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廢后
南宮煊的一張俊臉黑得堪稱鍋底,過去的幾日,他度日如年,每日裏總是拿着瓔珞腰佩神思萬千,更有幾次,夜間散步時,莫名其妙地就朝着鳳吟殿的方向而去,清醒之後卻是立馬止步。
今日晚間,用完膳后,卻是又鬼使神差地來了鳳吟殿。
這一次,他沒有迴轉,而是入了鳳吟殿,本以為入殿之後就能見到佳人的身影,卻怎料,偌大的宮殿,卻是沒有主人。
當即之下,便發落了鳳吟殿中一干人等,懲治完畢之後便將她們轟得遠遠的,自己則是擇了內殿的位置坐了下去。
而今瞧見她帷帽披肩,荊釵羅裙的樣子,倒不像是去見鄒豫晨的樣子。
心下的火氣卻也消融了不少。
白綺羅快步去到南宮煊跟前兒,福了福身子:“臣妾給皇上請安。”
上次被南宮煊說了之後,便再也不敢以屬下之禮見他了。
南宮煊掀了掀眼眸,冷聲道:“起來吧。”
白綺羅站立起身,南宮煊正欲發落她的不是時,卻是將視線凝在了她的臉頰之上。
只見她的臉頰紅腫青紫,一看便是被人掌摑了的。
心中怒火騰地一下躥起,究竟是那個狗膽包天的歹人,連他的皇后都敢打?
之前他不知白綺羅便是凌扶桑,在她說了大逆不道的話后,他便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後來得知她便是扶桑時,他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做了那般欺君之事,他卻根本下不去手打她,而今倒是哪一個猖狂之徒打了她?
“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南宮煊克制住想要上前觸碰她臉頰的衝動,聲音之中帶着慣有的冷淡。
白綺羅抬眸看着南宮煊,沒有回答他的話,卻是直接雙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這個動作讓南宮煊為此一陣。
白綺羅時常跪他,但是卻從來沒有雙膝跪地過,作為凌扶桑的她,一般都是單膝跪地,而作為皇后的她,根本不需要雙膝跪在他的面前。
她這麼一個動作,是要幹什麼?
南宮煊微瞪眼眸,屏住了呼吸。
白綺羅雙手伏在前方,額頭頂靠在手上,聲音明朗如涓涓清風:“臣妾懇請皇上廢黜臣妾的皇后之位。”
今夜,她父親的這一巴掌將她打醒了,父親利欲熏心,永遠不能回頭,她自是可以站在南宮煊的身邊為他籌謀,可是,她終究做不到放棄自己的父親。
父親雖然待她一般,她卻不能做那豬狗不如的事。
白綺羅的話讓南宮煊的身軀為之一震,他從來沒有想過,有那麼一天,他的皇後會主動跟他提出廢后。
廢黜她的皇后之位,然後呢?
她就可以跟她的師兄雙宿雙棲了么?
想都不也要想!
南宮煊一旦有了這個想法,心中怒火蒸騰,竟是彎腰一把將她提了起來。
他揪住她的交領襟口,將她拎至自己的跟前兒,雙目對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縱觀天下女子,又有哪個會主動提出廢黜皇后之位的?
皇后之於女子,那是無尚的榮耀,她竟是棄如敝履么?
她就這麼不想當他的皇后?
白綺羅睫毛微揚,看着眼前盛怒的男子,她知道自己的言辭太過瘋狂,可是這是她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法。
她若不夾在其中,皇上就不會顧慮太多,她不想成為他的負累。
“臣妾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還請皇上成全。”
“成全?你竟是寧願待在冷宮日日對着殘垣斷壁,也不願意當朕的皇后坐享榮華富貴睥睨天下?”
她自然想與他並肩站立,笑看世間風華。
可是,那必須建立在與父親作對的基礎之上,這讓她如何抉擇?
