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只屬於兩個人的救贖
“我……似乎真的搞錯了什麼……？”
林易抬頭望向了天空，然後又將雙手伸到自己的眼前，血滴落在了她的眼裏，而她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是那麼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
她突然發現，她殺了揚馬延人的理由，歸根到底只是因為自己的懷疑……
這樣不就是個衝動引發的悲劇了嗎？
林易總是這樣，因為自己的想法而衝動，然後在事情無法挽回的地步下再去後悔。
一點都不成熟……
雙手無力地甩下，略微凝固化了的血液四處飛濺，融入了雪地上。
或許……她需要什麼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然後她的手機就響了：
“爺——爺——那孫子又來電話啦！”
沉重的氣氛瞬間毀於一旦……
這確實讓林易的注意力轉移了，起碼沒那麼難受了。
她深呼吸一下，讓自己放鬆，然後掏出了手機。
強露出微笑，然後接通了電話：
“喂～誰呀～？”
那語氣，要多肉麻有多肉麻，激得電話那頭的人一個渾身激靈：
“喂，不是……小林吶，發生啥事啦？我不記得你是這樣的人啊……”
這是方浩文的聲音。
林易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
並不是因為對方是方浩文而感到不滿還是別的怎麼樣，而是面對方浩文的時候，根本就不用去掩瞞自己的小心思。
但即便如此，林易卻沒有再說些什麼話了，她只是用沾血量最少的那隻手去捂住自己的口鼻，不住地梗咽了起來。
這可讓方浩文感到一絲不妙：
“喂喂……林依呀……你不會……又懷孕了吧？”
“放屁！！！”
方浩文你個混蛋！！！！！
林易差點沒被他氣死，你說，她好好地一個人怎麼就突然“又懷孕”了呢？
說得她好像是那麼的淫蕩不堪似的……
不過，也多虧了方浩文這麼一出，搞得林易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間高漲到了一個巔峰。勉強算是心情好轉了。
“我跟你說——老子我特孃的才不是那種人，你這個混蛋難道還不清楚嗎？！
“笨蛋、大白痴、混賬！
“聽好了，我現在很傷心的，我剛剛沒能遵守住對一個人的約定，所以我很憤怒！別再惹火我了！好吧？！”
聽着來自電話那頭、林易的扯着嗓子嘶喊着的話，方浩文不禁有點納悶：
“你這語氣也不像是在傷心啊……”
“……滾……”林易一時間只能吐出這一個字。
意識到自己剛剛不小心（故意）把心裏話說出來，結果把林易搞得尷尬得不行的方浩文撓了撓臉頰，然後柔聲詢問道：
“小林，是什麼讓你感到傷心呢？請告訴我吧。”
“你先給我道歉再說吧！”
林易的語氣尖銳而又暗呷，令人心裏發毛。
方浩文倒也乾脆，直接大聲吼了一句：“對不起！”
然後就又被林易罵了一頓：
“你吼那麼大聲幹嘛？！”
方浩文：“……”
他突然醒悟過來了，林易其實就是想懟他，以報復自己剛剛害她尷尬。
果然她終究還是女人啊……
在方浩文沉默的時候，林易泄了一口氣，她的右手握成拳頭、抵着腰，說：
“喂，浩文，你覺得……揚馬延人會不會騙人？”
“揚馬延？”
方浩文感到很納悶：
“你提揚馬延幹什麼？”
林易沒有回答……
方浩文微微張了張嘴，然後也跟着沉默了一下。他已經差不多猜到發生什麼了：
“老實說吧，根據各種史料、以及我所知道的……揚馬延人不是不會撒謊，但是他們永遠不會對自己所相信的人撒謊。”
“……”
林易此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是怎麼樣的心情。
究竟是好是壞？
她真的搞不懂。
“林易，”方浩文又開口了，“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不是真的殺人了？”
“……”
林易依舊沉默，這令方浩文心慌不已，看來他所想的確實是真的。
就在他對此感到憂哀之時，林易突然說話了：
“請允許我，從頭開始說起……”
她居然用了敬語……
……
“所以，你認為是那個白小英搞得鬼？”
