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湖波狂瀾
湖面泛起一陣陣漣漪,濕潤的風從窗外吹入,在木桌上留下水漬。
小四一路跑進來,神色慌張,“公子,讓我為您關窗。”
李義擺擺手,把菜移到靠里的位置,水名靈看他一眼,他道:“不必了,下去吧。”
其實雨不算大,就着雨幕看湖景,也別有一番韻味。這一點李義倒是與她不謀而合。
淅淅瀝瀝的雨滴落窗框,濺起細小的水花,涼意陣陣,春意濃濃。
兩人不說話,靜靜享受難得的閑暇,不同於書房裏的時光,沉悶壓抑,此刻一切都美好恬淡。
畫舫順水而下,戴斗笠的船夫立在船頭,手中一根長竿,可游遍山川大河。
水名靈喝一口茶,急切的雨聲中突然傳來一聲尖叫,“那是什麼?”
說話的是一名女子,音調微顫,彷彿看到了恐怖的東西。
“什麼?讓我看看。”船夫的聲音相對她比較鎮定。
接着,甲板上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水名靈和李義聞言對視一眼,李義起身掀開帘子走出去,水名靈跟在他的身後,透過半開的帘子看到船夫和幾個小廝跪在船沿不知在撈什麼。
她現在的位置看不到前面,只能通過李義凝重的表情判斷事情的嚴重性。
他冷俊的眼暗沉,眉頭微蹙,盯着湖水一瞬不瞬。
水名靈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船頭太多人,她不便擠進去,抬步走到李義身邊,站在慌亂的人群后觀察事態。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砸在床上,沸騰叫囂。
等了一會兒,個漢子終於把東西撈上來。
由於雨勢太大,他們打撈的很費勁,把東西拉到船上,紛紛坐在一旁休息,顧不得身子被雨打濕。
水名靈看清了,那是一個人,是一具被水泡得發脹的屍體,在陰沉沉的天際下,朦朧的雨霧中,給人發悚的感覺。
看他的穿着打扮,應該是貨船上的船工,可貨船大多不走東湖的碼頭,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而且仔細觀察,他的脖頸上還有一個刀口,血已經流幹了,皮肉外翻,白森森的,水名靈看得胃不大舒服。
“今日可有貨船通過這裏?”李義的想法和她一致,率先開口問道。
船夫常年在東湖一片營生,對這裏頗為熟悉,思索片刻,搖搖頭,“這裏繞路,碼頭也小,貨船一般不會走這裏過。”
既然如此,為何會有船工的屍體?
李義愁眉不展,盯着屍體上的刀傷,不知在想什麼。
出了這檔子事,船夫也急,忙道:“公子,要不報官吧?”
敢在皇城腳下,青天白日裏明目張胆的殺人,這件事情恐怕不會那麼簡單。
見李義一直不說話,船夫等的焦急,水名靈明白他的意思,開口道:“屍體應該是順着那個方向飄過來的,你們可以現在叫人回去報官,我們往那個方向去看一看情況,等到官府來,也好說明情況,以免錯過最佳時機。”
突然撈出一具屍體,船夫也不好向官府交代,聽罷覺得很有道理,便立刻叫自己的兒子撐了一艘小船原路返回。
“這件事情,你怎麼看?”李義轉頭,眸色幽深。
水名靈想了想,走進雨中,蹲下來仔細查看屍體。
從屍體的樣貌、膚色、穿着以及傷口的形狀,可以判斷出他不是普通商家的船工,剛死不超過三個時辰,如果這是一場的搶劫,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又有那麼大的能力,在皇城腳下殺人劫貨?
水名靈認真起來常常忘我,再抬頭時,發現頂上有一把油紙傘,李義就靜靜佇立在她的身旁,不言不語,等待她思考。
“我們現在趕過去,應該還來得及。”水名靈望一眼似乎看不到邊的湖岸線,“公子有什麼看法?”
李義臉色陰沉,擲地有聲,“我絕不會讓皇城中發生這樣的事,必須將它查清楚!”
水名靈從未懷疑過李義對國家的責任感,微微一笑,抬頭看他輪廓分明的側顏,招呼道:“此次前去,難保不會有風險,大家都打起精神,仔細些。”
船夫過慣了大半輩子風平浪靜的生活,遇到這樣的事,本來還有點害怕,但看到李義和水名靈如此鎮定,再從他們的衣着和氣質中可以更加確定他們不是普通人,於是放心不少,趕緊安排下去,讓船員們都警惕一些,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
畫舫在湖面上劃出一條鴻線,雨水不停的拍打,躁動的因子在空中跳躍,水名靈和李義都沒有心思再欣賞湖景,皆默默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
隨着船越來越遠,等待未知的人便越發不安。
不一會兒,船夫喊道:“不能再去了,快停下!”
他的聲音很快淹沒在雨中,船兒晃悠悠,不再前行。
李義和水名靈走出去,遠遠看到一艘貨船停在水裏,彷彿擱淺的鯨魚,一動不動。貨船的旁邊還有另一艘船,以及幾隻小船,由於離得太遠,雨勢又大,只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有人影在船上跑動,交織在一起,又分開,有的甚至落入水中。
“是水寇,公子!”船夫驚呼一聲,沒想到居然還有如此張狂的水寇,竟在皇城腳下動手。
皇城守衛森嚴,幾十年來從未聽說過有水寇出沒,今日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會冒出這麼多水寇?
李義觀察它們的數量,約摸有三四十人,數量龐大,絕非一日而成。
與水名靈對視一眼,他問,“你覺得那些人是水寇嗎?”
水名靈搖頭,“公子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那船上的貨物肯定不簡單。”
船夫觀察他們的樣子,似乎並不打算就此作罷,連連焦急道:“公子,那些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兇悍之人,我們還是快回去等官府來吧,千萬不要被他們發現了,若不然……”
看一眼躺在床頭的屍體,船夫害怕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公子,我們一家老小都在這船上了,可出不得一點錯呀!”
這些話不用他說李義明白,但他還有一點疑慮,“你家小子回去報官,大概多久能回來?”
“這……”船夫大概算了算,“雨這麼大,一回一來,少說也要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李義重複。
兩個時辰,足以毀屍滅跡,到時單憑一具屍體,能說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