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蚩尤廟
世界上還有這麼悲劇的穿越者嗎?因為不小心多了一句嘴,第一天就被弄死了。簡直活成了笑話啊。
宋鯤乾笑了一聲:“小弟信口胡說,吳大哥莫要當真。”
誰知道吳廣卻說:“不錯,布條是我塞進去的。汝要告發我?”
宋鯤聽這話越來越不對勁,轉身想跑,誰知道吳廣一把拉住他,低聲說道:“汝若告發我,我無話可說,畢竟依照秦律,告奸者有賞,隱瞞者連坐。不過……”
吳廣忽然舉起柴刀,重重的剁在案板上,把那條魚一切兩半:“官為刀俎,我為魚肉。似今日這般,一文錢買魚之事,何等荒唐?宋兄弟,你還要被欺辱到何時?何不隨我一起反了?”
宋鯤納悶的看着吳廣,好一會才問了一句:“你不殺我滅口?”
吳廣搖了搖頭:“大業未成,先殺兄弟,我和狗官有何分別?”
宋鯤不由得心中一熱:“這吳廣倒是個厚道人啊。”
吳廣親切的看着宋鯤:“宋兄弟,汝意下如何?”
他問話的時候,始終抓着柴刀沒有放手。宋鯤知道,再厚道的人,面臨造反的時候也會狠起心來。吳廣這是破例給了自己一次機會,如果自己答錯了,很可能就要人頭落地了。
更何況,反秦是天下大勢,想要在這個時代做一番事業,就不能不踏上這條路。
宋鯤沉吟片刻,點頭說道:“吳大哥,我隨你一起反了。”
吳廣很高興的把柴刀塞給宋鯤:“好,以後你我為兄弟。肝膽相照,共舉大業。”然後他拍了拍宋鯤的肩膀,又扎堆到戍卒中間,竊竊私語去了。不過,在竊竊私語之餘,吳廣總是向這邊看過來,看樣子對宋鯤還沒有完全放心。
宋鯤一邊剁魚一邊胡思亂想:“大澤鄉起義,頗有搞頭啊,如果我積極一點,沒準能在史記上留下一筆,乖乖,那可是千秋萬代的事啊。”
宋鯤向遠處看了看,發現陳勝和吳廣分工挺明確。陳勝一臉英武,神秘莫測,不和戍卒有過多接觸,所以能保持神秘感,讓戍卒對其心生敬畏。而吳廣則深入群眾,和藹可親,雖然因為太親切而喪失了威嚴,卻起到了一個上傳下達的作用,作為一個紐帶,把戍卒和陳勝連接起來。現在這八九百戍卒,幾乎全都是陳勝的人了……
雨小了,天也黑了。宋鯤生了一堆火,在瓦罐裏面把魚肉煮的上下翻騰,香味四溢。
戍卒很眼饞,但是誰也不敢吃。知道這是將尉和他副手的。
宋鯤也很饞,戍卒們吃的是飯糰,也不知道什麼米做的,難吃的要命,哪有魚肉香?但是他不肯吃,因為知道這東西下肚,沒準會食物中毒……
魚湯熬好了,給了將尉。將尉和他的副手吃的狼吞虎咽,並且像趕蒼蠅一樣把宋鯤趕出來了。
“唉,睡吧,在夢中或許能得賞一頓酒食。”戍卒們聚攏在一塊,蓋着一捆稻草,喃喃自語,自我安慰。
宋鯤靠在一截土牆後面,蜷縮着身體,開始睡入秦之後的第一覺。
經歷這樣的磨難,想要睡着是很不容易的。宋鯤半睡半醒,迷迷糊糊,有時候會懷疑這一切是一個夢……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這聲音躡手躡腳,擺明了不懷好意。
宋鯤打了個激靈,猛的睜開眼睛,看見吳廣手裏面握着柴刀,一臉鬼鬼祟祟的向自己靠近。
宋鯤嚇了一跳:“難道我看錯人了?姓吳的白天假意放過我,晚上卻來殺我?是了,是了,白天眾目睽睽,不好動手。三更半夜,把人殺了扔到河裏,反正最近逃跑的人很多……”
宋鯤悄悄的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撿了一塊石頭,然後一動不動,等着吳廣靠近。如果吳廣有意殺人的話,宋鯤會突然暴起,先打破他的頭再說。
幸好,吳廣伸出一隻空手來,拍了拍宋鯤的肩膀:“宋兄弟,宋兄弟?”
宋鯤睜開眼睛,假意打了個哈欠問:“吳大哥?我等要出發去漁陽了嗎?”
吳廣說:“道路已經被河水衝垮,數日內無法行軍。你且隨我來,陳兄要見你。”
宋鯤有點發怔:“陳兄?”緊接着他回過味來:“陳勝!”
陳勝在一處淫祀等着兩人。所謂淫祀,其實是一間破廟,裏面隱隱能辨認出來,曾經供奉蚩尤。
與中原自認炎黃子孫不同,不少楚人認為自己是蚩尤後代。其實這也是有道理的,楚國在很長的時間內,都被視為蠻夷,和北方的狄戎一樣,被中原列國嫌棄。
秦滅六國后,把蚩尤廟這種具有分離傾向的場所定為淫祀。膽敢聚集於此處,妖言惑眾者,罰作鬼薪。
蚩尤廟鮮有人跡,於是日漸破敗,長滿雜草,成為蛇鼠的樂園。更有甚者,說這裏面陰風陣陣,狐鬼遊盪,即使在白天,也沒人敢靠近。
在這種地方密謀造反大事,最好不過了,至少不會擔心被人發現。
宋鯤和吳廣趕到的時候,看見陳勝站在祭壇下面,一臉陰鬱的盯着烏雲密佈的天空。
“陳兄,宋兄弟到了。”吳廣的聲音親切中帶着一絲敬畏。
陳勝轉過身來,瞟了宋鯤一眼:“我與吳兄的大計,汝已知之?”
宋鯤點了點頭。
陳勝忽然拿出來一把匕首,這匕首磨的鋥光瓦亮,可比破柴刀鋒利多了。
陳勝悠悠的說:“汝雖無辜,然而為了天下大計,我不能讓你留存於世間,只好委屈你了。”
旁邊的吳廣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擋在宋鯤身前:“陳兄,宋兄弟已答應一同舉事了。”
宋鯤心中一暖,他能看出來,吳廣不是在假裝。
宋鯤對吳廣說:“吳大哥,無妨,陳王不會殺我。”
陳勝還是第一次被人稱呼為陳王,頓時四肢百骸都舒坦起來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問道:“你又有何依仗,敢說我不殺你?”
宋鯤說:“若我要告發,送魚湯時,就已經把二位的大事向將尉和盤托出了,我之前不說,以後自然也不會說。而陳王要殺我的話,只須趁我睡覺之時來上一刀,更無必要大費周章將我叫到這裏。”
“據我看來,陳王舉事在旦夕之間,此時正是用人之際,陳王把我叫來,不是為了殺我,是為了讓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