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充實而又刺激的一天終於過去了，程思齊躺在床鋪上，腦海中思緒紛飛。
窗外星星點點，那燈光標誌着闔家團圓，而他此刻還身處南下的列車中。
程思齊原先是打算在北城多呆幾天的，但今天這頓飯彷彿吃掉了他的靈魂，他要趕緊回家補充點能量。此外，現在的他還有好多事要做，有好多東西要準備，片刻都不能耽擱下來。
都說結婚時要講求門當戶對，程思齊還一直沒放在心上，但今天的所見所聞，卻讓他不得不在意起這些事兒來。
雖然夏希然從沒有說過半句有關家境的事，但程思齊沒辦法不往這邊想。現在的他，腦海中只有四個字——努力！奮鬥！
夏希然在送走程思齊后，用盡全身的力氣洗了個澡，然後死死地癱在床上，眼睛直視前方，發獃。
“希然，希然！”
門口傳來母親的聲音，夏希然拖着疲憊的身體，一步步挪過去開門。
“媽，有什麼事兒么！”
夏希然趴在抱枕上，直勾勾地看着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天那個男孩子，我看着不錯，等你畢了業工作穩定后，就可以考慮結婚的事兒了！”
夏媽媽坐在床角，背對着女兒，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似的。
“玟兒和青筠，你和程思齊，希熙和念城，本該是這樣的。”
夏希然把頭埋在被子裏，她知道媽媽又要開始說妹妹的事兒了。
這些年，她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媽媽要把妹妹的意外怪罪在自己的頭上，還因此不讓她去國外念書。美其名曰，不想這唯一的女兒離自己太遠。
夏希然總想着媽媽對自己和弟弟不同，或許是因為女孩子和男孩子的教育方法不一樣。但她和夏希熙是雙胞胎，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媽媽對她二人的態度還會天差地別呢！
難道就因為她是姐姐，就天然地欠妹妹的么！
“念城是希熙的，就算她已經不在了，也輪不到你！你就好好守着你的窮小子過日子就可以了，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
夏媽媽說到激動之處，又爆出了她的口頭禪。
這句話夏希然都不知聽了多少遍，心裏都麻木了。她實在是不明白母親這迷之自信到底是怎麼來的。難道顧念城在她眼裏都不算個獨立自主的人么！
“媽，我知道了，我會和思齊好好的，不打念城哥哥的主意。”
夏希然彷彿洞悉母親今天安排這一切的目的所在了。她叫來顧家四口，就是想斷了自己和顧念城之間的可能性。
“當著顧阿姨和顧叔叔的面把我嫁出去，讓我和念城哥哥之間再無可能。哎！這是何必呢！我本來就沒那個心思啊！”
夏希然頓時睡意全無，只聽見母親得意地笑了笑，以及隨之而來的關門聲。她拿出床頭櫃裏的相冊，翻看着自己和程思齊多年來的幸福存檔，這才稍微緩了過來。
……
所玟回到家后瘋狂地撕扯牆上的獎狀，趙管家嚇的一句話都不敢說。在他眼裏，少爺一向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從小成績優異，不亂髮脾氣。
今天這情景倒和五年前追求夏希然失敗的那次如出一轍。
所玟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烈性酒，不要命地往肚子裏猛灌，嘴裏還振振有詞。
“我那麼喜歡你，你怎麼就看不到呢！我還勸你別介意，說‘無論是喜歡一個人，還是被一個人喜歡都是很幸福的事。如果因為對方的拒絕而讓這份喜歡變了味，可就得不償失了。’但那都是假話啊！我自己都不信，你這個傻瓜，你怎麼就信了呢！”
所玟拿着酒瓶趴在桌子上晃蕩，眼前的事物已經出現了重影。
“還說什麼雲樹之思，我要的是男歡女愛啊！我要什麼雲樹之思，我去你的小餅乾！”
所玟邊說邊踢凳子，但酒勁兒太凶，他一個沒站穩便直直地摔了下去，嘴裏說些聽不清的囈語。
趙管家看所玟躺在地毯上，心中不舍，忙過去攙扶，把所玟安置在床上。
所老爺和夫人一直忙於打理家族的生意，沒時間關心所玟，為了更有效率的監督孩子，他們夫妻倆把所玟的成績當成了唯一的參數。
分數的高低決定了所玟在家裏的處境，也因此，從小到大，所玟都是人群中最拔尖兒的那個。
失敗？這個詞他聽不懂！
“希希，希希！我和青筠，青筠……”
所玟一把抓住趙管家的胳膊，嘴裏呢喃着。
“顧小姐！少爺是想顧小姐么！那我去給她打個電話，問她有沒有時間！”
趙管家鬆了口氣，他還以為少爺是迫於老爺夫人的壓力才選擇和顧小姐在一起的呢！如此看來，兩人還是有感情的！
“所玟哥哥，你這是怎麼了！幹嘛喝這麼多酒啊！”
顧青筠一路飆車，“沖”進了所家別墅。她看着一臉憔悴的所玟，心疼得要命。
“青筠……”
“嗯？所玟哥哥！我在這兒呢！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裏陪你！”
顧青筠把所玟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仔細端詳着他的睡顏，心中無比滿足。
……
顧念城細細撫摸着相冊的邊角，這裏隨便拿出一張照片來，他都能對着它講出一大堆的故事來。
那時的他、顧青筠、所玟、夏希然四人是那麼要好，天天一起玩鬧、學習，好不快活。
夏希熙自小體弱多病，沒法和他們一起玩耍，多數時候都是夏媽媽陪伴她。夏希文又比他們小五歲，說不到一塊兒去。
上了高中后，他們四人便分開了，這些美好的回憶也就此凍結。
顧念城總是幻想着自己當年要是沒有出國求學的話，今天站在夏希然身邊的人會不會就是自己。但轉念一想，那時的他又哪有能力和借口伴她左右呢！
有時候，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顧念城的大腦里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想到夏希然睡覺的時候很喜歡踢被子，所以大家以前總笑話她說，“有時候，希希一轉身就是一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