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兵弄棍（上）
“喂，你看見地上的草沒有？”
“看見了，怎麼了？”
“那你應該看到它們脆弱，渺小，是永遠也長不成參天大樹的吧？”
“是啊，那又如何？”
“那你應該知道，像我這樣的戰場之草，也是無論如何也成為不了一個武將的吧？”
“你是……這樣想的嗎？”
月黑風高，烏雲密佈，走在昏黑的曠野上，小兵卻是興高采烈。眺望着遠方燈火通明的城池，緊捂着懷中仙女獎勵的二百兩銀子，小兵臉上止不住地傻笑。有了這些錢，他終於能找個媳婦了。小兵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傳宗接代就行。
走進城來，大道上正是繁華的夜市，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小兵走在人群里，眼睛忍不住四處亂瞄，尤其在那些姑娘小姐身上停留的最多，兜里有了錢，小兵的膽氣一下壯了，以前他可是一眼也不敢亂看的。正如饑似渴地看着，忽地斜刺里一個醉漢跌跌撞撞地栽倒過來，小兵急忙一把扶住他。醉漢低着頭，嘟囔了一聲“謝謝”，就要走開，小兵突然緊緊地抓住他不放。
“放手！”小兵冷冷地道。
醉漢醉眼朦朧地斜瞟過來，迷迷糊糊地道：“這位……小兄弟……是你……放開我……才對吧……”
“放手！”小兵面寒如冰，“把你放在我胸口的臭手拿開！”
“你……胸口？”醉漢晃了晃腦袋，將頭湊向小兵胸口，用力睜開眼看了看，“咦，這真的……真的是我的手，奇怪……我的手……怎麼會跑到……你胸口呢？”
“還不快放手？”小兵緊皺起了眉毛。
“咦，你胸前……裝了什麼？這麼……鼓……”醉漢卻不放手，反而用力捏了捏。
“喂，你快放手！這是我的……”二百兩銀子啊！小兵卻沒有喊出後面的話，因為他突然想起了母親對他說過的話。
臨行那天，母親一邊在他背後刻字一邊對他說：“小兵甲啊，你出門在外，除了要記得傳宗接代以外，還要小心財不可外露，外面的壞人很多，要是被他們知道你有錢，就一定會惦記上你，想方設法害你的。”
“是的，母親大人，我要有錢了，一定藏的死死的，不會給任何人發現的。”當時的小兵是這樣回答的，母親的話，他從來都是銘記在心的。
“這是……你的……什麼？‘’醉漢醉醺醺地問道。
“是……是……”小兵囁嚅了片刻，忽地怒道，“管你什麼事，趕緊給我放開！”
醉漢卻彷彿沒聽到一般，繼續在小兵胸口**着，臉上露出茫然而沉醉的神情。他喃喃道：“這到底……是什麼？感覺……很少摸到過，卻是……那樣的……熟悉，光是……抓着它，就感到……一股強大的幸福感……”
“別抓了！”小兵急了，那二百兩銀子包裹的並不嚴實，在醉漢不停的揉弄下，早已脆弱不堪。
“再抓就破掉了！”小兵大喊。
“為什麼……會破？”醉漢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為……為什麼？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小兵已經亂了分寸，雙手死死捂住胸口，大喊道，“你這混蛋，趕緊給我放手！”
“就不放，就不放，摸着這麼舒服，打死我我也不放！”醉漢手放在小兵胸口，也大喊了起來。
“快放開——”
“就不放——”
行人紛紛側目……
兩人僵持了一會，小兵首先堅持不住了，他使勁掰醉漢的手，卻發現怎麼用力都掰不開，他不得不求饒道：“大哥，你到底怎樣才肯鬆手啊。”
醉漢滿面醉態，眯着小眼，只是聽見小兵的話，他眼中不為人知的一亮，他含含糊糊地說道：“要我放……放手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好多天……沒吃飯了，沒……沒力氣鬆手了……”
“喂，什麼叫沒力氣鬆手？”小兵大叫了起來，“而且，看你樣子剛剛才喝了很多酒，怎麼會很多天沒吃飯呢？”
“你……你懂什麼？”醉漢道，“酒……是精神食糧，又不是……真正的糧食，飯可以……幾天不吃，但酒不能……一天不沾。‘’
“你——你真是個瘋子！”小兵怒道，又不得不嘆口氣道，“那這樣吧，我把我的乾糧給你，你拿去吃，應該能夠填飽肚子。”
說著，小兵從懷裏掏出幾張乾巴巴的大餅，遞了過去。
醉漢向大餅瞥了一眼，卻並不接過，扭過頭去，冷哼一聲道：“我乃……高風亮節之義士，餓死不受……槽糠之食，這些東西你……還是拿去給豬吃吧。”
“你——你說什麼？”小兵睜圓雙眼，“這些東西，我可是天天在吃呢，怎麼會是槽糠呢？”