方浩文似乎並不相信林易所說的話。
也是啊……畢竟鬼什麼的……終究還是太玄乎了……不是嗎？
林易掛斷了電話，她再次抬頭看向了天空，那股憂哀的惆悵再次籠罩於心頭。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十分的孤獨……
“爺——爺——那孫子又來電話啦！”
林易的手機再次響起，通訊的人依然是方浩文。
林易拒絕了接通……
“爺——爺——那孫子又來電話啦！”
拒接……
“爺——爺——那孫子又……”
拒接！
“爺——爺——那孫子……”
接通——
“你丫煩不煩吶？！不知道跨國通訊很費錢啊？！！”林易大聲怒罵著方浩文。
而方浩文，他的語氣異常的激動，令林易一愣：
“比起你，這點錢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啊混蛋林依！！！！”
這真的很罕見，如果是平常的情況下，方浩文肯定會仗着自己和林易隔着十萬八千里而與她對罵一場；或者是說些很合乎時宜卻能摧毀當前氣氛的話來。
可是現在……
“聽着林依，”方浩文毫不在意自己說出了林易的真名，“你還記得當年我們的約定嗎？”
一股記憶湧上林易的心頭——
“喂，你真的願意幫助我嗎？”
一隻手伸向了一位遍體鱗傷的小男孩。
男孩那麼的狼狽，滿身瘡痍的他無力地靠坐在一棵紅色的樹榦下。而這隻伸向他的手，卻是那麼的乾淨……
他沉默的抓住了那隻手，依此借力站了起來，他堅毅而火熱的雙眼裏倒映着一個微笑的人影——
那是林易。
或者說，林依……
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孩子們的身體，就是兩人第一次相遇的場景的見證。
那一年，林依4歲，方浩文3歲。
地點：北海幼兒園，大院的血樹下……
剛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方浩文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沒有忘，對吧？
“那你也知道，在你到來幫助我、拯救我之前，我是多麼的絕望、多麼的害怕嗎？！”
……
當初，還只有3歲的方浩文，在被送入北海幼兒園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絕望了。
他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這裏從來沒有人能夠出去，死了也不行。
天知道他當初是犯了什麼樣的罪行，居然會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扔在了這個地方！
僅來到這裏的第一時刻，“熱情好客”的北海幼兒園就向他顯露出自己的惡意——
“誒喲，又來了一個新生呀？”
一個孩子走來，他只有6歲，卻雄壯的像個成年人。
他咧開了嘴，枯黃的牙齒縫裏湧出了粘稠發臭的尿色液體：
“嗯，細皮嫩肉的，看來今天還可以開葷了～”
說著他就伸手把方浩文抓了起來，張大嘴巴就要啃咬他的腦袋……
那一天，是方浩文第一次殺人的時候。
在強烈的求生慾望下，他的雙手用力推着那個孩子的臉，把他的整個腦袋推動轉了好幾圈。
那個孩子就這樣死了。
在那之後，方浩文每天都在戰鬥，為了生存下去而戰鬥。
有時是為了不受傷害；
有時是為了得到食物。
也有為了保護食物不別人被搶走的時候；
也有為了發泄自己的心裏的哀怨的時候。
不熟悉北海幼兒園的生存法則的方浩文，招惹了不少人。
不到一個星期，他就被一群凶神惡煞的人圍在了大院的血樹下。
傳說，曾經有一個強大的孩子王，在這裏殺死了無數敢於反抗他的孩子，後來在這片土地上就長出了這麼一顆血色的參天大樹。
在聯想到這個傳說的時候，方浩文還以為自己能像那個孩子王一樣，打敗這些想要傷害自己的傢伙們。
然後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事——
畢竟，“孩子王”是校長為了控制住孩子們而提出來的可笑的概念。
只有最善良、最聽大人的話、最溫柔，並且最強大，集齊這些可笑條件的孩子，才能成為孩子王。
可笑的是，大家只聽到了“最強大”三字，只為了爭奪那個可笑的“最強”，大家可笑地互相廝殺——