她已經幫他籌謀了鹽務的事,只要她下令,鹽務立時就能回到他的手上,她明白事理知道這天下終究是南宮家的,然而,又有誰懂她內心的煎熬?
她自請廢后,從此在冷宮常伴青燈古佛,她必每日為他祈福,以保他的平安。
“請皇上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成全臣妾吧。”白綺羅避重就輕的回答,讓南宮煊怒火中燒,額上的青筋也隨之冒出,他牙關緊咬,竟是氣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默了半晌,他忽然丟開白綺羅,平復了心中的怒氣,竟是說了一句與之前場景完全不相符合的話:“皇后替朕更衣吧,今日朕要宿在鳳吟殿中。”
白綺羅驚愕,凝眸看他:“皇上?”
“皇后想要抗旨?”南宮煊欺近了半步,冷聲說道:“皇后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白綺羅微抽一口涼氣,轉而伸手去解他腰間的帶扣,她本就是他的妻子,妻子服侍夫君,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她不能拒絕。
南宮煊斂眸看着腰間的那一雙手,雖然常年握劍,卻仍舊白皙如蔥削,他心中迷惘,在面對她時,有些不知所措。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就下了這樣的旨意,那時的他興許在想,如果她已經成為了他的女人,那麼她就不會再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之前的他,或許無時無刻都在想着怎麼將她廢黜,可是當他知道她是扶桑時,他又怎麼捨得再讓她離自己而去?
白綺羅為他解開腰帶之後,為他脫去了外衣,接着又除去了中衣。
當她瞧見面前只着裏衣的男子時,臉頰還是緋紅了起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皇上,這讓她有些難為情。
白綺羅站在南宮煊面前,手足無措,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做。
南宮煊穿着裏衣,深秋的風有些瑟骨,他雖是健壯之人,卻也不能一直這樣站着受那冷風吹拂。
看着面前發獃的女子,他心中又惱了起來,這後宮之中哪個女子看見他不是主動獻媚?唯有他,他都這樣站在她面前了,她居然還能無動於衷?
她的心究竟遺落在了何處?
想到此,南宮煊有些窩火,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身,將她直接扣入了懷中,他身體前傾,呈壓迫之勢:“你不想為朕侍寢?”
她還是凌扶桑時,雖然她總是羞澀矜持,但是他卻能感覺到,她應該是喜歡自己的,可是當她變成了白綺羅后,他就不那麼確定了。
白綺羅眼角微顫,她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這樣的事情,本該是身心愉悅的,而今,她二人都心事重重,這樣的境況之下,什麼都會變得索然無味,甚至讓她心生畏懼。
她不想將自己如此這般地交給他。
他對自己明顯還有心結,他們之間還橫亘着整個白家,若非今夜她自請廢后,他又哪裏會動這樣的心思?
白綺羅順了自己的心意,她回道:“今夜不想。”
南宮煊聞言,呼出的氣息驟然冷卻,他掀唇冷哼:“你說不想便不想么?這東琳的天下,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她居然這麼直白地拒絕他,當真以為他念着舊情就可以讓她為所欲為了么?
說罷,摟住他腰身的鐵臂又是一緊,他頭部微壓,擒住了他嬌艷的紅唇。
她的身姿不似練武之人那般僵硬,相反的,她的腰肢柔軟,不盈一握,南宮煊一旦觸碰,身體都跟着發顫。
她的紅唇柔軟馨香,她的檀口蜜汁如桃,含住之後便有些丟而不開了。
南宮煊有些意亂情迷,白綺羅卻在抵觸抗爭。
然而,她越掙扎他卻越來勁,帶着她轉了幾步之後便雙雙倒在了她的鳳榻之上。
南宮煊翻身壓在她的身上,唇瓣在她的紅唇之上碾壓輾轉,不停地萃取她口中的蜜汁,嘖嘖作響。
白綺羅伸手推着他堅硬如鐵的胸膛,眸中寫滿了不願,她側開些許,騰了空,喘氣急促:“皇上,你若執意如此,臣妾必也攔不住你,但是,從今以後,你就不再是臣妾的主上了……”
若是他今夜真的用了強,他們還怎麼回得去年少時光?
