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月色·真美
已經入夜了。雨後的夜晚天空透着紫色,沒有星星,只有月亮。大概是快十五了,月圓得很。
醫院的走廊沒多少人走動,二樓的病房也少,多是給恢復期的病人居住的。醫院的藥房也在二樓。這個秋天生病的人好像很少,即使是藥房,進出的護士也沒有幾個。只有一個值班的醫生,殷勤地等待着任務,生氣磅礴地對待工作。
“能推我出去走走嗎,皓凝?”乘罪的父母被他說服回家休息了,乘罪些許無聊。
“呆在這裏五天了,我都煩死了。”乘罪哀怨地拍打着被子。
“你頭不疼了嗎?”
“還有一點小疼,要我繼續在這裏不動恐怕又會頭疼。”
“好吧,難得晚上空氣這麼乾淨,我推你出去走走。”
輪椅下到長着草的醫院后坪,這裏種着幾顆桂樹和茶花,偶爾有人在桂樹另一邊的生態停車場把車開走,不遠外的街道不時傳來公交的啟動聲。月光流水般地下澈,彷彿有看得見的輕盈,遠處的高樓閃着LED燈牌,清晰可見。
乘罪獃滯地望着天空,思維停止了下來。
“你在想人,對嗎?”皓凝微笑着問。
“你不是知道我的一切嗎?還問什麼問。”乘罪平着聲調回答。
“我是知道,但以後的每一件事仍屬於你的人生,我的存在並不會影響什麼,你還是要自己把握自己的人生。”
“你說壚人是不是個喜歡欣賞風景的人呢?她要是現在也在看月亮,那我倆是不是也算交流過呢?”乘罪望着月亮痴痴地問。
“應該算吧。不過這份交流在你的喜歡里微不足道。”
“哈哈哈,”乘罪突然笑出聲,“我從來都不敢用喜歡這個詞,我總覺得會輕薄了我心裏的感情,那應該用‘愛’嗎?不,我不能,我還沒那麼好,怎配得上一個‘愛’呢?”乘罪用手撐着下巴,聲音有些低了,“可,什麼時候我才能配得上呢?明年就要高考了,我連問候的話都說不出口。哎——”
“我真他媽是個廢物,慫包!”乘罪語氣變得有些凌厲。
“成功與否我不能告訴你,但我還是那句話,人生要自己把握,不去做一些事,你就永遠不會完美,不完美就配不上,等於說你不嘗試在根本上就已經放棄了。”
“但是我...”乘罪有些無奈
“你是想說你不敢嗎,對嗎?”皓凝略帶嘲諷地笑,“你心神不寧的時候成績下滑那麼大就敢了?放學等她為了偷偷看幾眼花掉吃飯的時間就敢了?下大雪5點半起來跑到湖東廣場上用腳踩出來‘乘壚’這種傻氣的情節你也敢做?又有什麼用呢?”
乘罪雖然知道皓凝了解自己,但還是有些驚愕。
“是啊,有什麼用呢。”乘罪又望向了月亮,“我為什麼會喜歡上她呢?為什麼我偶然間的一次擦肩而過就有想和她說話的執念呢?明明我交了那麼多朋友,為什麼我還會孤獨呢?我只能晚自習下課一個人跑到求索那去和她說壚人的事,呵,我居然干過這麼蠢的事嗎?”乘罪像在問皓凝又像是在問自己。
“我不知道。”
“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嗎?”乘罪開始笑皓凝
“好像沒有道理。”
“這月亮和我在求索那裏看到的月亮一樣,求索她到底在望什麼呢?她也在想念誰嗎?”乘罪沒有理會皓凝的回答。
“有人來了,乘罪。”皓凝察覺到了什麼。
“你是在看月亮嗎?”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能聽出來女聲。
乘罪回頭沒能看清對方的面孔,她站在陰影處。
“今晚的月色很是美麗呢,薄薄的暈。”她漸漸走出來。
乘罪頭轉回來望着那枚潔白的月,“是啊,多美啊,美得像人一樣。”
“哈哈,這是什麼比喻。”她終於走到了月光底下,手叉着腰,滿面笑容。
停車場漆黑一片,像是沒有了車;公交車好像也到了停運的時間;LED燈熄滅了幾個,幾個小的在遠方模糊着;秋葉飄落的聲音十分清晰。時間是不是停止了,為什麼月光好像有溫度,溫柔地流過面龐。
有些憔悴的女孩,像極了秋天,像極了月光,滿眼的純澈,滿身的潔白,溫柔也是溫柔地暈開,慢慢明顯。
“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乘罪眼皮止不住顫抖,耳朵發紅,甚至有些呼吸急促,一動不動。
“沒有,沒...有。”乘罪努力地想着說話的方式。
“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壚人。”
皓凝搖了搖下乘罪,乘罪摸摸自己後腦勺,咧着嘴笑,滿是不可思議,欣慰,
“很...很高興認識你,我叫乘罪。”。
月色照耀在兩人的身上,溫柔,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