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兩個選擇
“人怎麼樣了?”
“活着,什麼都不肯說,除非主上去見他。”
喻徽傾挑眉,“讓我見他的好處呢?”
二暗衛額角抽抽,“他說,或許主上對他擁有的東西感興趣。”
“他有什麼?”喻徽傾興緻缺缺。
“千離閣,尚弄樂...”
喻徽傾眼睛一亮,挑過一束髮絲繞玩,“他願意讓給我?”
“主上可以搶。”二暗衛面不改色。
“好主意。”
喻徽傾乾脆起身,使個眼色讓二暗衛帶路。
當初喻徽傾毫不留情將千岩白丟給徽衛時想的就是任其自生自滅,身居高位越長時間,血脈里流淌的屬於皇家的冷血殘忍不知不覺都覺醒。
暗獄裏,光線黑白迷離。
喻徽傾踩着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也不收斂自身氣息。
殺手之人聽覺敏銳,千岩白面容頗憔悴虛弱,覆面黑布不翼而飛,冷毅的俊美輪廓盡顯。
“許久不見,你還好?”
“百聞不如一見,徽王爺真是讓閣下刮目相看。”嘶啞如破鑼的聲音冷冷夾帶着怨懟和鬱郁,在千岩白眼裏,尊貴之人仍一如那日的冷酷肅殺。
喻徽傾接過一暗衛遞來的鑰匙打開牢門,孤身進入,“本王很有誠意地來跟你交易。”
千岩白冷着臉,“你想要什麼?”
“該是我來問,你想要什麼?”
“放我走。”
“可以。”喻徽傾毫不猶豫,“尚弄樂易主,不再前來刺殺,這是條件,本王在這基礎之上給你兩個選擇。
“一,你並未被本王抓住,不過負傷逃脫;二,”戲謔笑意從喻徽傾唇邊溢出,“為本王賣命。”
極細微的光束透進,照射着無盡塵埃,也照耀少女眸中的冷色浮光。
天色已悄然灰藍,繼而投入深不可測的墨黑,喻徽傾抬手遮眼,示意她的徽衛不必近身跟從,一個人倒是頗閑庭信步,只是腳步磕磕絆絆,心思全然在其他事上,沉思又好似走神不在狀態。
亮光裹挾火焰的紅燃起躍進眼裏,喻徽傾這才回神,“哦,紅色的燈。”
“中秋將至,府中的燈都換了。”
喻徽傾盯着喻覓皇穩穩持着的燈,想細看其上圖紋,腳下卻是一個踉蹌。
紅灧灧的燈晃動忽閃,喻覓皇慌忙扶住喻徽傾,牢牢穩住纖細手臂的手用力又放緩輕柔。
喻徽傾順着力道站好,在喻覓皇的手遠離前輕輕抓住泛着薄繭的三根手指,“覓皇牽着我吧。”
本欲收回的修長手指立時僵硬,骨節微彎,在輕柔如囈語的話語下收緊,“...好。”
瞄着有些不穩來回晃蕩的紅燈,喻徽傾噙起微微戲謔的笑意,眸中醉人水光漫延。
喻覓皇不動聲色,偏過燈照亮身邊人腳下的路,執劍之人感覺敏銳,更何況是她,又怎麼會被區區黑暗難倒,她只是...懶罷了。
“你曾對我說,你的母親父親被權勢官員所殺,是誰?”
喻覓皇墨眸湧上寒徹冷意,“徽傾,現在我不能告訴你。”
喻徽傾漫不經心的步伐驟然停住,拉住仍往前走的人,“你想好怎麼做了?”
“是。”
“那麼我問你,什麼時候?”
“在我把答應你的事做到后。”
“你要,留着隱患?!”喻徽傾放開喻覓皇,有些不可置信。
“是。”
“覓皇...”
“徽傾”,喻覓皇正視強烈反對的美目,“信我吧。”
喻徽傾怔住,難道是她也不能輕易扳倒的人?她不由揉額,“別輕易被殺了。”
“好。”
“中秋前夕我會設宴,人流混雜,府中雖是警戒加強,但千萬小心。”
“好。”
喻徽傾看着固執的少年,不由暗嘆口氣,無論仇家是誰,只要想除總有機會,只是他反而最先考慮她的身份地位和盤根錯雜的權勢動輒,獨自壓下尋仇只等待下去。
夜涼如洗,桂花浮玉。
皓魄當空明,笙歌人聲沸,夜市燈如晝。
“仔細點,那盞燈放得斜了,快擺正。”
“大人們的座位可都背清楚了?不能出一點差錯。”
“這盤桂花醬雞撤掉,那位大人不吃葷菜,擺上蜜餞甜品。”...
喻徽傾懷抱一小壇桂花酒,輕手輕腳踩着殿宇上紅瓦,尋了個最佳賞景位欲坐下,俄而看到瓦上覆著的一層厚厚灰塵,不由嫌棄挑眉。
“殿下?殿下!”
正忙着安排宴席流程的鏡朱眼皮微跳,抬眼便看到高高在殿宇上佇立的喻徽傾,小臉一白,“殿下小心,來人,來人!”
“鏡朱小點聲,本王下來就是。”喻徽傾陶醉嗅一口濃郁的桂花酒香,輕輕躍下殿宇站定。
鏡朱小跑過來埋怨又擔憂開口:“這等重要場合殿下能不添亂嗎?”
...她究竟是做什麼了?
襲煙聞聲快步過來打量一番自家主子,直接拎走酒罈:“宴席尚未開始,殿下不可貪杯,一身酒味面對各位大人可是失禮。”
...天下間還有像她這樣被管得嚴實的主子嗎?
“徽王殿下。”
喻徽傾聞聲回頭,無需搜尋一眼就捕捉到周身散發濃濃正氣的諫議大夫大人,唇角回以笑意:“於大人,怎麼來的這麼早?”
“路途遙遠。”
“哦?”喻徽傾失笑,難得聽到於嘉言這般風趣的回答,她戲謔開口:“既然如此,宴席耽擱甚晚,不如就住在府上,正好明日中秋從宮裏回來一同賞月。”
於嘉言輕咳幾聲,待喻徽傾走近,半認真半無奈道:“中秋眼雜,殿下可要注意。”
“反正她們也在揣測,我們就是一夥的。”
於嘉言無措背手,凝視仰頭觀燈的喻徽傾,俊逸雙目流淌着暖色,“佳節當前,徽傾看起來心情很好。”
喻徽傾正在心裏描摹着殿檐與懸燈的輪廓,不由微微一愣。
實在是,這輪明月太易牽動人心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