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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蘇小燕並不排斥。不過經驗有限,至今只有兩次相親經歷,還都不愉快。一次是劉心琴同事介紹的,是她本家的侄子,說是家裏的獨子,有若干店鋪,房屋,聽上去經濟不錯。見面后,外表談不上好,也算不上壞,勉強可以接受,可脖子上那條粗晃晃的金項鏈,閃得人眼發花,蘇小燕整晚都低着頭,不敢看他;吃飯的時候,發出唧唧的響聲,害得她胃一直翻滾,差點就吐出來了;說話的時候,更是吐沫橫飛,星星點點一不留神就掉入她的碗裏。忍無可忍的她找了個蹩腳的借口,落荒而逃。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敢相親了。

後來周敏看不下去了,為了治好她的恐懼症,強拉着她去見了位社會精英。見面的地點很高雅,是本市有名的一傢俱樂部。那天在周敏的威逼下,她做了精心的打扮,看上去很出挑,A君對她估計是比較滿意的,不停地給她斟茶倒水。

蘇小燕當時慶幸,總算遇到了個比較靠譜的。心裏仔細衡量對方,外表中上,工作優秀,家境良好,怎麼著也是個合適的老公人選。相比之下,自己除了外表比他強點,別的可都處於下風了。見面快結束的時候,A君頗有些依依不捨,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此事有下文了。

果不然,結束的時候,A君主動提出送她回家,周敏聰明地就溜走了。直到家門口,蘇小燕心情都很好,一切太順利了,無法不叫人愉悅。停車的時候,A君打開車燈,轉頭看着她,眼裏涌動着熱流,很有些窮搖阿姨筆下男主角的氣勢。

蘇小燕有點嚇到了,不過是第一次見面,用得着那麼激動嗎?A君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小燕,你就是我一直想找的那個人。”她就像是被一塊肥肉黏上了,甩掉噁心,不甩掉更噁心。

推開車門后,她拿出當年參加校運動會一百米的速度,竄上的。回到家,當即就給周敏打電話了,質問她能不能找個正常點的,別精神病院剛出來的,也幫忙推銷。周敏聽她說完,也傻了。後來經調查取證,此人高中時曾有場初戀,而蘇小燕恰好長得和他前女友有幾分相像。真相揭開,蘇小燕踏實了,她從不認為自己好到可以第一面就讓人神魂顛倒。如果真有這樣的事發生,那純屬抽風。

只是這以後,又有好長一段時間,她不敢相親了。

不過該來的躲也躲不掉,這次的相親來得恰是時候,現在的她還真動了結婚的心思。起因就是最近她身邊喜訊不斷,就連她同寢室的好友李芸元旦也結婚了。

李芸結婚的對象是大學同學章海明,倆人大一就開始了戀情,可男方的父母對李梅一直不滿意,嫌她是單親家庭,父親還是一名下崗工人,開着一家小小的雜貨鋪,僅夠維持生計。

要說章海明家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父親不過是一名雜誌社的記者,母親是位護士。

不過,經過六年的頑強抗爭,倆人還是修成正果了。

她還記得婚宴上,身着白色婚紗的李芸有多麼美,就算是站在明星身邊也毫不遜色。

當時不是不羨慕的。

她年已二十五歲,女人一過二十五,離三十就不遠了。那刻,她腦海倏地閃出想嫁人的念頭,就如岩漿噴發一般勢不可擋。

後來周敏知道她的想法后,吐出一句,“你這個傻女人。”

她確實有點傻。還沒談過戀愛,就想結婚。現在的女人大多是飽經巫山**后,才回歸家庭的。正如周敏常掛在嘴邊的,有比較才知道好壞。

一張白紙的女人受男人的歡迎,緣因中國男人大多有處女情結。可對女人來說,並不件好事。什麼都不懂,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就步入婚姻,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學習,除非遇到好的導師。如果不巧對方也是愣頭青,那就有的磨合了。

可蘇小燕有她自己的想法。在她看來,婚姻里需要的是忠誠,是妥協,是磨合,愛情只不過是調味品,絕對不是主菜。沒有愛情的婚姻比比皆是,也不見過不下去。老輩的婚姻都是父母包辦,也不見有幾個人離婚。現在人流行自由戀愛,可離婚率還不是節節攀升。

既然在婚姻里,所有的愛情都要轉化成親情,那她又何必去走冤枉路,去尋找什麼愛情。談一場戀愛,無異於在天堂和地獄間遊走,燃燒了自己,燒傷了對方。害人害己的事,她不願去做。

不過,當時她沒有反駁周敏,無他,只因每次鬥嘴,她必輸。所以她也就沒必要和自己找麻煩。

回到現在,晚上她就要和那個舅媽眼裏的優秀男人見面了。據說,此人相貌出眾,是家大型企業的銷售經理。

去的時候,是舅媽陪她的,待倆人坐定后,舅媽找了借口走了。茶座的包間光線不是很好,不過不至於影響人員的確認。蘇小燕仔細打量了對方,長得極其順眼,還架着金絲眼鏡,聲音也很好聽,是標準的京片子。

他笑着介紹茶几上的點心,“油果子,脆脆甜甜的。”

蘇小燕隨手拈了片,咬起來還真的脆脆甜甜,有少許的油,可不膩,和小時候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好多年沒有吃到這樣的點心了。”她意猶未盡地舔着嘴唇。

他又推過去一盤。

“大麻棗。”蘇小燕立刻塞進一塊,“我記得以前還是過年的時候才吃的,可現在都改吃西式點心了。”

他微笑,“這座茶的特色點心都是傳統的。”