那個灼灼其華的少年,那個她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男子,從此就要消失無蹤影了。
南宮煊的眸中早已燃起邪火,箭已經在弦上了,不得不發,況且,天之驕子的他何曾嘗試到被女人拒絕的滋味,這讓他如何善罷甘休?
他鉗制住她的雙手高舉在她頭頂,啞聲道:“你也不再是朕的屬下,從今往後,你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朕的皇后……”
他從來不屑強迫女子,可是身下這個女子,若不強迫,她肯定就會飛出他的掌心。
白綺羅聞言,抵觸他的雙手忽然鬆開,她用往日的情分來點醒他都沒有用,那她還掙扎什麼?
南宮煊感覺推攘自己胸口的手忽然一松,垂眸看過去,卻在見到身下的場景時,腦中轟鳴一片。
白綺羅定定地看着她,烏黑的眸中噙着閃閃淚光。
她哭了……
南宮煊的心狠狠一震,停止了動作。
她跟在自己身邊那麼多年,什麼苦沒有受過,可是她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今日,她卻是哭了。
她就那麼討厭自己碰她么?
白綺羅的眼淚刺痛了南宮煊的雙眸,他撤開身子站立起身,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剛才失控了,他想幹什麼,竟是想要強上扶桑么?
該死的!他怎會做出這樣的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這些天,他來來去去查了很多白家的事,表面上,白綺羅與白卓松沒有任何聯繫,至於隱藏的那些東西,他很難查到。不過,她相信扶桑沒有背叛他,他們之間隔着白家,白卓松是她的父親,他不敢保證白綺羅會為了他拋棄自己的父親,今夜之所以任由自己待在鳳吟殿,他是想着,將這些事攤開來講,會不會找到新的突破口,他與白綺羅之間再這樣僵持下去,他感覺自己快受不了了。
本該理智的與她討論白家的事,可是在見到她臉頰的傷時,他就心思凌亂了,到後來,她居然自請廢后,被她這麼一刺激,他完全忘記了今日的初衷,憤怒之下居然還想強迫她……
她的臉頰被人掌摑,他憤怒,他心疼,可是他自己呢?不也在做着傷害她的事么?
南宮煊閉了閉眼睛,想要安慰的話語堵在口邊怎麼都說不出來,最終只匯成了一句:“今夜你說的話朕全當沒有聽見,以後也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放她離開,他做不到,今生都做不到,就算以後兩看兩相厭,他也絕不允許她逃離他的視線範圍。
丟下這句話,南宮煊轉身離開了寢殿。
白綺羅看着他離去的身影,終是癱倒在了床榻上,她與南宮煊究竟該何去何從?
出得殿外時,當容桂瞧見自家主子竟是穿着裏衣就跑了出來,立時命人拿來了大麾,為他披在了身上:“皇上,夜深了,當心着涼。”
南宮煊打小就被容桂服侍着,瞧見皇上這般,容桂自然是心疼的。
皇上的眼中余慍未消,這是被皇后趕出來了還是被皇后氣走了?皇后不是巴望着皇上來鳳吟殿么?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皇上,擺駕回宮嗎?”容桂問的小心翼翼。
“讓范建先去前方掃清道路,不要讓人瞧見朕從鳳吟殿出去了。”後宮的閑言碎語可以將人掩埋,以前他不甚在意,現在卻不願她被宮人們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若是讓他人知道,自己夜深時候出了鳳吟殿,不知又該被傳唱成何等模樣。
“諾。”容桂聽見皇上的吩咐后,心中跟明鏡似的,如此說來,皇上怕是對皇後上心了啊。
只是這白家的皇後於皇上來說,究竟是幸事還是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