第一個孩子王可笑地誕生……
第二個孩子王可笑地誕生……
第三個孩子王可笑地誕生……
第四個……
第五個……
第六個……
……
一天之內，孩子王竟連續換了十多個！
真是可笑啊……
而自己，剛剛居然還想着自己能不能做到“孩子王”所做到的事，這可真是太可笑了……
但是拜託……誰都好……
不管是誰都好，救救我這個可笑的笨蛋，回應我這個可笑的願望啊……
誰都好……
“喂，住手哇！別打了！”
一個女孩的聲音遠遠地傳來，激得在場所有對方浩文施展暴行的眾人們回過頭來：
“誰啊，找死嗎？！”
站在人群之外大聲制止他們的，是一個漂亮的小女孩，雖然她衣衫襤褸，到遮不住的漂亮令所有人都不禁看呆了。
如果是正常的孩子恐怕都要去邀請她去玩，或者是疏遠她才是。
可這裏是什麼地方？
這裏是北海幼兒園！
方浩文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知道這些人會對她做什麼，不在乎自己的傷勢，扯着嗓子大聲對她喊道：
“你快跑啊，不要管我！”
“你吼那麼大聲幹嘛？”
不同於方浩文那焦急的語氣，女孩看來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接下來可能會遭受怎樣的痛苦，反倒是很疑惑地樣子反過來質問他的大呼小叫。
這時，其他人才驚醒過來，他們紛紛包圍住了女孩。
同時，有一個人一腳踹在方浩文的臉上，將他踹倒在地上，而且還踩在上面不挪開。
施暴者指點了幾個人，然後又指向了那個女孩，說：
“你們幾個，去把她弄死，隨你們怎麼搞。”
“沒問題老大！”
說著這幾個小打手就屁顛屁顛地鑽過人群跑去找那個女孩了。
而這個老大，他獰笑着從兜里取出一包火柴：
“鰢了鞷諅的，我叫你小子偷我包子！”
他是個7歲的孩子，身材卻不知道比那些健美先生高到哪裏去了。
他的手，看上去很溫柔地抽出一根火柴，輕輕地在空氣中划動了一下，就這樣點燃了它。
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猙獰：
“讓你從肉體上，感受老子的痛苦！！！”
他是這麼叫喊着，手裏卻只是鬆開捏住火柴的手指。當然，還挪開了自己的腳。
火柴就這樣落下，筆直的戳在方浩文的臉頰——
然後火柴熄滅了……
下一瞬間，這根火柴炸裂開來，明黃的熾焰覆蓋住了方浩文的那一半張臉！
慘烈的哀嚎聲從方浩文的稚嫩的小嘴裏湧出，引得那個7歲的惡棍眯着眼睛、露出了欣怡的笑容，那搖頭晃腦的樣子，彷彿一個陶醉於朗朗讀書聲的教書先生。
“我不是叫你住手了嗎？！”
女孩憤怒的大聲說。
“你叫我住手我就……誒？”
本來下意識就要懟回去的惡霸猛然一愣，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那個要來阻止他們的女孩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地上都趴滿了他帶過來的打手們。
“發生什麼了？我手下呢？！”
他下意識地驚叫着。
回應他的是一個粉嫩粉嫩的小拳頭……
這是方浩文昏迷之前，所看到的最後一幕。
……
“喂，你沒事吧？”
喚醒方浩文的聲音是溫柔的，當他滿懷期望的睜開雙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靠坐在血樹下……
懆！說好的膝枕呢？
方浩文的表情一僵。
對他說話的人自然而然的是那個女孩，她站在方浩文的對面，面帶善意的微笑。不過現在她顯然對方浩文的表情感到疑惑：
“怎麼了？”
“沒，沒什麼……”方浩文臉微微紅了一下，擺擺手說。
雖說他現在只有3歲，但是他卻已經知道“交配”還有“孩子是怎麼出生的”是怎麼個一回事了。
因為這些在北海幼兒園裏是經常發生的。
“如果你沒事，那就太好了。”
女孩說著，她轉過身就要走。
但她又被方浩文叫住了：
“等一下？”
“嗯？有什麼事嗎？”女孩回頭問。
方浩文當然沒有事，剛剛叫住女孩只是他的下意識行為，他並沒有什麼要說的話。
在等待許久都沒有得到答覆后，女孩眨了眨眼睛，再次轉過身要走。然後又被方浩文叫住了。
這次，他找到話題了：
“等等，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
