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歲月無痕早，轉瞬逝三年
花開花謝，冬去春來，昨兒個銀裝一片，今日飛花滿園。日月盈昃，亘古不變。一夜滄海化桑田，轉瞬之間，便是三年……
衍羽山莊遠離市井，繞山而建，地處曜歷國西北方向的莫城畿地正西十里開外。春夏秋冬四季分明，雖不比當年門客外卿絡繹不絕，可有句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天下第一庄豈是白叫的？
八年前，衍羽山莊突發變故，一夜之間，消聲江湖，而三年前，西鑰宸正加冠禮，代表衍羽山莊重新開庄，不過一年，搖身一變曜歷國最大財閥。
衍羽山莊名下的錢莊遍佈整個東陸，加之連通三國的漕運西鑰宸一家佔了三成，茶樓酒館，鏢局客棧，鹽鐵礦藏，米面油糧，除了軍需供應外，能說上名的生意幾乎沒有衍羽山莊不涉獵的。
西鑰宸年輕有為，武藝高強，加之才貌雙絕，一出場就成為人盡皆知的當世才俊，一時之間，風光無兩。
這個世道強者為尊，即便當初狼狽不堪，只要當下風光那便是真的風光。只是他那個神秘的二妹，從未公開露過面，十足一個深閨小姐。
世人相傳她風姿綽約，風華絕代好比瑤池仙子，卻無人知曉她身受千蠱奇毒，新傷舊疤不計其數。
此時，她正侍弄着顧園裏的小花圃，仲夏時分，園圃里的嬌艷芬芳四溢，花團錦簇，奼紫嫣紅，給這炎熱的夏季更是多了幾分鬧意。
西鑰涵閑來無事也就打理花花草草，她伸出手腕蹭了蹭額角細密的汗珠，頸后又多了道長長的口子，有些深，有些猙獰。如花似玉的臉上還帶着些病態的蒼白，眼中卻是安寧閑適。
很難想像毒發時的她是有多癲狂嗜血？即便用着最好的生肌葯，還是會留下淺淡疤痕。
比如，她右耳前的一道細痕，便是當初誤傷自己后卻怎也去不掉的，好在蘭桐手巧，幫她用發掩住了。
時間越長，她的身子愈發虛弱，彷彿只剩下沒有靈魂的軀殼，有時候睡一整天不吃不喝，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似乎少了一絲生氣。
這時，蘭桐端着精緻的小食盒又來到顧園後面的小花圃：“小姐，蘭桐熬了蜜雪梨，在冰水裏浸過，解暑，您忙活快一個時辰了，歇歇吧。”
西鑰涵端過精緻的琉璃盞，摸索了下杯沿，一飲而盡，她是真有些渴了，琉璃盞花紋繁複凹凸不平，摸起來十分舒服，清甜不膩的梨汁劃過食管，從裏到外透着股子涼意。
西鑰涵懶洋洋的“哼哼”兩聲，突然想起以前楊梓還在後廚時，總會偷偷留些糕點，她最喜歡桂花糕，西鑰涵唇角不覺掛起一抹笑意。
西鑰涵剛好喝完梨汁，就有僕役來報說莊主回了山莊，前腳剛到顧園。
西鑰涵一聽，兩眼彎彎，放下手中剪刀：“蘭桐，幫我收拾了。快去，去廚房準備些兄長愛吃的。”說著西鑰涵就跑開了。
蘭桐看了看她，嘆了口氣，開始收拾東西，小姐對莊主總是這麼殷勤！
一進屋西鑰涵就撲進西鑰宸懷裏，摟住他的腰，西鑰宸猝不及防被撞個滿懷。
西鑰宸嗔怪道：“多大了，還要為兄抱么？”
西鑰涵笑笑不語，溴着兄長身上令人安心的淡淡香味，滿足的笑了。可她多麼想叫他一聲哥哥，而不是禮貌疏離的兄長。
自三年前衍羽山莊重新開庄，西鑰宸就時常待在京都，每月只有望月會回來小住幾日，親自照顧毒發失去的意識的西鑰涵，月月如此，從未落下過。
這月，怎麼月初就回來了？
西鑰涵小狗模樣嗅着西鑰宸身上淡淡的青木味道，腦袋在他懷裏蹭來蹭去的。他從不使用熏香，身上這股味道卻十分令人安心。
“兄長這月不忙么？怎回來這麼早？”
西鑰宸眸光漸顯幽深，不由得警惕起來，京都發生了什麼，她都知道了？西鑰宸盡量放低聲音，溫柔開口道：“涵兒，為兄就要成親了。”
西鑰涵從他懷裏出來，抬起頭，兩眼彎彎，眉上喜色，看樣子，是真的為他高興：“怎樣的奇女子？姓甚名誰？年芳幾許？”
西鑰宸點點頭，由衷帶了幾分讚許，這個女人的確是世間難得的奇女子，他慢悠悠道：“姓顧！二十有三。”說話時，西鑰宸一直注意着西鑰涵的眼睛。
西鑰涵先是一頓，隨即笑出聲來：“女大三抱金磚，大二歲，也不無不可，兄長喜歡就好，顧小姐一定是溫婉賢淑，謙良恭順，細心體貼之人。”
不巧，她全說反了，他可沒看出來這女人哪點溫婉賢淑了，倒像個滿嘴噴糞的潑婦，他還沒見過這麼軟硬不吃不識好歹的女人，確實令人欽佩啊！
西鑰宸漆黑的眸子，隱隱浮現嘲諷的笑意，西鑰涵還真會猜，也是，他確實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西鑰涵口中的這種大家閨秀看着養眼，懂事，也讓人省心，確實和他的胃口。
看她反應又不甚在意？難道是他猜錯了？這不可能！
他打了個馬虎眼：“涵兒這般好奇，不如隨為兄去看看你那未過門的嫂嫂？”
“不去！那就沒有神秘感了，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不急在這一時，倒是兄長以後有了嫂嫂恐怕就不理涵兒了。”
日後？還真當他會娶了那人？西鑰宸有些焦躁，依舊耐着性子，整個人越發深沉：“怎麼會？涵兒這麼可愛，怎麼會不理？”
“兄長打算何時完婚？”
“這月十一”
還有七天，西鑰涵疑慮道：“這般倉促，會不會照顧不周？”
“一切早已備妥，不過是回來舉辦典禮，要拜過祠堂。”
“既然如此，那涵兒先祝兄長新婚吉祥，子孫滿堂。”西鑰涵笑着向他欠身福了福禮。
西鑰宸今年二十有一，尋常富家公子有的早已娶妻生子，沒有娶妻的，也會有幾個暖房丫頭。
曜歷國沒有未娶妻先納妾的例子，妾室即使早於主母嫁過來，也入不了族譜，與下人們一樣，只有正妻進門，主母同意妾室才有身份，便是為了彰顯正室主母的地位，若是妾早嫁與主母便有了身份，這家男人是不得入仕的，也是讓男人潔身自好。
曜歷國向來注重名正言順，也關注女權，三國里只有曜歷國才有這等條令。
西鑰宸突然大婚，看起來，西鑰涵是打心眼兒里為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