”
“我對他不是很了解，但我跟他接觸過，人品性格都很好，人也優秀。我覺得乾媽你不用太擔心的，我相信你見過他之後肯定會喜歡的。”
聽到郝舒這麼說后阮靈放心不少，郝舒比林譞靠譜多了。
郝舒生活中的閱歷要比林譞要豐富得多，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她既然都這樣說了，阮靈相信她。
“那他是從事什麼領域的。”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我覺得等林譞想好了之後肯定會跟你說清楚的。”
郝舒對宋城的工作還是知道那麼一丟丟的，但她不能越過林譞私自跟乾媽說，這畢竟是林譞的私事。
“那好，我沒什麼問題了，你先工作了，我不打擾你了。等乾媽忙過這段時間跟你乾爹去看看你們兩個。”
“好。”
乾媽這麼說，意思是她要來中國？
“喂，馮二，在哪？”
“酒吧，要來嗎？”
“把你身邊的鶯鶯燕燕清走，我現在過去。”
宋城開車過去，下車時不忘把那壺湯拿下。
要是他原封不動拿回去，估計家裏又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他晚飯吃得這樣飽哪裏還喝得下湯，喝酒還差不多。
只能便宜馮子凱那混蛋了。
酒吧燈紅酒綠的世界，除了大學畢業那晚他跟宿友還有一些兄弟進去過一遍之後再也沒有進來過。
今晚是個例外。
酒吧里嘈雜的音樂聲，宋城進去了好一會才適應了這樣的環境。
真不知道馮子凱經常來這些地方是怎麼受得了的。
“怎麼想到來這裏了？”
宋城看着馮子凱的嘴一閉一合，像金魚在缸里吐泡泡一樣。
震耳欲聾的DJ音響聲，他哪裏聽得到馮子凱在說什麼鬼話。
宋城回了一句：“你說什麼？”
但宋城是以正常的聲音說話，反正馮子凱也聽不見。
這時音樂剛好停下。
宋城說的話非常清晰地傳入馮子凱的耳中。
“我靠，老城你說得這樣小聲，鬼聽得到啊？”
“你不是聽到了嗎？”
他馮子凱是鬼？
屁話。
“那是因為音樂剛停。”
馮子凱看向宋城放在吧枱上的保溫壺。
“這是給我的嗎？”
正常的聲音語調，不幸運的是音樂恰好在這個時候響起。
馮子凱也不管是不是給他的，他伸手去拿，要是老城沒有阻止他的話，那這東西就是給他的。
這樣美味的湯，光是聞氣味就知道是出自宋城媽媽之手。
他很久沒有喝到宋城媽媽煲的湯了。
他也算是喝她的湯長大的人。
尤記得小時候因他媽媽煲的湯不堪入口，跟洗碗水沒什麼區別。
他覺得，甚至還這樣跟他媽說了。這樣的話換來的是他媽賞賜給他的白眼。
自煲湯這個事，他從小立誓長大后要娶一個會煲湯的人。
上小學一年級時，馮子凱在一次機會下喝到了宋城媽媽讓宋城帶去學校中午喝的湯后，馮子凱就經常跟在宋城屁股后，去宋城家裏蹭湯喝。
待酒吧音樂停止后，在短暫的安靜里，馮子凱發自內心的感動道：“老城啊，還是你媽媽關心我，大老遠的讓你給我送湯來。”
宋城一杯烈酒下肚，濃烈的酒似乎滾燙着他的喉嚨，一杯見底，身體的熱度也上來了。
宋城無視了感動得要痛哭流涕的馮子凱。
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