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平行時空7
嫣然今天晚上沒在家裏留宿，看完吳晉先生的臉色之後，趁着他跟林啟繼續下棋聊天的功夫，拽上旃韻就走了，還是蘇熙給開的門。
“你們一副做賊的架勢。”蘇熙回來之後吳韻就忍不住開口冷哼。
蘇熙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哪位先生從人家一過來就跟防賊一樣盯着人家。”
“難道他不是個賊嗎？”
蘇熙搖了搖頭走開了。
林啟摩挲着下巴，“看來林樂然沒有選擇你們家女兒是對的，你對自己女婿跟階級敵人一樣。”
“你話着這麼多怎麼不去談合同？”吳晉冷眼看着林啟，“現在你兒子要跟米家小姐在一起了，你很開心嘛。”
林啟一點都不開心，他一想到自己未來的親家是米瑞那個悶葫蘆就覺得生無可戀，而且林樂然的情況跟林亦然還不一樣，林亦然那邊是費季曄跟林欽雙方看不過眼。林樂然這邊如果積極主動去動員米瑞的話，米瑞那個老好人說不定輕易就把自己女兒嫁給他了，林啟連個阻撓的機會都沒有……總不能就他一個人做那個棒打鴛鴦的惡人嗎？
況且林啟如果想要做惡人的話，陳簡肯定是第一個打死他的……
吳晉想了想，湊近了繼續擺棋子的林啟。
“怎麼了？”林啟覺得他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我之前做了一個夢。”
“哦，夢到什麼了？”
“夢到你死了。”
林啟先是一愣，再是轉過頭來認真的看着吳晉，“你這麼恨我？？”
“不是我做夢都想着你死，而是夢裏你的確死了。”
“你住口，不要再說這個話題了，我會懷疑你是存心在咒我。”
吳晉撇撇嘴，“夢裏我也死了行了吧。”
“那行。”林啟就是這麼一個容易被安撫到的人。
“然後，夢裏雖然你死了，但是陳簡還活着，你兒子也還活着……”
林啟有點無語：“你能別張口閉口就是我死了嗎？你真的不是在咒我嗎？”
“不是。”吳晉一本正經，“然後吧……”
林啟聽吳晉說那個夢境說的跟真的似的，手上的棋子都懶得擺了，聽到最後目瞪口呆：“吳先生，你這水平不去拍電視可惜了啊！”
“……”你說話也怪難聽的。
“所以呢？你是想說，我應該怎麼辦？向夢裏一樣去跟米瑞那個悶葫蘆做好親家？”
“我是想說，很多事情都是註定的，你順其自然一點吧。”吳晉說道，“而且那個夢裏面，陳簡被你害得不輕……”
林啟翻了個白眼：“可現實情況是，每次在家裏被欺負的那個人都是我。”
“……”
林啟突然皺起眉。
“怎麼了？”
“不過我真的在F國給陳簡買過一個葡萄園，一直沒帶她去看過，你怎麼知道的？”
“……”吳晉覺得脊背一陣發涼。
“你不會是那種……就重生或者穿越回來的吧？”
“……”吳晉還真的不知道，他覺得搞不好是自己上輩子的記憶遺傳回來了也不一定。
林啟翹着腿，挑挑下巴：“我建議你去看看醫生。”
看你妹！
旃韻帶着嫣然回了家，給她倒了一杯冰水。
“我不喝。”嫣然搖搖頭，“我覺得你更需要喝點水。”
旃韻笑笑。
“你當著我爸我媽，還有林叔叔的面說了那麼多話，就不口乾嗎？”嫣然問道。
旃韻長嘆一口氣：“這可是表決心的好時候，不趁着人多，多表現一下怎麼能證明我對你的重視呢？”
“做作。”嫣然戳他的額頭。
“但你不是喜歡我做作嗎？”旃韻笑眯眯的。
喜歡你個頭！
嫣然還是端起冰水一飲而盡，喝過水之後，她發現旃韻一直在盯着她看。
“看什麼？”嫣然好奇道。
