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十四)

常(十四)

可能今日確是疲乏了些,這會腦子如進飛雪,凍上了一樣,她只想趕緊回屋獨處一陣,不願與霍知再議。

然霍知仍跟着沒走,大有要一起往屋裏的架勢,沒等薛凌開口趕人,齊清霏躍起小跑幾步衝到人面前,聽到薛凌嘴裏念叨:“難不成還有第二次?”

沒頭沒尾的話,聽也聽不明白,但看薛暝和霍知都是和薛凌一起的,這裏沒外人,齊清霏小聲討好樣喊:“薛哥哥....”

薛凌目不斜視要往房裏去,冷冷道:“做什麼。”

見她沒拒絕,齊清霏已是大喜,小跑跟着跳道:“我也有旁事問你,你讓別人走開。”

薛凌無奈停腳,揮手讓薛暝先走。霍知再不識趣,也只能笑着頷首退了去。薛凌道:“他有事問我,我站着,應該的,誰讓我在人家屋檐下。”

她轉了個向,對着齊清霏道:“你有什麼事問我,要我站在這。”

齊清霏全聽不出話里不耐,指了指屋裏,嘟囔道:“那你進去坐着也可以啊,三.....薛哥哥,你如今怎麼這麼說話。”

薛凌抬手捏着手腕,語調愈加平緩:“那你有什麼事要說與我?”

齊清霏左右瞧兩眼,湊到她耳邊嬌嬌聲道:“三姐姐,我怕的很。”

“你怕什麼。”

齊清霏退下些許,垂頭擰着衣角扭捏不太情願:“以前...以前我爹不好....,後來你.,現在,你又來這,你能不能先告訴我....這兒是誰不好?”

薛凌指了指隔壁屋口,道:“這樣,你現在進去睡,睡醒了,就走。你既然怕,就別呆在這....”

話沒說完,院門口陳澤大喊:“哎,伱們在那說什麼。”說著話快步過來。

齊清霏跺腳回頭衝著豹子喊:“去咬他,去給我咬他咬他。”再回頭,薛凌已進了屋。她“哎哎”兩聲,看薛暝抱着劍一臉橫氣倚在門框處,不敢強闖也不敢再喊,只能又衝著那倆畜生喊:“你們怎麼不去咬他,白吃那麼多飯。”

然那豹子和狗大抵知道是熟人,各自貼地面上,頭都不肯抬。陳澤有恃無恐得意道:“為什麼來咬我,為什麼咬我。”

說話間一臉笑嘻嘻從身後取出半個腿骨來,狗比豹子還快,“呼”聲站起搶了東西竄出了院門,豹子連忙去追,齊清霏又跳着腳開罵。

門外雞飛狗跳,薛凌進屋只忙扯了把椅子,坐上去喘了許久氣才覺得人活過來些。齊清霏沒聽完整的那句話是:我在齊府栽過一次,難不成還有第二次?

兩較而論,沈元州和齊世言所為是有些像,又說不得完全一樣,當初齊世言是拿她當個救命草用,此處沈元州,無非正常籌謀爾。

打起來了,有人就要算着收來用,有糧就要算着趕緊拿。原是她戒心甚重,觀人如觀己,好巧不巧,齊清霏又在這。

難得桌上茶水是熱的,薛凌緩過些許,倒了一碗喝。薛暝將外門抵死防着再有人來,走到近處道:“不然,今天早些睡。”

薛凌端着碗沒放,門外陳澤和齊清霏鬧騰還有入耳,她低低嘲了一句:“我還要在這些破事裏糾纏多久才能脫身,我還趕着回去呢。”

