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是你的
喻覓皇依言照做,手剛鬆開,藏青色的少女騰躍而起,腰間流金鈴叮噹作響,他被少女攔住帶着躍起,感覺到少女柔軟身體散發的暖意,他頓時渾身僵硬,身體裏的血液像是凝固又像是沸騰。
喻徽傾帶着喻覓皇穩穩在樹間落下,“這裏倒是清靜。”她鬆開喻覓皇,環顧四周,發出感嘆。
喻覓皇低着頭掩藏住所有情緒,然而紅紅耳尖早已暴露此刻慌亂心緒。
“覓皇,這裏只你我二人,你的全部故事,可以告訴我了。”
喻覓皇霍然抬頭,驚愕地看着少女,什麼意思?她知道了什麼?不!不可以!
他畏懼退縮,劍鞘悶悶撞上背後樹榦,這才堪堪停住腳步,“我...已說了全部。”
喻徽傾佇立原地不動,面無表情,正欲開口,肅然冷厲喝出:“拔劍!”
數道黑影閃出茂盛密林,鋒利劍刃劃破疾風直衝靜立少女而來,喻徽傾迅即后空騰躍而起,纖細身形彎成狠厲弧度,毫不留情踢開已向脖頸刺來的冷冽劍尖,“啊!”,執劍之人虎口被震得劇烈麻痹,控制不住後退。
緊接而來的攻勢愈加無情,喻覓皇被眼前這一幕驚駭住,瞬即拔劍吼出:“殿下接住。”
喻徽傾身上沒有帶任何可以用來攻擊的東西,只能用力道格開圍堵上來的殺手,聞聲抬眼看到已懸在半空的劍,“笨蛋!”
她狠狠勾住其中一人踢砸落地,借勢躍起破開缺口,飛身奪過劍,絕美面容肅殺一片,旋身劍一橫而過,殺掉刺向喻覓皇的殺手。
劍尖深深劃過土地支起纖柔,鎏金玲劇烈作響,喻徽傾又是再度狠辣踢開另一面等待間隙暗殺的殺手,上半身在半空中屈起,沾上泥土的劍尖冷冷劃開殺手的致命點,一劍斃命,雙腳穩穩落地。
“把劍給我幹什麼,我可以搶一把過來不知道嗎?!!”
“可是...”喻覓皇攥緊手心毫不後悔。
“等我殺了這群人再來跟你算賬。”喻徽傾怒極,她的人在這關頭要是被殺,她自己都沒臉面對自己。
兩道黑影隱在日漸暗沉的茂密樹葉間,“想不到徽王如此厲害,我們大意了。”
“現在怎麼辦?”
“本是想刺傷徽王以免叫來他人,再伺機殺掉那人,不想大錯特錯,還能怎麼辦!”
黑影掩藏黑佈下的冷眸無情,看着喻徽傾毫不費勁地殺掉一大半人,特殊尖銳聲響起,進攻殺手立馬返身隱入密林撤退。
喻徽傾冷冷看着退去的幾道殘影,彈起地上的一把劍‘鏘’飛射出,一直掩藏的等待退去的其中一人後背插進鋒利的劍,“啊!”
劇痛自傷口襲遍全身,黑影一個不慎掉落樹下,另一道黑影聞此變故,躊躇一瞬,頭也不回飛速離去。
晃神間鈴聲驟然響起在耳邊,黑影惶惶睜眼,面無表情的少女如黑暗殺神一般佇立身前。
“一直看着多無趣。”銀光一閃,劍尖已逼近喉間,“你是誰?”
額頭布汗的人終於泛上懼意,抑住痛苦清晰出聲:“徽王好生厲害,我只是殺手,奉命行事。”他捂住湧出大片血的傷口,一動不敢動。
“知道我為什麼留下你?”
黑衣人冷眸痛得剋制不住溢出水光,卻還是非常理智地與少女對視。
“你怕死。”喻徽傾勾起殘忍瀲灧的笑,“我對殺手挺有興趣,不如我收了你?”
“你知道我是誰?”
“不是在問你嗎,你是誰?”少女語調拖長,劍尖循着頸部緩緩劃出血痕。
“...千岩白。”說完,他嘴角抑制不住淌出黑血。
“看來劍上有毒,二!”
二暗衛倏然現身,面容微微抽搐,殿下你喊我的名字還可以再懶一點?
“帶下去,別弄死了。”
“遵命。”
二暗衛毫不客氣直接封住千岩白全身穴道,卸掉下巴帶走。
喻徽傾仍是站立原地,只是握劍的右手鬆開,任劍掉落地上。
“殿下...”喻覓皇擔憂靠近。
喻徽傾微微抬頭,淡淡道:“天完全黑了,現在只你我二人了,哦,活人。”
她掃視一眼地上的數具屍體,輕輕錯身走開,“覓皇,你要逃避到何時?他們,是來殺你的。”
喻徽傾冷冷點破真相,不再停留,食指並拇指吹出急促哨聲,駿馬應聲而來,她翻身上馬,冷淡丟下一句:“回去吧。”
即使夜色,感官也十分敏銳,喻徽傾循着印象駛出密林,放任駿馬在空曠草地疾馳,彎彎月牙高掛黑幕,越發襯得黑暗深重。
四周靜默,後方突地馬蹄急促,焦急喚聲傳入耳中:“殿下,殿下!”