蘇小燕才注意到包間的裝修也是古色古香的,喝着大紅袍,品嘗點心,再坐在這樣的環境裏,的確很愜意。

陌生男女坐在一起,其實很尷尬的,除非一方是交談高手,而陳序恰好是箇中高手。

“聽聞你是S大畢業的,S大的環境很好,我弟弟就在那讀的大學。”

談起大學,蘇小燕頗有些唏噓,可內心是懷念的。讀書的時候,不覺得學校有什麼好,來到社會後,才念起它的好。也許就是所謂的,東西只有失去后,才會知道它的好。然後,對它念念不忘。

談起大學生活,她的話特別多,從專業學習,到校園軼事,足足談了半個多小時,而陳序只是間或點頭微笑。

待口乾舌燥,她才發覺自己話太多了,端起茶杯,趁機低頭,掩飾自己的尷尬。

空氣沉悶,她更是渾身不自在。

“小燕,這麼叫你可以嗎?”陳序用杯蓋劃了划茶水。

蘇小燕抬頭,“當然可以。”

“我很羨慕你,學的是自己喜歡的專業。我大學本想學美術專業,可後來因種種原因學了經濟管理。現在想來,還是很遺憾。”他含笑看着她,話里有淡淡的失意。

蘇小燕最看不得別人難過了,急忙安慰他。談話由起初她一方的主導,自然地就轉化成兩人的互動了。

待服務生上了今晚的第三壺茶水,蘇小燕才發現水灌得太多了,直接的後果就是尿意頻頻。

她站在洗手間的鏡子面前,捋了捋劉海,氣色很好,衣服也很齊整。心裏已有了計較。陳序是個不錯的男人,各方面都恰到好處,不溫不火,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周敏老說她太被動了,也許只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不值得她花心思。

她挺直了脊背,踩着高跟鞋,朝房間走去。半路上,腳底一滑,眼看就要摔個屁股墩了,蘇小燕倒下去的時候,閉緊雙眼,頗有些視死如歸的氣概。

待睜開眼時,身體被人托住,映入眼帘的是一張似曾相識的臉,眼瞳依舊沒什麼溫度。她的背就靠在他胸膛處,那裏傳遞出的溫熱,向四處散發,而被他手掌托着的腰間灼燒和腿部冰冷溫度形成鮮明的對照。蘇小燕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你可以站起來嗎?”他的聲音低沉冰涼,像是重金屬的撞擊聲。

蘇小燕的耳根後知後覺地發熱,站直身體后,背靠牆壁,半天才說出句,“謝謝你,韓時。”

韓時牽動嘴角,說出她的名字,“蘇小燕。”他說得很慢,似乎有點不確定。

橘黃色燈光下映射下的他,身着灰色羊毛背心,不那麼冷清了,頗有幾分居家男人的味道。

蘇小燕再度恍惚,難以將他和那個冰冷嚴肅,身着警服的人聯繫在一起。

韓時看着她很久,似乎在思索什麼。下一刻,他上前一步,手撐着牆壁上,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幫我個忙。”

“好。”她下意識地就答應了,也沒問要做什麼。直到他摟住她的腰,才醒悟自己一定是發昏了。

她扭動身子,試圖脫離他的掌控,“幫什麼忙,你總得說清楚。”

韓時掌中的力道加重了,另一隻手就擱在她的頭頂上方,倆人面對面,他的聲音愈發低沉了,“放心,只是演齣戲。”

蘇小燕獃獃地看着他的眼睛,從來沒想到男人的眼睛也可以這麼美,像是有股魔力,誘惑別人去探個究竟。以前他的眼瞳總是矇著一層薄冰,可此刻,冰碎了,剩下的都是流光溢彩。

韓時看着她,說了下前因後果,她就真地挽着他的胳膊,乖巧地靠着他身旁。蘇小燕努力露出笑容,試圖化解自己的緊張。

生平第一次和男人靠得這麼近,連彼此的心跳聲都聽得清。她全身就是綳直的琴弦,稍微觸碰就會斷,走進房間的時候,手心濕漉漉的。

“韓時哥,她是誰?”房間裏一名坐着的妙齡女子起身。

“韓時,她又是誰?”蘇小燕仰頭問。

韓時一向冰冷的臉竟然笑了,如同春風化雨,潤物細無聲,房間一觸即發的鬥爭立即消弭於無聲。

“小雯,她是我女朋友。”他微微歉意地看着女孩。

“既然你有女朋友,那阿姨為什麼還要你相親?”小雯面色立變。

“她想幫我找個她喜歡的,而我只想找個我喜歡的。”韓時低頭深深地看着蘇小燕。

女孩氣沖沖地上前,推了他一把,而後旋開門把,衝出去,門也沒關。

韓時畢竟是練過功的,下盤紮實,站在那,紋絲不動。

蘇小燕還在他的臂彎里,那灼熱的溫度燒得她面紅耳赤,她試圖掙紮起身。

“別動。”韓時對着她耳邊低語,手撫摸她的秀髮。蘇小燕無力地靠在他胸膛,渾身軟綿綿。

“你們!”小雯一陣旋風似地又回來了,見此情景,脹得臉通紅,再度跑出去了。

她這次一走,韓時就鬆開了手。

蘇小燕有些悵然若失,身體的溫度漸漸回歸正常。想到就在對面的房間,還有一個男人在等她。她才想起今天她來這的目的是相親,而不是和不想乾的人演什麼戲,還是沒有報酬的戲。

她暗罵自己,被美色衝破了頭,連正經事都忘了。連招呼也來不及打,就返身跑回自己的包間。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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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十年(高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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