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死朕了

接着不動聲色地吐出葡萄籽，拉下袖子，放下腿，然後緩慢地坐正，清了清嗓子道：“愛卿找朕有何事啊？”

齊風第一次見到皇帝，有點兒緊張，握緊了手中的斷刀：“我不是你的臣子。”

皇帝挺得筆直的脊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去，他把腿重新擱回書案上，拍拍胸脯鬆了一口氣：“嚇死朕了，朕還以為又要被御史彈劾了。”

“我是個刺客。”齊風補充了一句。

皇帝怕胸脯的手一頓，空氣靜默了一會兒，才聽見他道：“聽口音，你不是本地的刺客吧？”

齊風沉默了，師父皇帝見到刺客大都會嚇得屁滾尿流，這和師父的不一樣。

齊風和他，要麼和我走，要麼就死在這兒。完，我如願看到他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這總算和師父的一樣了，人面對死亡，總是姿態醜陋的。

皇帝和我了很多，比如這皇帝日子不好過，他原本是不願當的。

齊風斜眼打量他，八尺的男人養出一百八十斤的肥肉，還告訴他皇帝的日子不好過？

這一路出宮還不知有多少危險，齊風不想聽皇帝絮絮叨叨數落他這個人如何殺不得，便堵他的嘴道：“刺客之所以叫刺客，就是因為要殺皇帝，你聽過哪個刺客殺人有原因的嗎？”

皇帝不假思索地回答：“有啊，光復前朝，匡扶濟世，替行道。”末了還問了一句，“你沒有？”

齊風真的沒迎…

皇帝嘴一癟，看我的眼神慢慢就變了，有一絲嘲諷，還有一絲憐憫。

齊風把刀往皇帝脖子上一擱，他脖子立馬就慫進了領子裏，直到被齊風從一個狗洞帶出了宮，都沒有一句多餘的話——頭一次當刺客沒有經驗，要知道拿刀的人誰用嘴過話。

時地利人和都有了，齊風原以為師父的遺願他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就只是把皇帝帶到師父墳前砍一刀的問題。

可皇帝着實吃得太多了一點兒，這是師父不曾告訴過他的事情。齊風從沒有想過他所有的積蓄有朝一日揮霍一空，居然是被皇帝給吃完的。

皇帝他嬌生慣養，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罪，如果吃不飽，他寧願去死。齊風想這幾風餐露宿也為難他了，便把家裏樹上結的楓果分了他一袋。

這種果子只有黃豆般大，汁液鮮紅如血，味道極酸，師父卻愛吃，常眯着眼睛倚在樹下打盹兒，迷迷糊糊地與他，這世間有些事情可比這果子酸多了。齊風不大懂師父的意思，只依稀記得師父話時蒼老而不甘心的眼神。

皇帝塞了一大口楓果，酸得鼻子眼睛都皺成了一團，他把果袋系在腰間，道：“不如買點烤雞來配果子吧？”

齊風想這裏距離京城已經有些距離了，后無追兵，他也翻不起風浪，便同意了，但還是交代道：“我可以去幫你找吃的，但我們已離京城甚遠，你不要亂跑，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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