女孩明顯愣了愣，她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雙眼向上抬起，說著：“讓我想想……哦，我想起來了，我叫林依。
“你叫什麼名字？”
林依在說出自己的名字后，友好地對方浩文微笑。
方浩文立即回答：“我叫方浩文！”
“方浩文呀，”林依點點頭說，“我喜歡這個名字。你是最近來到這裏的嗎？我看你今年也不過三歲呀，恰好也是我剛來這裏的年齡呢～我有預感，我們相處得會很愉快！”
林依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一口氣說出來一大堆的話。
方浩文在聽到林依最後的那一句話時，感覺自己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這可是他這輩子（三年的人生）都沒經歷過的感覺。
“嗯……嗯。”
雖然很感動，但是此時還不善言辭的方浩文僅僅只是這樣簡單地應了兩句，然後對林依問：
“請問，你來到這裏……有多長時間了？”
“嗯……等等哦，我去問一下老師。”林依思考了一下，說。
這個鬼地方居然還有老師嗎？！！
方浩文頓時感覺整個世界都是那麼荒謬，他來這裏一個星期了都沒見到一個像是老師的，反倒是見到過不少壯得像成年人的兒童……
看了一眼似乎都是被林依一個人打倒的惡童，再看一眼打算轉身去找老師的林依那纖細的身體……
這個世界果然很荒謬。
“那個……不用去了，不用麻煩了。”方浩文又把林依叫住了。
林依再次不解地看向方浩文，小腦袋瓜微微一歪：
“嗯？”
只見方浩文輕咳兩聲，又問了一個新的問題：
“請問一下，你今年多大了？”
“什麼多大了？”林依還是很疑惑。
“……就是，你今年多少歲了。”方浩文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女孩居然不明白“多大了”是什麼意思！
林依這才明白了。
她再次捂住口鼻，雙眼向上抬起，思考了一下后，便做出一臉確信的樣子，說：
“我不記得了。”
方浩文：“……”
“誒誒，浩文浩文！”林依突然一副很激動的樣子，說道。
方浩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浩文”是在說自己，便回應着問：
“怎麼了？”
“你看我像是多少歲的人呀？”林依擺出一雙飛機手，站在方浩文面前身體不住地左搖右晃。
“呃……”
方浩文遲疑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後小心翼翼地說：
“4歲？”
“哦～原來我今年4歲了呀，那麼我來這裏也已經有1年了喲～”林依當即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林依不是笨蛋，她知道方浩文之所以問她年齡，是因為她自己就親口說過，自己來到北海幼兒園時，與方浩文一樣是3歲的時候。
那麼想要知道自己大概來到這裏多少天，就只需要知道自己今年的歲數然後減去自己來到這裏時的“3”歲，就可以了。
雖說這個得知自己年齡的方式非常幼稚、愚蠢、隨意，但也是個應急的好方法，雖然情況並不“急”啦～
但是在這個北海幼兒園裏，想要找到老師，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剛想起這麼一回事的林依不禁輕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調皮地吐出了自己的小舌頭：
“誒嘿～”
“你這是幹嘛？”
站在林依面前的方浩文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沒什麼啦，只是突然感覺自己蠢爆了而已啦～”林依眯着眼笑着說。
突然，林依又一臉激動地對方浩文說：
“誒誒，浩文浩文！”
“又怎麼了？”
“你有什麼夢想嗎？”
“哈？你突然問這個幹嘛？”
方浩文有些不解。
林依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微笑，那笑容宛如剛剛渡過黑夜、在黎明的天空下綻放着璀璨光輝的露珠：
