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社會
走出了校門的那一天，才真正的感覺到社會是沒有溫度的，它足以凝固一個人火熱的內心：
在冰美人極不情願的幫助下，我的兩個皮箱，一個塑封袋被她送到了宿舍樓下。當她把我交到推着自行車等候的小偉手裏時，我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屑和失望的神情……“儘快找工作，別把自己荒廢了！女孩子一定要拿穩自己，姐們不會害你，別恨我們！”
我順理成章地住進了小偉租的房子：這是個比學校的住宿環境要差十倍的地方。它坐落在本市最偏遠的一個“城中村”，我跟在小偉的自行車後面不行了有三個半小時才抵達了目的地：林立的民房佔據着整個村子，街道兩邊是小商小販推着車子叫賣的小攤點；即使有個門面作為飯店、服裝店之類，那種難以掩飾的落後和衛生的不達標也凜然呈現於眼前。每走一段路就會有一個碩大的“垃圾箱”，即使它如“路神”一般的存在，但垃圾仍然到處都是。那散發出的噁心味道讓人作嘔。我緊走幾步，跟上了小偉的自行車……在一處外牆破落的、一堆老年人的門前停下了：
“偉偉呀，女朋友接來了？大學生呀！”一個戴着老花鏡的老女人扶起鏡片，像看稀有動物一般把我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嗯！”幾位老人驚悚的笑讓我有點發憷，瞬間對這個老女人第一印象差到了極點。
另外幾個老人的話語我一句也聽不懂，小偉卻很開心地應和着……
“到了，衛生間跟前的就是我們的房間，為了你方便，我就租了它！還省了二十塊錢呢！”小偉一副做了好事等待誇獎的模樣，這讓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就這？一個月多錢？”我跨過了地上丟的香蕉皮，撇着嘴巴問了句。
“五百三。”小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是感激的。此刻我的口袋裏連五塊三都沒有，能夠為我花五百三租房的這個世上除了小偉，也許不再有第二個人了。
“哦，還挺貴的！”我脫口而出。
“那當然，不過人房東好，我又跟他說是我女朋友來住，說你又是大學生，人家就是愛惜文化人，所以才租給我的……”小偉的這句話讓一個男人的自尊洋溢在了臉上。
就這樣，我心懷着感激進了小偉口中五百三的房子，把自己的行李散落在了房子的每一個角落……
晚上，我們倆去了外面吃飯，囊中羞澀的小偉只是請我喝了一碗酸辣粉，花了三塊錢。回去的時候倒是很大方的買了一把香蕉，一斤桔子……
“那紅，我明天就給你買個鍋過來，買些面，你可以在這裏煮飯做面吃！那樣省錢。”我不樂意小偉的語言，怎麼處處都是省錢，不是說工資有好幾千嗎？租房用了些，難道沒有其他的錢了嗎？我心裏這樣想着，靜思我會看低自己——沒出息！我一方面在心裏盡量把我們的關係清晰化，一方面又在算計着別人的工資，我這行為……
這個晚上，我和衣而睡；能感覺得到小偉的圖謀不軌……但我有自己的底線，將他拒絕在千里之外，我們背靠背睡着，沒有其它任何多餘的舉動……
半夜醒來我是被臉龐上松針一樣的扎刺感覺驚醒的，瞬間被那股氣息熏到了——我知道這是小偉。我下意識地把頭偏到了另一邊；他卻當即跟了上來，我一把把他推倒在了床下：
“小偉，幹嘛呀？”
“那紅，你怎麼這樣，裝什麼清純，你以為我給你租房子，帶你到這裏來住，你不會是遛我玩呢吧？幹嘛呀？我是個男人，不要在我跟前裝什麼‘聖女’了！”小偉的話讓我突然認清了社會的現象，這是社會真實的模樣——原來，每一個人對你的好都不是理所當然的，我現在才知道。拉開了燈：小偉就在我的近旁，我幾近討好地語氣：長沙小說網www.csxsrc.com