她看沈元州近在咫尺,只要沒第三人蔘合,恩怨出來有十分把握將人斬於劍下,偏這裏最不缺的就是第三人。

本就心力交瘁,還要與往來眾人虛與委蛇,耗到有些....有些思緒錯亂,她總覺得沈元州已經知道所有真相,高高在上看笑話般看這諸多伎倆。

全是謊話,全是謊話,全都是謊話,他怎麼可能一點察覺都沒,他今晚那個樣子,分明和當初齊世言別無兩樣。

齊世言還不至於弄死自己,但沈元州肯定是在等個好時機將自個兒千刀萬剮。

齊清霏怕的什麼玩意兒,她才怕,她一定要回去的。

薛暝道:“快了,這裏近,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

薛凌笑了笑,擱下茶碗道:“你說的是。”說罷起了身,往裏屋床榻處,躺下許久卻是不能睡熟,思緒又亂,想不出個正常事來。

輾轉許久還解不了苦悶,又粗氣掀了被褥起身,喊薛暝找了筆墨來。夜深星漏,露重月無,薛暝眼睜睜看着紙上狂草漸成圓潤溫和小楷,方再勸:“不然還是早些睡,明日定要早起的。”

薛凌徐徐吐氣,不似晚間煩躁,另取了白紙,將缺了一晚上的“魯”字補在正中央,道:“我很快就回去了。”

薛暝抬手,以掌覆於紙上,將字跡蓋的嚴嚴實實,輕道:“那就讓他安心些等吧。”

她瞧着那隻手,片刻道:“就燒這一張,別的留着。”雖探查過沈元州並沒安排人在這裏行眼線之事,難保哪個下人拾掇看見要起疑。

一疊可以辨認的百家姓,遠比一堆燒過的無名灰燼好解釋,薛暝點頭,她復往裏屋去。

夜半風來有錚錚,陣馬檐間鐵,南共北,正分裂。

翌日五更初初便有號角鼓聲漸起,薛凌醒了未睜眼,直到薛暝隔着些距離道是“唐澗來了”。

她方起身,掀了窗帘往外,唐澗於檐下等候,手上拿了個托盤,上置是幾片甲,非重盔,尋常輕量軟甲護袖而已,遮住胸口腹部,聊勝於無。見了薛凌,笑道:“你今日要去城牆上吧,王上讓我拿套衣服給你。”

薛暝邁步要去拿,唐澗卻側了側身子,示意薛凌道:“你來拿。”

薛凌本還有些睡意未散,登時疑心頓起,當下垂了手,看唐澗好整以暇又沒帶外人,不像是來找事的樣子。

她緩緩走到唐澗身邊,仍不見他做什麼,這才要伸手,托盤忽翻了個面,底下一柄短刀巴掌長。

薛暝早有準備,伸手要將薛凌拉開,她反應更快,趁勢抓住薛暝借力抬腳,踹中唐澗手腕,連刀帶盤子一併踹翻了出去。這廂恩怨已到手心,直接往唐澗脖子處橫。

看其攻勢,全無收手打算,唐澗嚇了一跳,忙後仰避開劍鋒,薛凌豎手,手肘狠擊中其胸口,跟着橫劍往下切,唐澗吃痛難起,看劍刃又來,躲無可躲,直接倒在了地上,一瞬腰跟斷了一樣。

薛凌左手按上去,復將恩怨橫在頸間,冷道:“我刀快,你做什麼。”

唐澗掙扎要起,叫道:“快什麼快,我沒使力爾,城牆上兇險,王上喊我看看你能不能上去,你快把我放開。”

她懷疑難消,篤定是沈元州存心試探,只可惜現在殺不得人,唯徐徐鬆了左手,而後才將恩怨拿開。

唐澗捂着腰站起,嘮叨道是“你這還真有點快”。說話間去撿了衣服抖了兩抖給薛凌,另道:“喊你啥呢,你這來了也沒個位置,王上讓我問你,想做個什麼。”

薛凌接過東西道:“說這些為時尚早。”

“總要有個稱呼。”

“白丁也可。”

“你不得去辦事啊,哪有白丁領白丁。”

薛凌捏了捏手腕,笑道:“那就做個牙將裨將皆可,在位不在冊,等我哪日拿了拓跋銑人頭,再要討賞。”

唐澗笑道:“你這話說的實在大,我也不敢說拿了拓跋人頭來。”