喻徽傾並不回頭,握緊韁繩加快速度。
喻覓皇五指死死掐入掌心緊緊跟隨其後,竭力想要追上前方那一人。
‘那麼,就叫覓皇,喻覓皇,如何?’
‘銀子我出,想玩什麼吃什麼隨你。’
...
數次灼灼入心的身影,笑靨,溫度...他只是...太害怕了,如果他全部說出他的來歷,她還會如此待他嗎?
默默伴在她左右,就已是遠遠不敢想的奢望,可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她一直在等他說出來,此刻看着不想再理睬他的少女背影,喻覓皇這才察覺,原來什麼所謂再難以啟齒的秘密都比不上...
她不要他了。
“雍闕王朝始前,鳳翔以狠厲卻精深的將術稱霸。”
駿馬極速馳騁,喻覓皇篤定喊出。
喻徽傾眯眼,輕拉韁繩減速,喻覓皇乘勢攔在馬前。
“四處征戰使得民怨沸騰,招禍上身,皇族中人被屠盡以泄憤,覆滅,雍闕始祖仁得民心,建朝至今。然而鳳翔仍有皇族後裔僥倖存活,只是存活下來的,我的母親,因為招惹了權勢官員被殺,父親也是,只留下我唯一一個。”
喻徽傾安靜聽着,神色不變:“你知道我為何生氣?”
“我一直隱瞞...”
“不是,我早就知道了。”
喻徽傾看着驚愕瞪大眼的喻覓皇,“你的劍上有極微淺的鳳翔皇族圖記,你對兵書忘神研究,怕也是受到鳳翔皇族背負的盛名影響。”
原來她早就知道他是鳳翔前朝餘孽,可是還是救下他,沒收他的劍以免招來禍端,要他練劍自強...
“我猜測想殺你的人在宮裏。”
喻覓皇神色巨震,所以帶他進宮是用她徽王的身份施以威壓警示,他十指忍不住緊握成拳,骨節發白,溫潤面容蒼白一片。
“覓皇,我說過,成為我的人,強大到足以保護我。我不是要你輕賤自己來保護我,你就這麼漠視你的命?那我費盡心思保你救你有何意義?賜你喻姓可不只是我任性而為,若你,以你的身份無法生存,就捨棄它,只有你活着才有無限可能。”
月光灑在少女絕美容上,遠處火光漸漸跳躍進視野,數點舉着火把的眾人尋找呼叫着。
“皇妹!皇妹,你在哪,喂,回答我,別嚇我!”
“王爺!”“殿下!”此起彼伏的喊聲一波波傳過來。
喻徽傾終於微微揚起笑意,看來他們還是很有良心的。
“為什麼?!”喻覓皇蒼白的唇里吐出最為不解的疑惑,他究竟...哪裏值得她這樣做?
喻徽傾挑眉,“我挺想說哪有為什麼,不過還真有理由,那就是我看上你了。”
少女勾起明媚仿若可以融盡無限冰雪的笑意,“我會培養你,鳳翔以將術稱霸又覆滅,我偏偏要你以將術來保衛雍闕,保護我,從我決定給你喻姓名字時,我就已經想好了你的未來。”
“你必須一步一步強大起來,成為這片大陸上的聞名將領,震懾那些曾藐視你的,想殺你的人。”
斷垣殘壁,單薄且衣衫襤褸的瘦小少年害怕地蜷縮在髒兮兮又冰冷的污濁角落,竭力掩藏自己的身影,手顫顫伸出,用最輕的力度觸碰腰間一大片暈染黑血的男子:“父....后,你...怎麼樣?”他的話語裏帶着哭腔,以及微弱的哀求。
面容已經被毒素殘害的男子用盡僅余的力氣吐出一個字:“活...”
“你可願意?”喻徽傾雙眸火光灼灼,漫延一片。
火光逼近。
“啊,那兒有人!”
“是不是王爺?!”
“殿下!”
“皇妹!”
...
喻覓皇一眨不眨地望着少女,溫潤雙眸中滾聚着大滴水漬,洶湧滾落下來,淚痕斑駁。
身上每次多出一道傷痕時,他都不曾痛恨自己的出身,夢回痛苦記憶時也不曾掉過一滴淚,他只有想活下來的希冀,遵照父后的遺願,無論如何活下去,他只想着多活一日是一日,這樣就好。
可是少女的話語直接讓他日益被壓抑的脆弱神經崩斷,有什麼東西無法控制從眼眶湧出,心底封藏的渺茫期願被無限放大。
她為他計劃了他想都不敢想的光明未來。
喻覓皇胸腔滾燙,唇角極緩地盪開耀耀笑意:“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我會做到你想要我做成的事。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