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熟人

第一個熟人

()胤禩正等着掌柜回話,一轉眼卻見掌柜又帶了個中年人過來,瞧着那樣子倒可能是龍源真正的主人。然而當他看清楚那人的長相后,胤禩心裏立時咯噔了一下。論起這人的歲數自然比起當初要長了許多,模樣也多少有了點變化,可這位的身份,他依然是再確定也沒有了。

當今皇帝的弟弟,雍正的第五個兒子。

愛新覺羅弘晝。

一時半會八爺也說不上心裏頭是個什麼滋味,只剩四個大字愈發清晰:冤家路窄!

他不過就是想來曾經屬於小九且還算熟悉的酒找點來錢的途徑,怎的就偏偏遇上了弘晝?但轉念一想,弘晝恐怕就是現今龍源主子這事也不難猜……胤禩暗暗搖了搖頭,這算不算是自個送上門?

想歸想,他面上卻未露出分毫波動。何況也用不着緊張,他如今已不再是胤禩,而是鈕祜祿善保。弘晝就是再明察秋毫,也斷然不會想到這個身體裏會有另一個人的靈魂。

“就是你這小傢伙……”

胤禩尚在沉吟間,弘晝已經走到他跟前。胤禩連忙恭敬的作了個揖——也只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消除對方可能產生的疑慮。

“……想要同我這酒做生意?”

“是。”胤禩露齒而笑,笑得一派天真活潑,襯着那身雖洗得有些發白卻十足乾淨的衣裳,越發顯得一張臉清秀可愛。但說出口的語氣透着些超出年齡的成熟,卻並不會給人一種小孩裝大人的感覺,倒似乎有些渾然天成的沉穩,“我敢肯定,這筆生意對貴酒有利無弊。”

“哦?”弘晝微一挑眉,“說來聽聽。”他四仰八叉地在一旁掌柜端來的椅子裏坐下,手指不經意般在扶手上敲了敲。

弘晝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信口開河?胤禩也不在意,大大方方道:“貴酒曾經很出名的幾道菜如今似乎都已不見蹤跡。”

弘晝眉毛挑的又高了些,“你是說……”

胤禩露出一個微帶羞怯的笑,“我這兒有一本家傳的菜譜,對貴酒或許能有用處。”

“單憑一本菜譜,就想同我的龍源做生意?小傢伙,你是不是想的太美了些?”弘晝劈手接過掌柜遞來的茶,卻只拿在手裏擺弄那隻粉彩的杯子,水汽氤氳了半晌仍沒有一點要喝的意思,反而灼灼的逼視起胤禩來。

胤禩儼然被他的目光逼退一步,面上掠過驚慌,一臉的強作鎮定,“那也得要您看過了才知道是不?我可是從不說謊的!”

弘晝眯了眯眼,忽的換了個話題,“我看你家境似乎並不好。”

胤禩不好意思的點頭,又道:“貧家自有志氣男兒!”

“很好……但既有這菜譜,為何會落到‘貧家’地步?”弘晝一直慢悠悠的吐着字,此時卻猛的加快了語速,“你可知這龍源原本的主子是哪位?你和塞思黑有何關係!”

塞思黑三字入耳的剎那,袖底胤禩的指尖狠狠刺入掌心,面上卻只恰到好處的露出一點孩童式的疑惑,“嗯?塞思黑是……”這三個字由自己口中說出,愈加叫整顆心都顫抖起來,疼得幾乎無法自抑,可是他又必須得說下去。他偏了偏腦袋,像是在思考着什麼,“……好象我在哪兒聽過的呀!”

“好了。”弘晝收回盯着他的視線,打斷了他,“想不出就不要想了,把菜譜給我看看。”他接過菜譜隨意一翻,語帶戲謔,“這菜譜當真是你家家傳?可怎的我看這字跡這般幼稚?”

胤禩不服氣的提高了音量,“我寫的字先生可是都誇讚過的!”

惹得弘晝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搖了搖手裏的菜譜,“好好好,你且說說想要怎樣與我做這筆生意?”

