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分傷離苦，別久問何心
西鑰宸昨夜來到顧園，趁着夜色敲開她的房門。
西鑰涵褪下繁雜的首飾長裙，只着素雅淺衫，見有人敲門，一開始有些納悶，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見到來人，驚喚了聲：“兄長！”
西鑰宸突然問道：“西鑰涵，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不揭發他？為什麼不質問他？為什麼不與他為難？明明……
她怎麼忍得了？
“兄長，你醉了！”西鑰涵眼裏儘是心疼之色。
西鑰宸輕哼一聲，點點頭，笑得凄蒼，唇角抽動：“是啊！為兄醉了！醉了好啊！你且好自為之，早生歇息！”說完，西鑰宸踉蹌着離開顧園。
他沒有醉，卻多希望自己的確是醉了，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正所謂酒壯熊人膽，他也不明白為何會來尋她問句廢話，卻是他多年的心聲，不吐不快。
她才是害得西鑰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為何她還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西鑰家的一切，是因為父親嗎？那個名叫西鑰錚的男人，至始至終都沒有愛過這個家，真是諷刺。
是他動了安南武館，是他擄走顧琳琅，是他當著她的面娶了他們蒙寒門的人，西鑰涵竟然毫無所動，就連計劃該出現的楊梓，直到他大婚結束仍沒有出現。
她不可能不是蒙寒門的聖主，他的消息不可能有誤，西鑰涵的定力當真非常人能及，天生不知急字怎麼寫！她甚至還為他鼓掌，為他笑。
錯了，全都錯了，不該是這樣的！
月亮明亮的有些無辜，小蟲嘶鳴的讓西鑰宸更加心煩意亂。他路過沉香苑，院外兩顆紅燈籠十分刺眼，西鑰宸瞅了一眼逕自走去了旁邊的石園，明明不愛，卻逼她成親，普天之下，他是第一人吧！
那些說書人知道真的劇情可會驚掉下巴？
這場耗時耗金的婚禮就是場天大的笑話！那股充滿恨意的邪火，奈何墜入寒冰之中，冷卻，逐漸冷卻，最後剩點火星子也被凍成冰塊，又不得不將其打碎了往肚子裏咽。
西鑰宸走後，西鑰涵站在門口，保持着看西鑰宸離去時的姿勢，面無表情，卻流下一行清淚，她只是難過：
花可以無感，人不可無情。兄長，你是想讓涵兒與西鑰家為敵嗎？爹爹養育之恩如同再造，涵兒不能，你又何苦為難自己？涵兒畢生所願就是能讓楊梓堂堂正正，毫無芥蒂的回到西鑰家，那場風花雪月的背後，他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啊！
許是內心對楊梓有着虧欠，所以西鑰涵一味的對他好；或許是為了他那雙亘古不變溫柔的黑眸，純粹乾淨；又或許是他眼角那顆苦情痣！但就是這樣為他深深吸引，三年來一直在腦海揮之不去。
西鑰涵既期待，又害怕。她期待着再次見到他，又害怕面對他質疑的眼神。幸好，一切都沒有發生。
尤其是西鑰宸大婚楊梓都沒有出現，這讓西鑰涵更加不安。
次日夜，寅時三刻，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眠，西鑰涵這才睜開眼悄然轉身進了密室，八顆夜明珠將整間密室映的亮如白晝，早已有人在那等着了。
那人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躲在黑色披風下，金色的頭髮被藏進了兜帽，儼然女子身份。
西鑰涵進來時腳步聲壓得很低，她是第一次見到她，她沒有叫醒她，許是人的視線真有心靈感應，被盯了一會兒，金髮女子起身，拉下兜帽，連忙起身，女子要給她行禮，“參見聖主！”
西鑰涵連忙扶住她的胳膊。女子吃痛，將手抽了回去。
“伸出來！”面對這個不知比自己大了多少歲的的女子，西鑰涵脫口而出命令道。
女子愣了愣神，看西鑰涵一臉嚴肅，竟將手乖乖伸了出去。
西鑰涵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捲起她的袖子，大大小小的針眼，青紫橫生，西鑰涵咬緊牙關，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賭氣一般撕開她的衣領，顧琳琅猝不及防居然連西鑰涵也反抗不了，西鑰涵猛地閉上眼，這才長出一口氣。
她聲音微微顫抖：“都是他做的。”西鑰宸居然真的喪心病狂至此？連無辜的人都不放過！她該自私的忍下去嗎？
滿是針眼，一股淡淡的葯香撲鼻而來。
傳聞玉璃子顧琳琅文武雙全，如今竟是武功盡失嗎？
顧琳琅連忙拉好衣服，“聖主，是他，安南武館幾十口人命，都怪屬下疏於防範，悔不當初！”
西鑰涵藍色的眼裏儘是哀傷，嘆了口氣：“是我對不起你們。”
顧琳琅連忙就要跪地，神色倉惶，琥珀色的眸子裏閃爍着不安，西鑰涵趕緊扶起她，又趕緊抽回手：“不怪你，不要動不動就跪的，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時間問題。”
顧琳琅忙解釋道：“聖主，屬下沒有透漏半點消息，絕對沒有，否則，他也不會，也不會……”女子有些難以啟齒。
西鑰涵純藍的眸子不雜一塵，清澈得彷彿可以洞悉一切，她突然開口道：“你今日來見我之事，絕不可以告訴兄長，知道嗎？”
女子鎮定道：“屬下明白，聖主，我們何時能復仇？”
西鑰涵看出她眼裏灼熱的光芒，是了，她恨西鑰宸，她該恨他，顧琳琅不是自己，可恨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感覺呢？她甚至到現在都不清楚秘會顧琳琅的決定究竟對不對。
西鑰涵突然沖她笑了：“琳琅，韜光養晦，現在還不是時候，你既然嫁來衍羽山莊，便是西鑰家的人，在衍羽山莊你是安全的，兄長亦不會苛待你。只不過，蒙寒門，或許，你是回不去了，我會修書一封回總壇，澄清你叛徒的嫌疑，讓主長們同意在衍羽山莊幫我，可好？”
西鑰涵說話時，十分真誠，顧琳琅絲毫沒有懷疑什麼。顧琳琅感佩良久：“琳琅已是廢人，承蒙聖主青睞，自然肝腦塗地。”
“你不怪我無作為，已是萬幸。”西鑰涵說完這句話，轉身，伸手摸了摸燭台，一道暗門打開，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
西鑰涵聲音溫柔下來：“小七，送琳琅離開，一會兒回來，姐姐有事吩咐。”
話音剛落，一黑影一閃而過，顧琳琅就消失在密室之中。
西鑰涵終於只撐不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氣，她突然勾唇一笑，彷彿真的想到一些開心的事情，如此一來，兄長想知道的，就會都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