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衣人

笛聲漸消，彷彿心曲已盡，婉轉處，曲水潺潺，映得月光更加柔美，牛兒，馬兒，各個張望，驚訝同於人類。

一波三折，不僅用於人事，也可用於樂曲。所有人沉浸在剛才的美好里，如月光杯里酒，喝下是乾坤。盤旋起落回，雁落因留戀。

嬴政也站了起來，想要吩咐蒙毅再去找尋，此曠世高人，朕怎麼也要見一見，勸一勸，流落在外，空負了這一身孤絕才情。

想我大秦之國，本應命名華夏，凡伏羲血脈，炎黃子孫，皆只有此國。

不，不是國，應該天下，國，有了城牆，有了藩籬，這會讓人狹隘。

朕之天下，華夏天下，應該無邊無際，廣行善政，待到民智已開，再交權力與天下，或還權力於祖先。

嬴政，想到此，不禁眉頭皺緊，天下人，怎會理解寡人。寡人終是寡人。

人也許只是天的棋子，只是落子不同，有的位置重要，有的微不足道。

劍隨意起，嬴政很想舞劍一番，以騁心中凌雲壯志。最後還是止住了。

蒙毅幾個縱躍，卻已經查看了方圓數里，茫茫的草原，在夜裏像個織錦，哪有什麼人？垂頭喪氣的稟告嬴政，嬴政也沒說什麼。人各有志。只是這等高人，朕很想引為知己，不以臣下待之。

嬴政有點倦了，時間已到子時了，晨星亮夜，露水也重了起來。

就在嬴政剛想離開時，又一音曲響起，此時卻很少笛聲，剛開始笛聲烙下畫卷，彷彿一個草宣紙。

然後一個輕嘯高高的拋起，在黑色的夜空像一束煙火散開，這一個看似為一的音聲，散開而來，卻是宮、商、角、徵、羽之五音之聲，因為其間少了連貫，沒有五音漸變之音。卻是不怎麼動聽。

只是這嘯聲，彷彿蘊了丹田之氣，卻是如龍，如虎，如豹，如犬。

嬴政突然大驚，縱身過來，將一旁的蒙毅拽過一邊，黑衣披風，迎風而起，將蒙毅擋在身後，大理石般的臉龐，露出凝重。將天命劍豎插地上，一個躍起，半點笑容，便去向十數丈外。將迎面衝來的一股罡氣納如懷裏。只吹的嬴政晃了幾晃。

“啊。”蒙毅大叫不好，一個凌天踏雲巧妙梯的輕功，直向遠處奔去，隨手竹簡激射，串串黑羽飛劍直向罡風所來處刺去。

遠處空空如也。竹簡落了大空。只餘下天清地靜。更加遼闊的草場綿延開去，不遠處有幾個小山包，彷彿一個個饅頭一樣。

嬴政也來到外面。

蒙毅道：“請王上退回堡內，此賊人交給微臣，臣定然生擒此賊子”

嬴政沒有說話，也沒有退回。彷彿若有所思。又似乎想看下去，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還有何手段，

朕須得博採眾長，以為己用。

那位高人也沒讓嬴政失望。嘯聲如風如雷。

只見從空裏，上下四方，已然遍佈猛獸，四方皆是虎陣，豹陣，龍陣，犬陣。而天上地下，均佈滿灰霧。

隨着更加渾厚而清亮的嘯聲，一時間濃霧滾滾，這四方的龍虎豹犬，依着不同的陣法進攻而來。

蒙毅大怒。賊子休的賣弄。

說話間竹簡在手，倉頡三式，頻頻而出，梧桐兔豪筆先畫一個龍字，便見那竹簡上一個金色巨龍凌空飛出，吞吐四方，又畫了虎豹犬三字，各是一個白虎，一個紫豹，一個黑犬。他們咆哮着便沖向對方。

一時間，霧氣滾滾，天空裏彷彿仙魔大戰，雖然蒙毅用文字幻出的四獸佔了上風，可是來人的四獸堂堂陣列卻無懈可擊。

蒙毅對峙日長，似乎心力不濟，而倉頡四字，龍虎豹犬。漸漸光芒暗淡，被圍在一處。猶如困守爭鬥。

退下，蒙毅。

“可是...”

“來人並無傷人之心，要不然恐怕你已命喪當場”

“諾。”蒙毅不甘的退下。但是卻似乎有所領悟。

“咦，”蒙毅恍然大悟。“難道這是姜子牙的太公龍虎訣”

“太公龍虎訣”嬴政問道，聲音里沒有一點波動。

“相傳周朝有位奇人姜子牙，接近仙道，曾在一個仙山修習，練就了一身奇異本領，尤其長於兵法，流傳世間的＜六韜＞即是其人所傳，這六韜其實並非完整，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恰恰遺失了最重要的心法總訣，而世人常以為，六韜只是一部兵書，其實掛一漏萬，這六韜全名，伏魔六道韜略。在商周之際的封神戰鬥里，大展神威。此心訣練到最高層，可以重立四方空間宇宙，彷彿一個結界，隔絕時間。若是天賦異稟之人可以招出上古四大神獸。端的是厲害無比。只是流傳在世，卻不知為何將四大神獸，改為龍虎豹犬。想來封神之役后，三界已約定互不侵犯了。”

嬴政聽在心頭，不由的皺眉。看來我華夏，真的是藏龍卧虎。

若是上古功法，落入六國，諸子百家之手，尤其墨家之手，恐怕予秦國，予朕，以及朕之雄心偉略。都會是一個可怕的障礙。

蒙毅卻也看出嬴政的憂慮，“不過此人似乎予心法只如其門，未有大成，”

“蒙將軍，卻是活典籍，此話一點不錯，”就在不遠處一個白衣男子，不知何時，站在遠處，在一片小湖之上，駕一葉蘆葦，長笛橫手，飄飄然在月光里遺世獨立。黑髮沒有束起，一陣風來，長發飛揚，更增加高人氣象。

蒙毅並未搭話，只是暗自戒備。此行如此兇險，剛才黑白人，現在又是這位。我的王上，不知道此行何處。蒙毅心裏苦惱，若嬴政有個閃失，可如何是好，漫不說全家死罪，這一生的志向，又可給予那個王者。

“這位先生，請過來一敘。”嬴政拱手施禮

只幾個不連續的影子，白衣人便到眼前。

“站下，五丈外說話”蒙毅竹簡在手，兔豪筆顯然要畫出一個禮字。若不行就畫出三清符籙，搏個生死。一來蒙毅對剛才的比試顯然不盡興，二來也不知來人是敵是友。心間的豪情出來，整個人從原來的文質彬彬，也變得像位沙場老將。

“蒙毅，退到一旁”

“公子...”

“先生，可過來說話”。嬴政伸手一個相邀的姿態。

“秦王，你也可過來說話。”來人一對虎目，面色如玉，嘴唇下垂。

“大膽，”蒙毅沙沙幾筆，已然寫出了尚書里，周革湯命幾個字，這已是倉頡三式里最高的功法，看來蒙毅主辱臣死，已經不想再留餘地。

嬴政一把止住蒙毅，示意他站在一邊靜觀。

“可...”蒙毅怒火未消，一甩竹簡，走向一邊。

“好一個倉頡三式，好一個竹簡九招，只可惜，未必贏得了我這管葦笛。正所謂，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我剛才的笛音，不正表達這優美境界。想來蒙將軍也有所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