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慢慢爬下來
“還什麼錢?你可別瞎說。”魏大力臉一沉又笑了。他一把拽着身邊的黃小草推到了自己個前頭沖林紅說:“健他娘要過來問你幾句話,”
黃小草被魏大力拉扯着肩膀驀地往下一沉,想退又不敢退。她本就是個笨嘴拙舌的人,也不是個能跟人家吵架的。魏大力讓她上前真是為難死黃小草了。
黃小草紅腫成一條縫的眯眯眼裏眯着的全是難堪和退縮,可是魏大力已經在後頭沖她咳嗽了。她知道自己沒用,這會兒若果換成五嬸子或者是張大花那肯定是扎着毛、掐着腰同林紅幹起來了。
她呢?她.....她只能捏衣角沖林紅覥着臉笑討好着哀求,話也說得支棱破碎:“窈窕她娘,你看看咱們兩家早先也挺好。這怎麼好像咱家子健說是擱你家打了呢?那個窈窕她娘,咱有什麼話好好說呀。”
林紅深深地看了黃小草一眼,眼中的鄙夷深深刺痛了黃小草。嗯吶,她就是這麼沒用,誰能重得起她?尤其是面前這個林紅,更應該重她不起吧。有回雪天半夜她躲在草垛子底下捂着臉哭得抽抽時正好遇到林紅。一村人偏偏讓她遇到林紅!因着這,黃小草每回對上林紅,都會臊得慌又吽得慌。
她吽林紅日子過得好,男-人知冷知熱兒子聽話孝順。林紅家男-人葉建民那是多壯實一個大老爺們,那天她看着面前的雪窩子哭,人家深一腳淺一腳背着林紅從外頭回來;人家林紅身上披着葉建民的jun大衣男-人還要不嫌煩地問她冷不冷,而她黃小草卻被魏大力打得沒處躲沒處藏最後只好躲在草垛子下,身上圍了幾層草。
“黃小草!你不僅是命賤-人人踩的野草,還是黃了再也青不了的枯草。”這是魏大力少有沒罵她時,說的最心平氣和的一句話卻跟一把鋒利的小道一樣扎進了黃小草的心窩窩。
從此以後,黃小草就記在了心裏!她這樣的人,可不就是人人都能踩幾下的野草。
林紅不會因為黃小草可憐就同情她。她甚至對她怒其不爭,總說她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畢竟林紅是這個村裡少有的知道魏大力真面目的人。
林紅輕輕推了下黃小草,話說得一點兒也不客氣:
“黃小草,你不當家我不同你說,你起開!魏大力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有什麼事情你不出面全讓老娘們上前,恁臉這麼厚恁。”
魏大力回頭看了眼留葉家那幾尺寬的門縫,正好對上了朱三媳婦那張看好戲的臉。而朱三媳婦的身後,還有幾個人正躲在那兒看好戲,幾個人一臉欣慰,覺得果然沒白等,各個臉上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個si-女-人!今年的河工,他要讓si瘸子朱三扒河,他要讓朱三媳婦tang在他面前沖他喊“爹”!帶着這樣的“雄心壯志”,魏大力“砰”地一聲關上門,一點兒不拿自己當外人。
魏大力奮力甩門關不住大家的紛紛議論:“還真是被我猜中了,子健的臉還真是葉家人打的。”
有人就不服氣:“這還用猜嗎?魏村長一家那樣誰看不出來是怎麼地?”
手裏捏着打沒鬆口、罵不還口弄來的玉米餅子,張詳興奮地看看瞅瞅這個看看,突然毫無預兆,“哇”地一聲叫了起來:“哎呀我滴個娘也,葉寒葉冷葉京真厲害,村長家的傻兒子也敢打呀。”
村長家的傻兒子,是村裏頭所有長得寒磣的、或是衣襟上灰不溜秋看不出顏色的男孩子們,送給魏子健的關榮稱號。
誰讓魏子健身上jun綠色的棉襖露裏頭的確良白襯衫穿得板正的、jun-綠色的褲子褲縫都是筆挺的,二八開的頭髮梳着冬天的太陽光下滴溜溜反光?這樣的魏子健,將他們都比成了黢黑的泥猴子。這樣的人不討厭,誰討厭?
“打得好!”朱三媳婦看見魏村長一家子受罪,高興壞了。
“朱三嫂子可真看二層不怕局大,那你說說這葉家到底為什麼打的魏子健?是嫌人村長家兒子臉白還是看人家孩子長得好呀?”
有人酸溜溜說完,還要別過頭看別人。臉上還要裝出一副“我沒說,你說了?”的模樣。
“人魏子健十里八村的窩溜俊小伙能看上葉家那個眼長頭頂上的丫頭?”張大花心裏罵著,嘴上也不閑着地“呸”了一聲,又嘀咕一句:“前幾天他們家葉窈窕不是跳河了嗎,這是自家閨女不爭氣拿着人家孩子撒氣了唄。”
眾人眼冒精光,唉呀媽呀總算是有人說出來了,可憋死他們了。並不是他們消息不靈通,只是他們不敢說。這話是能說的?說出來是要被人打的!
現在張大花這麼有膽說出來,他們就可以隨意說給別人,爹娘再也不怕林紅撕他們的嘴啦!畢竟要是對質的話,不是還有張大花這個傻婆娘么!
朱三嫂子氣不憤:看這話說得不明不白的,聽着就像是葉家閨女因為魏子健跳河,葉家幾小子又將魏子健給打了一頓似的。
朱三媳婦哼哼一聲扔下一句:“有些人瞎幾-把-扯,等等葉老太過來正好撕爛她的逼-嘴。”
“噗哈哈哈哈哈....”
後頭幾個攏着袖籠看熱鬧的漢子擠眉弄眼着哈哈大笑,他們還要衝張大花意味深長地說一句:“張大花,你家男人的幾-把被你扯下來了吧。”
“si你娘肚子裏去,你別胡-唚放-狗-屁。”
要是別人,張大花還能罵一句,可是這個朱三媳婦自打朱三腿瘸了以後就跟林紅學成了。林紅這個母老虎罵人歸罵人到底不下流,這個朱三媳婦嘴就是糞堆塘,她是想怎麼噴糞就怎麼噴,那臭嘴要多臟有多臟。
惹不起,惹不起。張大花慫得頭一縮,哧溜一下躲去了五嬸子家。朱三媳婦大勝而歸,又沖幾個嘴不幹凈的男人罵了幾句就往葉家家後走。
她想着自家男人的腿還有已經見底的米缸,不由嘆了口氣:彪悍的人也繞不過去吃喝拉撒,照樣為一張嘴給愁死、累死。
“哎呦,這是誰呀,怎麼...”
“噓,朱三嫂子是我!”
葉窈窕衝著朱三嫂子嫣然一笑,然後就順着牆頭的樹枝慢慢往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