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因禍得福
下了車,韋枷就近去了一家大型連鎖超市。
今天似乎是他們的活動節,全場七折的牌子,亮堂堂地打在外面。
去哪裏不是買東西?打七折?
划算。
雖然早有預料這是商場的套路,可是韋枷還是進了超市大門。
無奸不商,這句話無論在哪裏都是合用的。
相比於小商場的陰人套路,韋枷更願意被大商場看不見地套路。
他對這些日用品也不算了解,平時都是杜鵑採購的。
去商場還容易被坑。
雖然左右坑不了多少錢,但是事後回想卻會陣陣不爽。
想到那個抱狗氣急敗壞的模樣,韋枷心情大好地吹起口哨。
他推着商場的推車,把需要的清潔用具,還有兩人的洗漱用品都放進車筐。
大甩賣!捲紙買二送一。
韋枷隨手拎起一提衛生紙,看了下衛生紙的牌子。
風揚,大牌子。
衛生紙這玩意沒有過不過期一說的吧?
他又在一摞衛生捲紙中抽出了兩卷。
然而,一大摞衛生捲紙,如同多米洛骨牌般接連倒下。
韋枷額頭起了冷汗,推着小推車連忙閃到一邊,靜靜觀望。
“哪個缺德的把堆得好好的衛生紙弄倒了,前面不是有放好的嗎?手賤吧?”
“別說了,經理來了又要說我們。”
兩個營業員一邊抱怨一邊把散了一地的衛生紙撿起,重新放到貨櫃碼好。
韋枷看了一眼,發現四下無人,但也不能肯定剛才自己的舉動沒有被人發現。
所以看似無意地經過捲紙倒下的地方,故作驚訝地喊道:“這衛生紙怎麼倒了?之前我看到還好好的。”
然後,他蹲下來幫兩個營業員把捲紙壘好。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禿頭男氣沖沖地走過來問:“怎麼回事?你們幹什麼吃的?商場都是客人,你們在這時候,給我整出這個亂子?”
中年禿頭男罵罵咧咧地沒完沒了。
韋枷則勸道:“大哥,算了,她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中年禿頭男聲音又提高了一個度。
“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意的。”
“你們兩個,把衛生紙壘好,馬上收拾東西走人。”
兩個營業員都沒有發作,但是中年禿頭不依不撓,越發過火的話終於使得她們爆發。
其中一個營業員當著中年禿頭男的面,把壘了小半的衛生紙推倒。
指着中年禿頭男的鼻子破口大罵:“地中海!老娘忍你好久了,大不了不幹了,你天天拿炒我們魷魚威脅我們,我們起早貪黑地幹個沒完,還要忍你這口氣,你以為你這是什麼好工作,省省你的口水吧!”
“猥瑣地中海!!!”
另一個營業員也不甘示弱,瞄着中年禿頭男的膝蓋,鞋尖朝他的膝蓋使勁一戳。
中年禿頭男立即哎喲叫喚起來,捂着自己的膝蓋喊道:“你們兩個的工資別想要了!”
“呸!”
“呸!”
兩人從中年禿頭男身邊經過時,都朝他的胖臉一人吐了一口唾沫。
頓時,中年禿頭男的臉變得濕潤。
而兩個營業員的話爾後傳來。
“商場旺季,緊缺人手,我們兩個走了,看你怎麼跟老闆交待?”
中年禿頭男忍着痛苦喊道:“你們兩個表子會後悔的,我就不信加工資沒人干,你們等着瞧,我不僅能請到人,而且能請到大學生,你們兩個早晚有求我的一天。”
回答他的是兩個營業員頭也不回的冷哼。
韋枷則笑着把中年禿頭男扶起來道:“這位大哥是商場的……”
“我是商場的經理。”
中年禿頭男疼得跳腳還假裝斯皮的模樣非常滑稽。
韋枷把眼睛撇向別處,這才忍住沒有笑。
但是,一想到他的圓滾滾身材,立即就出現一個人形球在原地蹦啊蹦的搞笑畫面。
韋枷不得不看地板想別的事物。
不能笑,笑出來工作就泡湯了。
韋枷討好地笑道:“請問你們商場還招人不?”
商場經理趾高氣揚道:“只招讀過大學的。”
韋枷在心裏已經把這個死胖子罵了個遍。
一個商場的營業員,還有學歷門檻,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世界五百強?
但這些話一說出口,就沒有婉轉的餘地。
韋枷感到自己的臉都快笑僵,自己的笑一定有多假能多假。
但這不妨礙他對商場經理說:“你看我怎麼樣?正經本科大學畢業。”
“勉勉強強,你真要來我們商場上班?”
商場經理其實是圖個嘴快,他看韋枷的打扮不像文化人。
“真的,哦,我還有個女朋友,也是大學畢業生,剛剛看商場走了兩個人,可以叫她一起來嗎?”
大學畢業生,一聘還是兩個,說出去商場也有面子,我們也有高學歷人才。
商場經理想到這一層,老闆也不會拒絕兩個送上門的大學畢業生。
所以他對韋枷說道:“如果你沒有騙我的話,明天來上班吧,記得帶上畢業證,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好好好,您慢走。”
韋枷滿臉堆笑,看到商場經理走遠后,衝著他的背影狠狠地豎了個中指。
死胖子,得意什麼?!
