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是不是根本沒想過幫我？
很痛。
很累。
汗水浸透棉質睡衣，夢醒后渾身的炙熱與深夜的涼意形成巨大的衝擊，驚得林夕睡意全無。
自從丈夫去世之後，她一直睡得不好，還經常做一些不可思議的夢。
她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摸到了床頭柜上的燈。
啪！
刺眼的光亮猛然照進她的眼睛裏。
林夕眯了眯眼睛，右手覆上了額頭。
一抹，全是噩夢后留下的汗水。
剛剛的夢，林夕還有印象。
不，準確的說，每一次的噩夢都清晰地能在林夕的腦海里重現。
夢裏有她死去的丈夫，有血，有鬼魅……一切的一切都有夠不可思議，脫離現實。
“cut！”杜子聲從鏡頭后探出頭來，眉頭微皺。
“沈諾，你先過來一下。”
杜子聲是愛電影社邀請來的指導老師，之前是混大熒幕的，後來因為沒有好的資源加上公司競爭對手的排擠，才轉而去演話劇，這些年也積累了一定的名氣。
杜子聲此人，對演技有着十分苛刻的要求，之前愛電影社好幾個固定演員都被他訓斥過，甚至有人因為受不了他的毒舌，當場扔劇本不幹的。
坐在休息座上的余清淺，聽到杜子聲叫沈諾的聲音，放下正在演算數據的筆，微微抬眸看過去。
“新人？”語氣里有一絲不耐煩。
沈諾站在一旁，聞聲，點了點頭。
“你知道你剛剛錯在哪了嗎？”杜子聲倚在椅子上，右手拿着劇本，左手去扶了一下眼鏡。
鏡片里透出尖銳審視的光芒。
沈諾默了一會，拿出隨身攜帶的便簽，寫了好一會，才遞給杜子聲。
杜子聲看着她拿出便簽，先是愣了愣，而後眼神變了變，拿到便簽看完后，目光又轉向了面前正在微笑的沈諾。
“你是啞巴？”
真是刺耳的話語，對於初次見面的人來說，可以說是很沒有禮貌了。
杜子聲也沒想到自己會下意識把心中所想的說出來。
他臉色變了變，眼神有些糾結與懊惱。
而面前的沈諾卻彷彿習慣了一樣，拿出便簽，剛準備寫些什麼。
“她不是啞巴。”
閔如從休息椅上站了起來，走到沈諾與杜子聲面前。
杜子聲本就脾氣不好，這會有人打斷了他與沈諾對話，剛準備發作，哪知道原來是閔如。
閔家家大業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即使是傲慢如杜子聲，也不敢吱聲了。
“原來是閔小姐。”剛剛還是要變臉的神情，現在卻轉而一副討好的模樣。
閔如淡漠的目光掃了一眼杜子聲，禮貌地叫了一聲“杜老師好”。
出生在閔家，早就看慣了這些人諂媚的模樣。
她勾了勾嘴角，拉着沈諾的手，走到一旁的休息區，又說了幾句話。
離得太遠，余清淺並不能聽清她們說了些什麼，可是她卻能清楚地看到沈諾臉上的神情。
是信任，是感激。
余清淺遠遠地看着，並沒有走過去。
她並不覺得事情像她看到的那樣簡單。
——
那次之後，杜子聲對沈諾的態度好了不少。
因為社裏所有人都知道，沈諾是閔如的朋友。連帶着以前因為沈諾不喜說話而孤立她的那些人，都因為閔如的關係，開始有意地對沈諾友好了起來。
沈諾也經常在余清淺的面前提起閔如，說閔如如何如何好。
余清淺每次都只是安靜地傾聽，不置一詞。
起先，余清淺還對閔如維護沈諾的行為感到懷疑。
她了解到的閔如並不是這樣的。
因為長得好看，家世又好，所以閔如的身邊從來不缺朋友，這些朋友大多是跟她一樣的同類，就是這樣一個高傲的大小姐，為什麼偏偏來跟沈諾做朋友？
後來，或許是因為沈諾經常在余清淺面前提起閔如的好，余清淺漸漸也放下心中的懷疑了。
或許閔如是真的想跟沈諾做朋友呢？大概是她想的太多了。
余清淺作為系第一的尖子生，自然是極受系裏幾位教授的重視的。
大二忙碌的學習生活，讓她自顧不暇，每天不停地忙各種報告論文，她幾乎快忘了閔如這一號人物。
生活平靜而充實。
直到那件事的發生，完完全全改變了余清淺本來既定的人生軌道。
——
據傳，沈氏內部出現分歧，投資項目“天堂”虧損嚴重……
余清淺是從別人口中聽說這個消息的。
她下了課就直接聯繫了沈諾。
趕到動漫咖啡廳的時候，咖啡廳里就只有寥寥幾人了。
沈諾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中捧着一杯冒着熱氣的卡布奇諾。
余清淺瞥了一眼窗外盛夏的陽光，皺了皺眉頭。
這麼熱的天，實在不適合喝熱飲。
她走了過去，在沈諾對面坐下，右手覆上沈諾的左手。
冰冷的觸感，讓余清淺一個激靈，一下子怔住了。
她還未開口說什麼，沈諾就率先開了口。
“是……沈天成……是他……一定是他……他……終於……動手了……”
聲音帶着顫抖。
余清淺輕啟嘴唇，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
便聽到沈諾再次開口道:“清清……你能不能……幫幫我……”
余清淺一向低調，從小沈家為了保護余清淺，從來沒讓余清淺出現在大眾的視線里。沈諾是唯一一個知道她是余家么女的人。
“好。”聲音里透着堅定與安慰。
——
沈氏的狀況比余清淺想像得還要糟。
沈氏的內部早就出現了問題，加上沈天成早就在暗地裏動了手腳，所以現在的沈氏幾乎是已經被完全掏空了。
余深淺只對余清淺說了五個字:“我會儘力的。”
連余深淺都沒有把握，余清淺心裏有着一種隱隱的不安。
這幾天，沈諾因為沈氏的事情，跟學校請了假，她不在學校，余清淺也不知道她的狀況，不禁開始擔憂了起來。
她們倆再次見面的時候，便是在一家意大利餐廳里。
余清淺陪着余深淺吃飯，順便了解一下沈氏的情況。
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沒吃幾口面，余清淺便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沈諾是陪着一個男人進來的。
那男人長相平平，卻穿得一身西裝革履。
一旁的沈諾也穿着一身職場小西裝，嘴角掛着得體的微笑，臉上透着明顯的疲累。
“諾諾。”余清淺從他們一進來就注意到他們了，意識到他們要往樓上去，便追了上去。
沈諾聽到聲音，並未轉身，頓了頓后，便繼續跟着男人上了樓梯。
余清淺皺了皺眉頭，但並未繼續追上去，看着她們的背影，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
那天，余清淺一直在餐廳等着沈諾。
沈諾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身旁的男人沒了身影，不知道去了哪裏。
這些天，S市的天氣一直陰晴不定。此刻的天空灰暗無光，悶熱的空氣讓人喘不過氣來。
沈諾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便轉過身來。
眸色是從未有過的疏離。
余清淺看着她陌生的神情，一下子竟也忘了怎麼開口。
倒是沈諾先比劃了起來。
余清淺，你是不是根本沒想過幫我？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余清淺走進她，沈諾卻向後退了一步。
接着比劃道。
不過也無所謂了，我可以靠我自己。
頓了一會，又比劃了一句。
比劃完，便上了停在餐廳外的那輛車。
她說:我要退學了，我們以後可能見面的次數也不會很多了。
她們之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