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來都來了
一路上儘是想要搭訕的男人,但看見蘇堯一臉生人勿近的樣子,也沒人死纏爛打自討沒趣兒。
只有一個沒風度的醉鬼在被拒絕後罵了幾句髒話,嚇得許諾一下就拉住了姜靨的手,“姜....姜靨,我有點害怕。”
她是個乖乖女,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要不是為了給表姐撐腰,這輩子都不會來。
“別怕別怕,沒事兒的。”姜靨拍拍她的手安慰着,跟許諾相比,自己明顯有些沒心沒肺,光想着看戲,完全忽略了蘇堯除了生氣,恐怕更多的還是傷心。
她看了看前面的蘇堯,從女人鏗鏘的背影里讀出了“落寞”二字。
蘇堯是她的同事兼好友,雖說是同事,其實只是一個公司里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但這好友卻是實打實的。
姜靨是在一次公司年會上認識得蘇堯,彼時她作為公司新晉的暢銷作家,被一大群人圍着敬酒,大多還是一些既不能得罪又實在看不過眼的中年油膩男,正覺得無措的時候,天降蘇堯。
穿着修身西裝塗著烈焰紅唇踩着恨天高的女人款款走來,三下五除二,喝倒了一片。
姜靨對她感激涕零,兼而佩服得五體投地,兩人的友誼便自此開始。
她還記得那天她問蘇堯為什麼要幫她,身為公司某app廣告銷售總監的女人一把攬過她的肩,醉醺醺口齒不清地說到,“因為你是我們公司的搖錢樹啊,沒有你們,哪來的用戶,沒有用戶,誰買我的廣告?”
那一掌拍的姜靨心臟直顫,但也深刻體會到她的真情實感沒有摻雜一絲水分。
她們其實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姜靨狡黠聰慧,一雙染了水霧的眼眸既有其楚楚動人之處,上揚的眼尾又多了幾分嫵媚,頭腦和皮囊相配合,總能四兩撥千斤。而蘇堯習慣性硬剛,對她有用之人稱兄道弟,無用之人置若罔聞,要是敢擋她道的,一律大開殺戒。
在隨後曠日持久的接觸中姜靨慢慢了解,蘇堯對每個暢銷作家都報以微笑,每每見面熱情如火,分外討喜。
並把他們在微信里的名字備註為財神爺一二三四,財神奶奶ABCD......
“那你的廣告商叫什麼?”
“金主爸爸。”
彼時蘇堯坐在有着巨大落地窗視野遼闊的辦公室里一邊修着指甲一邊回道,那時她們的感情已經升溫了,姜靨不滿“財神奶奶·姜”這個稱呼,逼着她改了備註。
“那叫如花,如花殿下吧。”蘇堯十指飛快地在手機屏上敲下屬於姜靨的新名字,“笑靨如花,多配你。”
“我呸,叫梨渦,用我的筆名,加個少女仙女什麼的也行。”姜靨二次抗議,她不明白好歹是名牌大學出身,蘇堯的審美怎麼總是那麼俗。
“如花好,大俗大雅。梨渦太小家子氣了,要是你一開始寫文時就認識我,我保證你一炮而紅,不用蟄伏那麼多年。”似是知道她要說什麼,蘇堯回得堅定有力。
若是姜靨早紅幾年,她不知道要多賺多少錢,一想到這兒,蘇堯就手心發熱,眼冒金光。
其實她這麼努力,不過就是為了能早日和初戀男友一起邁入婚姻的殿堂,蘇堯家境不差,但男友家卻着實堪憂,可她這麼個小康之家的姑娘偏偏學古代大家閨秀瞧上窮酸秀才那一套,導致跟親爹媽生了嫌隙,彼此雖沒斷了來往,但也是見面就吵,所以蘇堯決定拼出一番成績來,婚事全靠自己。
只是她似乎忘了一點,如花除了形容笑靨,也可以形容美人。
而自古男人都難過美人關,且還能因此給自己臉上貼貼金,反正古語有云,過不了這一關的,都是英雄。
簡直是臭不要臉。
比之姜靨和許諾,跟在三人身後的安然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平靜地開口,“怕什麼,做錯事的是他宋知意,我們有什麼可怕的。”
安然和蘇堯是大學室友,兩個人關係倒也不錯,可安然性子冷僻,姜靨是真沒想到她也會來參與這種事。
“說的是呢,我表姐這麼好,姐夫.....”第二個字剛吐到一半兒,許諾便縮了縮脖子,“他怎麼能這樣。”
“世事無常。”安然語氣依舊冷漠,但看似事不關己的態度里實則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她早跟蘇堯說過,宋知意這種男人靠不住!
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站定,蘇堯沒有回頭,隔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後面三個人仔細分辨着她說了什麼。
她在問安然,“一會兒你要不就不要進去了,你是教師.....”
“教師怎麼了,誰規定人民教師不能掃黃除惡,再說,來都來了。”
蘇堯沒有回話,只深吸一口氣,然後推開了包廂的門。
許多年後,姜靨都仍然記得那一晚,眼前的畫面像是被人按了暫停,只有背景音樂和閃爍的燈光執迷不悟地繼續,除此之外屋裏的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嚇愣了。
直到那個坐在宋知意大腿上的女人被蘇堯盯的不樂意了,拉了拉衣領不耐地問了句,“你誰呀?”
周圍的男男女女才如夢初醒,磕磕巴巴喊了句,“嫂,嫂子......”
坐在C位的男人穿着白襯衫,看上去斯文之中還帶着點懦弱,頭髮已經亂了,而且因為喝了酒的原因,一張臉通紅。
但在姜靨看來,宋知意此刻多半是因為羞愧難當,所以才面紅耳赤,他這一夜,喝酒傷了肝,被人嚇破膽,真是肝膽相照地狼狽不堪。
蘇堯走過去,周圍的人便趕在她之前讓開一條路,宋知意這才意識到腿上還坐了一個人,手腳並用把人推到了地上,也往一邊兒挪了挪。
“哎....”那個“喲”字還沒吐出來,地上的女人便被拉起來拽到一邊兒。且她也識相,趕緊收聲,知道現在不是撒嬌的時候。
拿起來桌上的酒瓶子,姜靨生怕她直接對着渣男的腦袋招呼過去,宋知意也是這麼想的,因為他明顯縮了縮脖子,又往後面的沙發上靠了靠。
這些當然沒逃過蘇堯的眼睛,她直到此刻才看清自己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究竟是什麼貨色。
再次望向他的眼神不復從前,微光熄滅,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徹底消失,永遠都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