薛凌再沒答話,進了屋裏換衣,妥當后再出來,霍知等人已在門外候她,齊清霏亦在其間,皆有護甲在身,還真有幾分兵丁將樣。

唯一例外的是陳澤,他尋常布衣,縮在角落處一臉艷羨看着眾人。

薛凌貌若無意指了指他,與唐澗道:“他怎麼回事,前兒還與我說要長驅胡虜三千里,今日要躲着。”

唐澗哈哈笑說:“他連個刀都拿反,牆頭箭矢無眼,去了還得着兩人看護,別去添亂。”

齊清霏蹦蹦跳跳道:“就是就是,不如我,我是能去的。”

陳澤遠遠揣手在袖,弓着腰抱屈:“我能去的,他不讓我去,趙兄弟你替我說句話。”

唐澗催着薛凌道:“看到沒,他到現在不識得你姓啥,你敢讓他去。”

話是如此,昨前天看來,陳澤馬都騎不好,但因昨晚沈元州“藏糧”言論,薛凌更怕是其別有用心,特意留人在這。

她看着陳澤不放,霍知笑道:“我與陳兄相熟,他確實不便,小少爺咱走吧,英雄事各有千秋,不必為難。”

陳澤復苦臉道:“哎,你怎麼這麼說話。”

齊清霏轉身向外,歡喜道是“有人來不了,有人來不了嘍。”

得了這話,就是霍知已經處理妥當,或然陳澤沒有任何可以讓沈元州查到的東西,薛凌這才頷首,與唐澗見禮。

唐澗回禮後走在了前頭,人行往登道去,一路齊清霏多有跳脫。薛凌跟在後頭,只說知道這蠢貨年少不知愁,但城中開戰幾日,該有傷亡,她總該見過幾個死人,怎麼往城頭上去時還這般活潑。

君子之於禽獸尚不忍見其死,齊世言......非大惡之人,齊清霏也不是,怎麼....會無動於衷。

諸多事沒個確切答案,上得登道,沈元州已在城門正處站着,他雖自立為王,身上將服還沒換制式,畢竟沒立之前,胡人就到了城門口,實顧不上這茬兒。

薛凌停步,恍惚是看到霍雲暘站在了那。

城下胡人列陣未攻,最前頭沒有拓跋銑,就是開戰還要好一會。她揮手,與手底下人道:“各自散開些吧,哪處需要人手,就往哪處去。”

城牆守衛是這個樣子,除非哨樓有專人戍,傷亡則換,別的一概是缺哪補哪。霍知與周遂等人散去,只余薛暝與齊清霏在,齊清霏道:“我當然要跟着你啦。”

旁兒唐澗笑道:“你這可真是巴着他了是不是,你還是跟着我,他護不住你可怎麼好。”

薛凌懶理二人爭執,抬步往沈元州處去。牆沿上霍雲暘鮮血猶腥,她又站在這,不同的是,當日她抓手的旗子上寫的是“霍”,今日變作了沈。

沈元州並沒特意與她打招呼,而是一直看着牆下遠方,只稍往薛凌處偏了偏身子道:“你第一次來吧,慢慢就習慣了。”

薛凌道:“習慣什麼?”

“人如蟻,馬如蟲。”

薛凌跟着往下瞅,高是高了點,但人馬都看的十分清楚,不至於如蟲如蟻,這話聽來荒唐。

又聞沈元州道:“蟻多可食象,蟲多可吞龍。”

她沒料得後頭是這個,想了想笑笑道:“飢食猛虎窟,寒棲野雀林。”

沈元州這會方轉臉來看她,挑眉道:“陸機的詩,你也讀?日歸功未建,時往歲載陰,眷我耿介懷,俯仰愧古今。”

“小時候翻過一二。”

沈元州哈哈道:“不必如此,富貴有人籍,貧賤無天錄,終居天下宰,許爾萬鍾祿。”

薛凌笑笑拱了手,往旁移了兩步,正是如此,她說來是嘲的自個兒時勢所迫而失節,沈元州聽來只當她是想學陸機感嘆懷才。

答的正好,富貴有人籍,貧賤無天祿。她沉默片刻,垂眼淡淡:“北芒何壘壘,高陵有四五。

借問誰家墳,皆雲漢世主。

恭文遙相望,原陵郁膴膴。

昔為萬乘君,今為丘中土。”