不就是個商場經理,老子以後把你們商場買下來,讓你天天拍老子的馬屁,逗老子開心。
轉念一想,自己弄倒衛生紙,不僅沒有挨罵,反而還免費得了兩份工作,解決了自己和杜鵑的就業問題。
韋枷覺得今天是自己的幸運日。
他心情大好地推着手推車,去商場收銀台結賬。
提着掃把、掃帚、衛生紙等大件東西,還有滿滿兩大袋貨品,韋枷熱得滿頭大汗,走在大太陽底下汗如雨下。
可是即使是手指被這些東西勒得發痛,他還是沒有放下休息。
這些東西可是整整花了他兩百塊,可得小心看緊點。
韋枷在路邊看到一個小飯館。
盒飯不貴,十塊錢一盒。
韋枷跟老闆搭話道:“老闆,你這盒飯有什麼菜色?”
“喏,都在這了,炒青菜,酸辣土豆絲,這是素菜;魚香肉絲,絲瓜肉片,這是葷菜。十塊錢一個,一葷一素,你要什麼菜,我幫你打。”
韋枷咽了下口水,這時才覺得肚子空空如也,一陣陣打鼓聲。
“嗯……兩個盒飯,飯給打實點,素菜都要青菜,葷菜一個魚香肉絲,一個絲瓜肉片。”
老闆揮舞着蒲扇大手,趕着嗡嗡亂嗚的蒼蠅。
他把手裏的煙頭掐滅,隨手扔到地面。
他麻利地舀起了兩份盒飯,,狠敲一下菜盆,使得大勺上沾着的菜掉進盆中。接着,他用白色膠袋把盒飯裝好。
對韋枷說:“好了,是打包的嗎?”
韋枷艱難地拿出了手機問道:“能用手機支付嗎?”
“微信還是支付寶?”
老闆在身後拿出了兩個牌子,壓根沒聽韋枷的意見。
正如韋枷的那些要求,基本上被他無視。
就打飯一途,他每份盒飯的菜和飯偏差不過二十粒米,猶如人肉機械人。
韋枷也沒心情管這些,付了錢之後,他對老闆說:“幫忙掛我脖子上。”
老闆用一塊髒兮兮的抹布擦了手,手掌的肥膩染在了染料袋。
韋枷一瞬間就感到了那股子噁心的滑溜。
可是,疲憊壓垮了其他感受。
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把這些大包小包的東西帶回出租屋。
公交車很快就來了,韋枷上車之後,率先用大包小包的東西搶了個好位置,然後再回到司機旁邊投幣箱掃碼。
司機甚至沒有來得及喊出叫他買票。
韋枷舒舒服服地坐在公交車的塑料椅,由於他旁邊那些佔地面積大的貨物,後面上車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找了個位置站着。
所以即使是後來車廂站滿了人,幾乎找不到下腳的地方,還是沒人跨過他坐到靠窗的位置。
而韋枷則抻開衣領。
公交車的冷氣開得足,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感到了涼快。
那袋子盒飯有湯汁滲出。
韋枷盡量不去想這件事,把它放在旁邊的座位。
一會還要繼續在脖子上掛着,騰不出手去拿這袋子盒飯。
如果因為嫌棄上面的油跡而不把它帶上,他和杜鵑都得挨餓。
韋枷舒舒服服地靠着塑膠椅坐。
這冷氣真爽,大熱天偶爾坐坐公交蹭蹭空調還是挺爽的。
有人瞪了韋枷一眼,然後馬上又收回目光。
但韋枷還是發現了。
他心想:看老子幹嘛,老子又沒有攔着你們不讓你們坐,是你們不想坐,怪誰?
後來,車廂到了最後幾站,車內就剩下兩個人。
韋枷閑着無聊往後看,發現那個人竟然是個熟人。
雲虎,房東的老公,方德淑的丈夫。
韋枷打了個招呼。
“雲叔,去哪兒啊?”
雲虎還是穿着那件外套,努力地把自己的脖子縮進衣服里。
韋枷覺得他的扮相像只王八。
一伸一縮的,短脖子駝背,可不就是個背着龜殼的王八嗎?
雲虎笑着回答道:“去外面辦點事。”
車內的冷氣使得他流下的汗珠減少。
真是個王八,大熱天還背着龜殼不放。
光看着雲虎的外套,韋枷就汗水又要分泌。
“雲叔,昨天找你說的事,你跟方姨商量了嗎?”
“那事啊?”
雲虎一副為難的樣子。
韋枷沒興趣看他這窩囊相。
便對他說道:“算了,一會你把協議拿過來給我簽了吧,給我們弄個窗帘就行了。”
雲虎鬆了一口氣:“好,一會我就把東西拿過來。”
好像叫他去跟方德淑提改租房協議的事,會叫了他半條小命似的。
接着,雲虎沒有說話,韋枷也不想跟他講話。
沒過多久,公交車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