“啊，就是突然想起老師跟我說的：‘人沒夢想，和章魚沒兩樣’這句話而已啦，我想看看你會不會是那隻章魚。”
是“人沒夢想，和鹹魚沒兩樣”才對吧？
方浩文倒是經常聽到自己的鹹魚爸媽說過這句話，所以也知道林依是在說什麼。
想了想，方浩文說：
“我的話……就是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夠平凡的過下去，找個自己喜歡的女人，然後娶她。”
哦！天哪，真是奢侈的願望！
林依差點就被感動哭了：
“真是美好的夢想啊，你放心！”
她突然握住了方浩文的手，方浩文下意識想抽出來，但是，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林依眼裏那堅毅閃亮的光輝……
“我一定會幫你的，因為我曾經就發誓過！”
發……發誓？發了什麼誓？
方浩文不是很明白，但他也知道，林依想要幫助自己完成那個聽上去很可笑很隨意的夢想，這就很可笑了。
但是……如果覺得這很可笑的話，那麼那個人絕對更加可笑……
可是，方浩文還是有很多不太明白的地方，比如說——
“你為什麼要幫助我？”他茫然地看着林依。
是啊，太突然了，這個女孩的出現實在是太突然了。在他挨打的時候突然就出現，然後就突然把所有人都打倒了，然後突然又說要幫助自己……
林依聽了，十分豪爽地笑了：
“因為我有能力去做嘛～而你也不是壞人啊，有夢想的都不是壞人！”
有夢想的都不是壞人？
太可笑了……
可笑到讓人想哭……
“不過呢，我有一個條件。”這時，林依突然說道。
方浩文愣了愣，心裏頓時有些失落，果然世上沒有那麼好的人。
只見林依向著方浩文伸出了自己的手：
“要我幫助你，你可也要幫助我呀——我想要你幫我去給這個世界帶來救贖！怎麼樣？”
她毫不忌諱地說著這樣好像很可笑的話。
如果說，是給這個幼兒園帶來救贖的話，那麼方浩文或許還能理解，但是給這個世界帶來救贖……呃，抱歉，方浩文不是很能理解。
不過，林依的心意已經傳達到了。
“想要別人幫助自己，那麼自己也要去幫助別人。”
這也許就是林依想要傳達給他的思想，這正是北海幼兒園所欠缺的。
那一天，年幼的方浩文上了人生中，第一堂別人為他上的善面的課；
那一天，也是兩位年少無知的孩子，第一次打算與他人一起活下去。
那一天，有一個本將落作人間之屑的男孩，被一朵白蓮花撐出了淤泥……
方浩文沉默的抓住林依的手，站了起來。儘管他沒有說話，林依也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但那堅毅而火熱的雙眼已經述說了一切，他的答案是——
……
“我知道了。”
……
當年方浩文並沒有說出口的話，如今準確無誤地傳輸進林易的腦海里。
“啊，我知道了……”
林易口中念叨着，身體癱軟了下來，她無力地跪坐在了地上，雙眼的眼帘輕輕下垂。
什麼啊……原來我沒有誤解呀……這麼多年都是這樣，真是蠢爆了……
無聲的抽泣、顫動的軀體，煞白的天空下了一場小雨，褪去了這個一直像只螃蟹一樣過活的少女身上的血跡。
“謝謝你……”林依說。
“不客氣……”方浩文說。
有一個少女，她就像一隻螃蟹一樣，整天耀武揚威地向別人示威，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堅毅的甲殼下，是軟弱的肉……
“呃……咳咳。”
方浩文突然輕咳了幾下，這讓林依感到一絲不妙。
“那個，林易呀，”方浩文打着商量的語氣說，“你看我都已經幫你了，那麼關於你說好的要幫我完成的那個夢想，你看……”
“滾吶！”
林依笑罵著掛斷了電話，她流下了眼淚。
救贖不是一個人的事。
這句很久以前林依就已經意識到的話，如今終於印證了。
她站了起來，她已經不再困惑了。
在剛剛和方浩文的談心中，林依終於開始正式地面對自己了。她意識到了，雖然很對不起揚馬延人們，但是真的，真的是因為她太任性了。
所以林依下定決心——
從今天起，為了不再傷害到任何自己不想傷害的人而努力！
不論是從別人還是自己！
看着這個明亮的世界，林依解放了自己，向著光芒的明天，她踏出了新生的第一步。
然後一陣天地倒轉，林依只覺得眼前一陣漆黑：
“誒？”
她只來得及留下這麼一個聲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