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坡上的孩子遠遠望着阿爹從遠方回來,到臨了近了才快速揮手,大聲地喊道:“阿爹,帶了冰糖葫蘆了嗎?”
“帶了帶了,說什麼也不能忘了兒子的事”隊伍中中一位漢子用雄渾的聲音答道,還是莊戶人家那健康的古銅色皮膚,拍拍胸脯發出保證,又害怕將懷中的寶貝給拍碎了,臨到手剛沾衣又快速縮回,樣子雖然滑稽,但不可否認,這是父與子的愛與承諾。
“娃,回去告訴你叔你嬸,就說你昊哥帶着鄉親們賣酒滿載而歸,將你蓮姨,郭嬸巧兒姐叫上,組織人來接接東西,還有叫你娘也趕快回去了,天都要黑了,也不趕這一會兒,這哪裏像話,”漢子用手捧了個喇叭狀,用他洪亮富有磁性的聲音往那山頭坡上喊。
“是的爹,娘,爹回來了,叫我們回去了”。孩子收到老爹如命令般的話,不敢耽擱,一路小跑回村子,山野間草木茂盛,但田野間長大的孩子都不用穿那鞋,那雙小赤腳在田埂上踩着那結實又有粘性的蜿蜒曲折的路,像林中穿行的虎豹般迅速。
村口的那座石橋構出絕美意境,不僅有小橋流水人家,還有孤村落日殘霞,當最後一抹餘暉跳下山頭,夜幕降臨,黃昊才真正進了村,整個人都累癱了,可嘆一路風塵啊,倒不是黃昊矯情不騎馬,一來這馬要用來運些東西,好讓鄉親們減輕點負擔,二來這山間路窄,更多深谷幽澗,稍有不慎就是人馬具毀,黃昊可萬萬不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三來黃昊根本不會騎馬,對這僅有的交通工具只有望洋興嘆。村子裏都是些靠雙腳走了半輩子的人,也指望不上他們,就唯有先生一人,也算戎馬半生,可先生總是以體弱多病,偶感風寒,身體不適這些理由來搪塞,汗,就你那身體素質還體弱多病?黃昊也是啞巴吃黃連。
進村沒幾步就出現昏黃的火光,有點提着平時都不捨得多用的桐油燈,稍微用一個麻繩上拆下來的細線作燈芯,寒磣得可憐,彷彿這晚間風過就熄滅,有的則舉着火把,將這村子照得通亮,用的還是那松木,空氣中飄着一股松香,松樹富含油脂,不遠處的山上就,有用來照明實惠啊。
聽說這前些年走水了,就是因為這火把,好歸好,就是安全抵不上油燈,看着這幾十個散步在黑夜的火光,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在,幾位主廚的婦人麻利的卸下馬背上的肉,還有一部分婦人一把抱過當家人去城裏一趟置辦的傢伙事,無它,多是鍋碗瓢盆,一個勁的往家裏搬,搬完好來幫忙,集體有事哪家能缺席獨善其身?人言可畏,會被人家說些閑話,雖然無傷大雅,但總歸是不好。
黃昊將馬繩遞給一位大嬸,示意她給馬喂點水,再牽去先生家的門口拴着,漢子們都紛紛回家休息一下,這一天可是累壞了,雖說莊戶人身體好,但是這麼走也是吃不消的,腳上的水泡就是最好的證明,至於做飯那是娘們該乾的事兒,黃昊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掏出一包糖,是用花生乾果做的糖,小孩子都是喜歡得不得了,見到那一包糖,男孩們都蜂擁而至,女孩們都遠遠望着,眼裏有着無線的渴望卻邁不開步子,只能在那看着,這個時代,女子地位,可見一斑。
黃昊將糖一一分發,直到將最後一塊糖果發完,黃昊攤了攤手,又做了個鬼臉,那群孩子才依依不捨的離開,等那群男孩都走遠了,黃昊又從懷中掏出一包,一一發給女孩,對於這個重男輕女的大時代背景下,黃昊不奢望以一己之力改變,所能做的只有如此。
本來留着自己享用的糖果就怎麼沒了,黃昊聳聳肩,沒離開的一群漢子在樹下高聲談論,當然談的不是什麼軍國大事,談的都是些家長里短,鄰里鄰居的事兒,女人們則又回來忙活,“老張頭,聽說你婆娘和李家那俊兒媳鬧了矛盾?可是真的”一群漢子看熱鬧不嫌事大,抑或想當個和事佬,又將前幾天發生的事拿出來擺。
“哪有的事,你……你可別在這胡說八道”略有心虛,但這老張還是要出言反駁,實際上也有這事兒,就幾天前老張頭和婆娘去挖小河邊的那塊地,想着別家的豆子都有一掐高了,自家還沒下地,趁着天氣去點豆子,地是真肥,一鋤頭一條蚯蚓,老張頭動了點歪心思,將老李家與自家的的邊界往外移了移,反正那塊石頭也看不出來,恰巧老李家兒媳婦洗完衣服回來看見了,就與老張頭的婆姨吵了起來。
“沒有?怎麼可能我可是親眼看見的,老張頭你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喃?”一人不依不饒。
“是,是有這麼回事”事到如今也瞞不住了,老張頭漲紅了臉,說出這句話后又像焉了氣的皮球,悔不當初啊。
眾人來了興趣,勸和之聲不絕於耳,家長里短,總是鄉村茶餘飯後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