“覺得你跟吳叔叔很像。”旃韻在她對面坐下，“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跟吳叔叔一樣，冷着一張臉坐在談判席上，特別……”
“嗯哼？”嫣然覺得他下面說不出什麼好話。
“傲嬌……”旃韻笑着。
嫣然皺起眉頭：“你大概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敢說我跟吳先生傲嬌的人。”
“從你身上，我大概能找到怎麼對付你爸了。”旃韻挑眉，“放心，我們的婚事他會同意的。”
“我更好奇你是要怎麼對付我爸？”
“就……多接觸，多了解吧。”旃韻打了個哈欠，“時間不早了，先睡啦。”
“你去睡覺就去睡，不要拉上我……”
“別這樣嘛……”
應該是我叫你別這樣！每次跟這個傢伙睡一起都會讓嫣然覺得自己頂不住這個看上去溫柔乖巧的小奶狗……
月底的時候，顧笙女士終於從國外趕了回來，米翠以為自己的救命稻草回來了。
但是米翠在顧笙面前轉了好幾圈，旁敲側擊的問了下顧笙對自己跟林亦然的事情，顧笙表現得很平靜。
“你是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嗎？”米翠好奇的問媽媽。
“我覺得你們在一起挺好的。”顧笙把自己的視線從厚厚的心理學著作上挪開，認真的對米翠講。
“那為什麼……你都不去幫我跟爸爸說說話呢？”
顧笙想了一會，“如果林亦然連你爸爸都說服不了的話，我覺得他自己也會不開心的。”
“……”
“你不要看林亦然是個不繼承家業的世家公子，每天除了搞學術搞研究就只知道畫畫種草養魚，他這種男孩子其實是很驕傲的。”顧笙解釋，“你跟我講過，林亦然說把獲得長輩認可的事情都交給他。實際上他這麼做不光是為了長輩們的認可，也有一部分是為了他自己。”
“嗯？”
“根據我對林亦然家庭背景的分析，他還是渴望得到他父親的認同的。”顧笙說道，雖然這個推論是費靖點明的，但是顧笙覺得費靖說的很對，“林亦然是想藉著這次化解你父親跟林欽矛盾的機會，取得他父親的認可。而這種情況下呢，你的父親費先生態度表現得越反對，越堅決，反而效果會更好。”
“……更能顯得林亦然有能力？”米翠皺眉。
“差不多是這麼個意思吧。”
“會不會是你們想得太多，我覺得林亦然不是這種人。”
“我覺得是你想的太少了，畢竟你是那個跟林亦然靠的更近的人，更容易被他所掌控和迷惑。”
“……”米翠長嘆一口氣，“我覺得你們都把林亦然當做什麼妖魔鬼怪了，他就是個普通男人啊。”
吳晉對此持保留意見，他在某一次跟林啟講電話的時候聽說林亦然又過來跟林啟約棋，忍不住說：“林亦然可一點都不普通，你回去之後注意一下。”
“他不普通不是更好了嗎？”林啟在電話里那頭興緻勃勃的，“要不是林欽這次跟他兒子鬧得太僵，我還不知道林亦然有這種本事。”
吳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問：“林亦然去找你約棋，是要做什麼嗎？”
“當然，他打着約棋的旗號過來跟我一起整林欽啊！讓林欽這個老男人一直駁回林亦然跟米翠的婚事，現在被自己兒子坑了吧？”
吳晉愣了一下，過了會繼續問：“如果你跟林亦然這把贏了會怎麼樣？”
“嗯？”14
“林欽會怎麼樣？”
“林欽就黃了啊，林欽手上的公司股份什麼的都得交給林亦然小朋友嘛。”
吳晉扣斷電話之後，看着窗外忍不住想：這一切不會是林欽的陰謀吧？
林欽的陰謀姑且不論，但是費季曄對林亦然的不喜歡和厭惡倒是表現得很明顯，米翠越看越覺得費季曄想殺人，一點都不像顧笙他們所說的那樣是為了幫助林亦然。
