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如相忘(一)
()他冷不防地伸手扳過她的肩膀,她倏然一驚,抬頭的一瞬,只略掃視了一眼他飽含痛憐的雙目,便慌地一手掙開他,轉過身去背對着他,顫聲道:“公子不得無禮。”曾有的熟悉,使她已然可以猜想到,他一張溫潤清朗的臉龐上,此時是一抹淡淡的愁,他一向如此,無論面對的什麼,不管是事大事小,永遠是淡然處之,再了不起的困難,亦不過是微微皺起濃眉,恍若如今這般。
他凝視着她的背影,道:“剛才在雅座里所念的詞簽,你都聽到了,是么?你依舊記得,這每一詞,每一簽,都是你當日的心念。你一心所選,與我在小湖畔的涼亭里,共品桂花釀,你說,每念一句,每飲一杯,我便愈欠你一分等待。”
他的話於此時此刻聽來,只覺着遠如遙夢一方。斗笠下淡淡的陰影覆在花如言微顯蒼白的面容上,千言萬語只於喉中梗塞,最終只能說出一句:“早已應該相忘。”
他的眼內浮起一絲愧疚,道:“我當初只一心於仕途,只想有一番成就,方回平縣迎娶你。怎會料到……”
她無意再聽,亦覺着本無須再在乎,遂側顏打斷他道:“當初如何於今日而言,何足掛齒?”
薛子欽心頭一緊,眉頭鎖得更深,正要再說,只見二名少女自前方快步走到了花如言身邊,道:“如言姐姐,你怎麼了?”
花如言垂下眼帘,淡聲道:“沒什麼。我們走罷。”
花容月貌二人不再追問,逕自去牽馬。薛子欽急忙走上前,對花如言道:“你若要尋客棧投宿,可到西臨街的悅風客棧,那兒比較清靜……我和我的上峰,便在那兒。也好照應。”
花如言抿了抿唇,先不言語,等花容月貌的牽着馬來到身邊后,方回應道:“我們自會尋一處合適我們落腳的地方。”語畢,不等他說話,便快步往前走去。
自她嫁入荊門那一天開始,她與他,便形同隔了鴻溝。
個中的情由,她以為,他該與她一樣明白。
只是,在這個時候重遇,真可謂天意弄人。忽而記起,他曾於信中所書,將至青州處理公務,不由苦笑了一下,或許某些事為冥冥中註定,根本無從逃避。
接下來,她和花容月貌三人當然沒有前往西臨街的悅風客棧,而是在酒肆附近的一家名為“雁過留聲”的小客店投棧。自上路以來,她大多時候是風餐露宿,一路顛沛流離,迢途辛勞,根本無心在意所處之地是否溫暖舒適,惟求得一席歇息之地。
一間乾淨整潔的廂房,一張被鋪厚實的床榻,一壺熱氣騰騰的茶水,所謂清靜,不過便是如此罷了。
在房中脫下簑衣,水濕在地上逶迤成一抹黯灰的痕迹。她感覺到身上是無風自涼,原來上衣已濕了泰半,耳畔是花容月貌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聲,不覺有點氣悶,頭額間是隱隱的發燙,太陽穴兩側更有一陣如細針錐刺的抑痛感。她無心搭理花容有關適才男子的好奇問詢,轉身去打開包袱找尋乾爽的衣物替換。
這時,房門被輕輕地敲響了,月貌只當是夥計送來吃食,忙不迭把門打開,看到來人,一時有點意外,卻聽門外人溫文有禮道:“冒昧打擾姑娘,借問如言可是在此處?”
花如言覺得頭疼得益發厲害,正抬手揉着額頭,聽到這個聲音,整個兒呆住了。她怔怔地抬起頭看向門邊,月貌的身子擋住了視線,反倒給了她稍頃的喘息餘地。月貌回過頭來看向她,那目光似在問,是否予以搭理?花如言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門邊,迎面是他急切期盼的眼光,她暗暗嘆息,靜聲道:“你何以會知道我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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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退收藏退得特厲害啊,大家為什麼啊?我原不是說好了2月1日恢復更新的嗎,我不是在更新了嗎?說速度,大家去比較一下別的文的速度就知道了,我已經堅持在更新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