她頓了頓,續道:“我父親也說,千秋紙,憑誰書?書如何,如何書,話到千秋,一紙虛。”

“薛將軍他....”沈元州遲疑,身邊人道:“又來。”兩人皆止住話舌,齊齊向底下看去。見底下胡人兵馬已往兩旁裂開條縫,拓跋銑與爾朱氏等人騎馬晃蕩往陣前來。

薛凌識人更多,認出石亓就在邊旁位置。

沈元州道:“果然如此。”

薛凌道:“什麼意思。”

沈元州指了指拓跋銑,道:“你看,他未着重甲,行馬不端,馬前也無盾,根本沒有攻城監陣的打算,這幾日皆是如此,一箭未發,逞幾句口舌是非便退,實在奇怪。”

齊清霏站在幾步遠外,推着唐澗道:“打不打,打不打,他不放箭,咱們不能先放嗎?何必讓着它,你倒是放箭啊。”

薛凌偏頭看了一圈,城牆上張張彎弓拉滿,奇道:“一箭未發?”

沈元州稱是,道:“你再看其兵力,只騎兵千餘,徒兵不足五百,弓弩手一個都沒有,怎麼可能攻城。”

薛凌探身往下看,果真如此,沈元州又說得些許,她才知拓跋銑這幾天皆是輕騎前來,就罵幾句,讓沈元州出門,連個令旗都沒射,難怪齊清霏樂不可支,合著是連個火團都沒燒到身上。

她此時方真正生了疑慮,拓跋銑肯定是在等自個兒沒錯,但那蠢狗總不至於蠢到以為袖手旁觀就能看着沈元州死。

分明他該攻城,此處與平城不同,最好是湊一個裏應外合,戰事越緊,沈元州越亂,自個兒才越有機會啊。

前幾日不攻還可能是因為自己沒進城,但昨天他必然知道自己進了,他還在等什麼。天下戰事皆怕久好,他本也耗不起,為什麼會一直拖着。

薛凌皺眉,底下話語又來,一胡狗作生硬漢人口音道是“王上不為兵戈而來,只為沈元州一人,中原有話,君子一諾,駟馬難追,請沈將軍出城。”

城頭趙德毅拄長槍大喝曰:“番人胡狗,狼子野心,敢在此顛倒黑白,混淆事非,我三軍待陣,心明如鏡,安能受你挑撥?有種上城來。”

兩方罵架如小兒,薛凌上前兩步,半個身子露在下方視野里。她確定拓跋銑是看見了她,她甚至能瞧見拓跋銑志得意滿笑。

但這仗還是沒打起來,胡人不攻,沈元州不能輕舉妄動,僵持半個時辰不足,底下人替拓跋銑傳話,道:“沈將軍不肯出城,是本王誠意不夠,願效古來聖賢,百折以求,直到沈將軍肯應未止。

未表誠意,明日本王只帶三五親隨來,還請將軍下馬一敘。”

說罷人馬退如潮,轉瞬不見了蹤影,齊清霏趴在牆上往下看,來回念叨:“這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又走了,怎麼我就沒見着呢。”

各處收了弓,親信皆陸續過來,喘着氣說“怪”,實則劫後餘生,不打未必是好事,但打起來一定不是好事。

沈元州忡忡摘了兜鍪,道:“真是怪,他就算要耗着,也該圍城再耗,怎麼會連圍都不圍。”

旁兒道:“我看王上昨日說的有理,他就是想誘我們出城,你看這來的人越來越少,剛才又說明天只來三五個,他要是真敢只來三五個,我們為什麼不出去。

大不了百餘精騎出去,就伏在城門口,打不過,立時跑遠些,既不用回城,也不用城裏再出兵援,殺一個夠本,殺一雙就算賺。”

沈元州嘆氣道:“咱們今時不必往日,既城內旁門出入自由,斷不能先挑干戈。”

又人道:“這麼耗下去不是辦法,雖然他這兩天沒打,我看,他肯定是在醞釀什麼陰謀,久坐者待斃,不能再等了。”

