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冥府行
翠岩生道:“不錯,門人被奪之陽壽,我自無顏向九夜郎君討取,我倒想下去一問泰山府君,何以區區一妖能掌控世人陽壽?”
于吉搖搖頭道:“區區一妖?九夜郎君哪怕在冥府,亦非區區也。小兄弟斬妖技藝雖精,對世事卻少識。謂世之鎮方大妖,乃化外之物,上天入地任由稟性,泰山府君,亦難耐之何。想必新朝年間東瀛花果山齊天大聖美猴王之傳說,小兄弟應有耳聞。美猴王仗一妖之力,盪東海、踏冥府、鬧天宮,一時間風光無限。那便是鎮方大妖,天憲地律,根本不在其眼內,茹人毛血,稀鬆平常,入魔參道,轉念自由。若非天庭延請西方釋迦佛主降服,彼時天地之間,何人可撼之?九夜郎君亦如此輩,不騰則已,若騰,則天下盡為芻狗。”
“啥?美猴王??”我聽了一個機靈,拍拍于吉的肩膀道:“先生,您這也出過美猴王么?在我們宇宙,那可也是個大牛逼啊,來來來,先生,快跟我講講美猴王的故事,咱來對對各自的傳說。”
“不對不對。”于吉皺着眉頭錯愕地看着我,擺擺手道。
“??”我納悶兒問道,“為啥?”
“這不是本故事的內容。”于吉道。
“說的是呢(そうですね)……”眾人看着我紛紛點頭道。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道:“那咱言歸正傳,話說這往來冥府,豈非如先死而再生,先生如何為之?”
于吉看向翠岩生,見他一汪純真的秋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一臉確信的樣子,彷彿要是敢說一個“不”字,這個古墓內就會立刻噴滿千百種毒物,那將令人非常頭疼。“往來冥府,自非虛言,只是……也罷,終要去給個交代,今番是躲不過矣。小生這便帶諸位去冥府走一遭,拜會拜會泰山府君。事成與不成,端看府君尊意。”于吉言畢,抽出那張黑色道符,劍指夾住立於面前,口中吟唱道,“生有何喜,死亦何哀,泰山府君,威重九幽,接引令起,冥府門……開。”
輕輕一個“開”字音落,黑色道符聞聲而動,化成數道黑色光線飛舞而起,於半空中旋轉一圈后落在地上,先鋪成一個黑色光環,又在光環內鋪出道法敕令和四個篆字:泰山府門。這便是接通陰陽之“泰山接引陣”了,于吉佈陣完畢,便率先邁開腳步踏入法陣,我們也立刻收拾利索,緊隨着他魚貫而入。
待我們站定,法陣中的“泰山府門”四字從中間裂開,敕令和篆字往兩邊退去,整個法陣中央現出一個黑亮亮的圓盤,圓盤在腳下慢慢變軟,我的身體感覺像踩在沼澤上一樣往下緩緩陷落。我本能地伸出左手搭住于吉的肩膀,卻發現自己的一隻左手沒有動,一隻左手搭在於吉的肩膀上,同他的肩膀一齊緩緩下陷。我疑惑地看向于吉,他轉過重影中的一個頭道:“冥府之死氣於生體不利,故藉此法陣先行剝離我等之生體與靈魂,只由魂體下界,是為善。”
哎呀呀,這都是個啥遭遇啊,我心裏直叫苦,懵懵懂懂來一次維度穿梭也就罷了,至少還在我的科學觀解釋的範圍內,這冥府是什麼東東?人還活着,就先去陰間逛一圈,哥們真心不想去哪。我轉頭看向罪魁禍首翠岩生,只見他鎮定地看着自己的雙腳陷入黑暗,並無其他表情,但是額頭沁出的豆大汗珠出賣了他的內心(都是你這個龜兒子,我心裏罵道)。我又看了眼白狐子,哎?他怎麼沒有重影?白狐子看我一臉疑惑的樣子,微微媚笑道:“我們狐妖的特性,便是與冥府相通無礙。”
就在我們的魂體即將陷入過半的時候,地宮的天頂上離我們不遠的一塊地方突然發出一陣陣叮叮噹噹的聲音,緊接着,“嘎啦啦……”地宮頂上破開了一個小裂口,一連串的碎石灑落而下,掉在我們眼前,蹦蹦跳跳的。而後又掉下幾塊碗大的石頭砸到石地板上,碎石濺射,打到我們的身上。我操,什麼鬼,真**疼。靈魂離體后,肉體就杵在法陣中無法動彈,做不出閃避動作,面對來石只能硬剛着,得虧天頂不是在我們正頭上裂開啊。碎石落完后,地宮天頂出現一個黑洞洞的容身小口,只聽見嘰嘰喳喳的對話從小口的另一頭傳進來,喧鬧了幽靜沉悶的古墓地宮。
“老……老爺子,這魚裏頭是啥玩意兒,怎麼比外頭還亮?”
“噝……這大魚小魚老夫也算摸過不下五十條,此等狀況,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哎,會不會是夜明珠或者萬年燈之類的?”
“不會,夜明珠要在白天吸光才能明,而且只夠明它自己。至於萬年燈,其亮僅如螢燭,隨生氣耗盡而滅。這條魚兩百多年了,裏邊啥都明不了。”
“既然兩百多年來,還這麼亮堂,必是曠世奇寶,咱快下去瞅瞅。”
“不然,曠世奇寶,史必有載,憑空而出,非妖即怪。狗子,拿雀籠來。”
安靜了一會兒,只見一個小巧的竹編小籠,由一根麻繩吊著從洞口裏緩緩放下,在我們的眼前蕩來蕩去。裏面的禾花雀提溜着它的小腦袋與我們互相打量着,待它看到白狐子時,便本能地在籠子裏撲騰起來。雀籠盪了一會兒,便收了上去,從洞口裏又傳下對話聲。
“老爺子,雀兒沒事,活蹦着。”
“……,狗子啊,你還是歷練太少,只讀出這麼點信息嗎?仔細看看這隻雀的眼睛,它在驚恐,下面有令它恐懼之物。”
“雀的眼睛?……黑不溜秋的。老爺子,這種雀兒本就膽小。”
“……不對……穿地鼠,你下去探探路。”
“得令嘞,老爺子,您瞧好吧。狗子、大傻、二豬,都給我拽緊咯,注意我的暗號。”
“撲棱撲棱”,在我們一干人等的目光注視下,洞口吊下一個人來,黑瘦黑瘦的,四尺身材,戴着全包圍的皮帽,看不清臉。那人在天頂處一邊降落一邊四顧,待看到天頂中央的那五團狐火,他喊道:“老爺子,這地宮頂上有五團白色的火焰在燒。”隨後他往下環視,立刻就發現在這兩百多年的古墓里居然有四個裝扮各異,一個身子沉入土中另一個身子站在地面的人抬頭望着自己,頓時就打起冷顫一身過,遍體寒毛根根豎——這他媽的是什麼東東?
“有……”他話剛喊出口,喉嚨就彷彿被什麼東西扼住了一般,啞然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