“跟你……說不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不是一點點。”醉漢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道，“如果你……真想請我吃飯，那麼就花點……錢，請我吃頓……好的吧。”
“花錢嗎？”小兵摸了摸懷中的二百兩，雖然很讓他不爽的摸到一隻髒兮兮的大手上，但他仍咬咬牙道，“好，就花點錢請你吃飯，正好我最近賺了錢。”
“小兄弟痛……痛快！”醉漢道，“我一看你就……就不是個小氣之人。”
“那是當然。”小兵道，“說吧，想吃什麼？太貴的我可請不起。”
“不貴不貴。”醉漢腆着臉笑道，“也……也就二百兩銀子。”
“這還不貴？而且你怎麼知道我身上只有……咳咳……”小兵差點說出自己身上有二百兩銀子，還在反應及時，急忙一陣咳嗽。
“你身上……有什麼？”醉漢問道。
“沒……沒什麼……”小兵支吾道。
正在這時，城外忽然一陣喊殺聲傳來，遠處幾個百姓慌慌張張地跑來，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大喊：“敵軍攻城啦！”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繁華的夜市瞬間變得雜亂不堪。
小兵抬頭看了看天，狠錘自己腦袋道：“我真是昏了頭，今夜天空烏雲密佈，如此黑暗，正是偷城的絕佳時機，我竟然還傻乎乎地跑進城來，這下麻煩了！”
小兵對醉漢道：“酒鬼，趕緊跑吧，敵人攻城了，再不跑別說填飽肚子，連命都要丟掉了。”
“可……可是，我肚子還是很餓啊……”醉漢道。
“我幫不了你，你快放手，我要跑了。”小兵道。
“不……不放！”
“你——”小兵使勁掰醉漢的手，卻發現怎麼掰也掰不動，小兵大喊，“你再不鬆手我就揍你了，我好歹當了這麼多年的兵，下手可不輕啊！”
“打死我……我也不放！”
“好，這是你自己要找打了！”小兵揚起拳正要打下，突然間不遠拐角處火光亮起，一幫敵兵沖了過來。
“糟……糟糕！”小兵驚呼一聲，來不及揍醉漢，一把將醉漢抱起，扭頭就跑。
可後面那群敵兵卻早看見小兵，緊緊追了過來。
小兵拚命地跑着，幾乎將吃奶的力氣都用了上來。畢竟是經常逃跑的好手，雖然抱着一個人，但小兵七繞八繞的，竟讓後面敵兵一時追不上來。只是這樣體力消耗太大，遲早還是會被追上的。
正緊張地逃跑着，被小兵抱在懷裏的醉漢突然問道：“喂，小兄弟，你想成為武將嗎？”
“你說什麼？”小兵一愣。
“你想，成為武將嗎？”醉漢重複了一遍。
“武將？”小兵臉上露出一種說不出的笑容，他一邊跑，一邊伸手指了指地上，道，“喂，你看見地上的草沒有？”
“看見了，怎麼了？”
“那你應該看到它們脆弱，渺小，是永遠也長不成參天大樹的吧？”小兵的表情無比黯淡。
“是啊，那又如何？”
“那你應該知道，像我這樣的戰場之草，也是無論如何也成為不了一個武將的吧？”即使在快速的奔跑當中，小兵仍然忍不住輕輕閉上了眼，不知怎麼地，他竟然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頹然的感覺令他說不出的沮喪。
“你是……這樣想的嗎？”醉漢沉默了，過了片刻，他突然道，“要是……我有辦法讓你成為武將呢？”
“你有辦法？”小兵略微激動了下，卻馬上又黯然了下來，“不，沒用的……像我這樣只會逃跑的……怎麼可能……”
“不，你很有潛力。”醉漢道，“你已經累積了豐富的經驗，只是欠缺最後的引導，只要你擁有那欠缺的‘一’，就能瞬間蛻變成為一名真正的武將。”
“那我要怎麼才能擁有那欠缺的‘一’呢？”小兵想起仙女也曾這樣對他說過，不由有些心動了。
“很簡單，我身上就有。”醉漢笑道，“你只要花錢向我買就行了。”
“好，我買，多少錢？”小兵道。
“不貴，二百兩而已。”醉漢笑容更盛。
“太貴了吧！”小兵大叫道，“話說你一定是知道我身上有二百兩了吧，每次都要這麼多。”
“那是當然，好歹摸了這麼久呢。”醉漢臉上的笑容終於化成了奸笑。
“你——原來你早就盯上了我的錢！可惡，這些錢是我要用來傳宗接代的，我死也不會把錢交給你的！”
“真的嗎？”醉漢道，“你不妨回頭看看，你再不打定主意，可就真的要死了。”
小兵急忙回頭，卻發現追兵已經近在咫尺。他連忙跑得更加拚命了，大喊道，“二百兩給你了，你快把那東西拿出來，讓我成為武將。”
“好的。”醉漢一下子從小兵懷中蹦了下來，當然手中還抓着那個裝有二百兩銀子的小包裹。醉漢從懷中掏出一個長長的物體，向小兵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