沈元州揮手道:“下去說。”

各人稱是,隨後下了城牆,各往各處,唐澗喊了薛凌一起,道:“你初來,不知火灶在何處,前兩日有人給你送,今天起沒這好事了,要吃跟着走。”

薛凌稱好,一邊卸了護袖一邊跟着走,路上又聽得七嘴八舌在議拓跋銑之事,齊清霏蹦前蹦後跟着,只道:“胡狗膽怯,不敢過來。”

唐澗回頭道:“給你那豹子少拿倆,養不起了快。”

“是你們不讓我出城來,你們讓我出去,他自己就能抓,還能給我帶倆回來,誰要天天吃你們的。”

此情此景,居然有些像舊時,巡城回來,跟着魯文安一干人等往爐灶處跑。

用過早飯後,沈元州招了人議事,薛凌在其列,說的自然就是拓跋銑反常舉動。

昨夜本就擬定了要出去一探究竟,今日見拓跋銑來的更少,已無人再反對,只差行事細節,如何出,如何伏,如何殺,又如何撤。

大批人馬出城設伏是不可能,城中調兵往外,瞞不過胡人那頭。而且人太多無處撤,萬一胡人援兵及時趕來,後果不堪設想。

唯有小批奇兵以制敵,但人太少又毫無勝算,兩廂為難,吵了大半時辰。后決定僅以五十人馬出城,藏器在身,只伏拓跋銑一人,若能得手,則是大捷。

此法聽來還算可行,只藏在哪,又成了問題。藏太遠,難以頃刻近到拓跋身前,藏太近,城門口一覽無餘,根本沒得藏。

各陳己見后,薛凌聽聞是要藏在鹿砦和拒馬後頭,鹿砦為木架相連如牆,徒兵要過不易,拒馬則是刀架帶刺橫於路中,可讓對方馬匹無法前行。

再議下來,鹿砦有所不妥,這東西高且重,一放下去,拓跋銑肯定會有防備,絕不會輕兵過來。往日所用,是戰起再繩索放下,還可以順帶砸死幾個。

拒馬倒是小巧些,而今城門處本來就有安置,但這玩意兒藏不了幾個人。而且上頭刀尖刺利,胡人固然好不接近,藏在後頭的人要再出去也很困難。

又是一陣你爭我言,偏將劉聿出了主意,道:“可以將城中拒馬稍作改進,將上頭所用刀兵封刃,人藏其後,出去的時候剛好可以踩在刀身上借力。

與此同時,城牆上鳴鏑放箭,第一吸引拓跋銑注意,第二以此為號,埋伏的人可直接躍出,比跑過去更快。”

眾人接耳後以為這個挺好,且如此定了下來,沈元州當即點了兩人去傳令,即刻改些能用的拒馬來。

剩餘人眾,趙德毅道:“已是要出去了,別白費功夫,不如夜色一起,埋繩在必經之路上,再將繩索繫於馬腿,站的遠些,刺殺之後,以鼓聲驚馬,馬跑將埋着的繩索帶起來,可以絆倒胡人馬匹,使其後退無路。”

沈元州想了一陣道:“那明日之後,這仗...就真要打了。以我對胡人的了解,就算明天咱們能將拓跋銑擊殺,他大軍在鳥不渡,依然會有人帶過來,不打出個輸贏,絕不會輕易退去。”

一人道:“早晚都有這天,先發制人更好,省了天天忍這口鳥氣,誰說打出去就要輸。”人皆以為然。

沈元州嘆得一聲,抬頭望與眾人,道:“也好,那麼,何人請纓?”

他確有人心在此,有二三聲高說要去,也有人老實道是“身手不行,騎馬衝鋒還能有幾個回合,突然之間躍出殺人多半要失手,就不攬這活兒,但可以埋伏在旁作補刀手。”

眾口聲里,薛凌笑笑起了身,道:“我去。”

答案只在電光火石間,拓跋銑確在誘兵出城,他沒誘沈元州,他誘的是她。

沈元州笑着打量她道:“你去?”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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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兔眼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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