“小偉，你看我們還小，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現在也沒有工作，再說了，我阿姨說了，女人結婚的時候才可以那個的！等我們結婚的時候再不遲呀！”也許是寄人籬下的內心在作祟吧，我試圖給他畫了一個大餅，“我既然能跟你來這裏，我肯定就想着我們的未來的。你肯定也不想我們的孩子出生在這麼破爛的地方吧？理智點，我們什麼都沒有準備，你說呢？”我說出了許多自己曾經難以啟齒的話語，“你整理一下！”我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看你阿姨怎麼這麼封建啊！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小偉並沒有如我要求的那樣穿起衣服，而是點起了一支煙在一邊吸起來了。
這一個晚上，我如坐針氈，在自己的那點位置上坐卧着，不敢翻身——我發誓，一定要在這兩天找到工作，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出租屋。
“刷牙呢！姑娘！”我不知道小偉是什麼時候離開房間的，我在九點多起來後去了水池洗漱，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操着一口“河南腔”跟我打招呼。
“嗯！”這樣的人雖然似曾相識，但是我不屑於搭理的，我象徵性地應了一句，把頭扭向了一邊，匆匆忙刷完牙回房間了……
“姑娘，開個門吧！我看你都一天了在房子裏！”由於今天是星期五，昨天看的“人才市場”是周六大型招聘，所以，我也就在房間裏窩着，說是準備吧，其實也就是拿一本書亂翻，可沒兩分鐘就困了……“不吃飯咋行呢？快點，燙死我了！”
我打開門，一股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來人正是早上跟我打招呼的女人，她換了一件衣服，但仍然掩飾不住她的邋遢，這一副形象盡顯農村女性的本色。她端着一碗上面頂着幾片肉的麵條；黑指甲塞在碗沿上……“我不餓，你吃吧！”看到了她的這一幕，我並不友好。
“好面子！來，快吃！能在這裏租房子的咱們都一樣，大學生能咋，不也住到了這裏。”她撥開我的手直接進來了，把碗放在了我坐的桌子跟前，一把把放在桌上的書丟到了一邊，她一屁股坐在了小偉昨晚睡得那個位置，“快吃，吃完了我給你一些白紙，你把牆壁胡一下。我老公在紙箱廠上班，其它沒有就是白紙多。”女人坐在房間裏，四處打量着……
“謝謝你啊！”我的口水已經在嘴巴裏面迴旋了，坐在桌子跟前一口接着一口的吃開了——別說，味道還真不賴！
“你們這些孩子就好面子！給你吃還不要，好吃吧？明天我做了再給你端，我這人就是做飯的時候把控不住，我老公不回來吃，就我一個人又不喜歡在外面吃，做多了也就倒了！你說我不吃飯吧，我奶娃就沒飯吃，我吃吧，又做得多自己吃不了！晚上我老公給我買肉回來吃，我還喝酒！”她自言自語道，“你說，現在的大學生也不容易，大學一畢業還沒有工作，要不停地去找。還要兩百多塊租這破房子，唉，就是說嘛，讀書沒啥好的！我弟弟也在讀書……”
“大姐，你說這房租多少錢？”我被女人的話震驚到了，怎麼如出一轍的說辭讓我有點真不敢相信。
“二百，我的住了五年了二百。你的二百三，你們是新住戶，這房東老頭不讓說的。”女人說完，端起我吃完的飯碗，捂着嘴巴離開了，不忘留下一句，“別告訴房東說我告訴你們的啊！”
那天晚上，我憤怒小偉在我跟前撒謊房租的事情，但他回駁的兩句，讓我不敢多說一句話……
後來，我就在這個房間住下了……
後來的後來，我就安心地在這裏住下了，因為我的工作壓根就不提供住宿……
進入社會的第一感覺，是我從小偉身上得到的教訓開始的：一個租房讓我認清了人性——無欲無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