方才那些手段耍出來對付一個孩子,是有些勝之不武。可這也不怪他,實在是這孩子給他的感覺,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味。但此刻見他挺了挺單薄的胸膛,朗聲回話的模樣,弘晝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也罷,不過是個家境貧困的孩子,既然這孩子如此機靈有趣,能幫則幫唄,也叫人知道,他和親王也是個大大的善心人呀!

胤禩則暗暗慶幸自己是叫進保抄寫的菜譜——若真由他寫來,雖不確定弘晝能否認出點什麼,卻也總是有點危險。聽出弘晝的妥協之意,他才故意遮掩住一絲不甘願,卻又小心的留出些許讓弘晝能看出,“很簡單呀,先生曾告訴我說管鮑分金是個好典故,我這菜譜也就是我出的金,到時候賣了多少分我紅利,不就可以啦?”

“呵,你倒聰明!”弘晝誇他一句,邊從椅子裏站起來邊對掌柜道,“這事你來辦,別讓這位小公子吃了虧就行。”也不多說,自顧自的揚長而去。

用餘光瞥了眼弘晝遠去的背影,胤禩鬆了口氣。這一關,總算是過了。認真說來他倒得感激弘晝在這兒,畢竟,若是換了另一個老闆,要麼未必會對自己這菜譜感興趣,要麼未必會同意做這筆生意,要麼……甚至會對自己一個孩子見利起意。

大約是有了弘晝的交代,同孫掌柜商談出的合約明顯對自己有利。胤禩也沒推辭,坦然接受的樣子倒讓掌柜很有些驚疑不定。等從龍源出來,他徹底放下心來。不管怎樣,養胖小進保的計劃,暫時是不會有什麼變故了。

回去的路上,胤禩記起小孩兒最近喜歡上六必居的醬菜,索性今兒有了點進益,也就腳步一拐往那邊去了。等提了醬菜路過天橋,瞅見一水的攤子他又買了幾塊梅花糕。

走了幾步,人群忽的朝這邊湧來,一會的工夫,胤禩發現路被堵了個水泄不通。定睛一看,他才瞧見旁邊地下插了面錦旗,白底黑字綉着“賣藝葬父”四個字。

穿着紅衣服和綠衣服的一對男女說了幾句緣由就開打了,打得那叫一個難解難分!但胤禩卻不自覺的皺起眉,葬父?也就是說他們正當父喪?還穿得這麼花里胡哨?他待要轉身離開,擠了好半晌卻沒能擠出去。他心裏正氣這身體現在太小又太弱,那穿紅衣服的姑娘就捧着錢缽往這邊過來了。

但是很顯然,大夥都是有看熱鬧的心沒給銀子的意,轉了一圈下來,那錢缽里仍只零星散落着可憐的些許銅錢。

胤禩心想這下可以擠出去了,誰知場子裏卻又竄進來一個姑娘,邊敲鑼邊大聲說了幾句什麼——人群圍得更緊了。

可惡……恨恨瞪了那顯然是托的姑娘幾眼,胤禩只好暫且停步。看得出來有了托到底不一樣,待那紅衣服再要錢時,四周給錢的人真的多了起來。

胤禩趁着這個機會,總算擠了出去。待趕回家裏,迎面過來的竟是一臉焦急的劉全,“大爺您可算是回來了!”

“有什麼事?”胤禩放下醬菜和梅花糕,拍掉進保抓向梅花糕的手,“去先洗洗乾淨了再來,還熱乎着,不會長腿跑了的。”

待小孩兒依依不捨的去了,劉全才道:“大爺,您是不是還沒到咸安宮官學裏去啊?”

“是沒去。”既然他問了,胤禩沒想再瞞下去。

劉全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良久,才含着哭腔扇起自個的巴掌,“都是奴才不好!奴才該死!太太當初說了要讓大爺有頂好的出路!若不是奴才拿不出足夠的銀子,大爺也不至於……”

看他皺着一張臉似乎要哭出來的樣子,胤禩頭有點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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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穿瓊瑤]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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