米翠不得不在費季曄跟林亦然見面的時候夾在中間做個調和劑。
今天面見的地點是一家咖啡廳，林亦然覺得這件咖啡廳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比起對咖啡店的困惑，更為苦惱的是對面這位需要好好協商的長輩。
“你找我來是想說什麼？”費季曄翹着腿問他。
“我這趟約費先生過來是想開誠佈公的跟您談一下，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同意我跟米翠的婚事。”
“哦？”費季曄挑眉，“你這是明碼標價的來問我女兒的價格？”
“並不是。”林亦然抿了口咖啡搖搖頭，“雖然我的確想問您需要我付出多少代價才能讓我娶到米翠，但是我覺得作為她的父親，你想要我付出的代價未必是金錢或者權勢。”
“嗯。繼續猜，你覺得我會讓你付出什麼？”
“可供猜測的選項是很多的，但我覺得比較有可能的是證明我的能力，或者要我出點血什麼的……”
米翠在旁邊差點跳起來，看林亦然跟費季曄的眼神都格外擔憂。
“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女兒以後嫁給個殘廢的。”費季曄冷冷的說，“所以，如果你真的能讓我暗算殘了的話，那麼絕對做不成我未來的女婿。”
之後林亦然跟費季曄進行了一長串的談判，談判結果確實零收穫。
“跟我回家，你還想跟這個男人一起走嗎？”費季曄瞟了米翠一眼，轉身回家。
米翠戀戀不捨的跟林亦然道別，林亦然無奈的對她笑笑，讓她不要太擔心。
回到家之後米翠就不幹了，她衝到顧笙的書房想要找顧女士幫忙，但是房間空無一人。
費逸叼着塊方面包從門口路過，看到米翠在找人，說道：“老媽參加學術研討會去了。”
“……”米翠快哭了，急着問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一個月半個月吧，你怎麼了？”費逸拍了拍她的頭。
“不要拿你碰過麵包的手碰我的頭！”米翠跳開，收到費逸鄙夷的眼神，然後左顧右盼了一下跟費逸說，“今天林亦然找爸爸談話了。”
“哦，然後呢？”
“費季曄先生揚言要殺人啊！”米翠快跳起來了。
費逸的態度冷漠，“哦。”
“你怎麼這麼平靜啊？”
“我們的父親費季曄先生如果哪天不喊打喊殺那才奇怪呢。”費逸慢吞吞的把麵包吃掉，抹掉了嘴邊的麵包渣，“不要那麼激動，你的林亦然一時半會沒事的。”
“你什麼意思？”
“如果爸爸今天對你的林先生態度很好，很和藹，就證明你的林亦然活不了多久了。同理，如果他對林亦然表示平平靜靜，那麼證明林亦然有被打斷腿的風險。可是如果費季曄對林亦然表示的是憤怒和討厭的話……”費逸想了想，“那麼在他心裏面，林亦然起碼是一個可以觀察的對象。”
米翠覺得費逸是在騙她，“爸爸當時的態度可嚇人了。”
“他越是平靜才越是嚇人，生起氣來多少還有點正常人的樣子，是好事。”費逸點頭。
“你怎麼這麼佛系啊！”
“我是看的清，而你是小迷糊。”費逸戳了戳米翠的額頭，打着哈欠離開了，他最近加班到凌晨三四點，七點多鐘還要起床準備早會，忙的吃飯的時間都沒了，好不容易從在家加班的空檔里抽了點時間啃了快麵包喝了口水，還要給這個小傢伙解決感情問題，分析費季曄的心理變化，費逸覺得自己好累……
晚上睡不着的米翠給林亦然打電話問情況，“我爸爸沒怎麼樣吧？”
“目前還沒有怎麼樣吧。”林亦然在電話那頭噼里啪啦的敲鍵盤。
“你在幹嘛啊？”
“在辦公。”
“你們項目最近很忙嗎？”
林亦然想說這次不是科研項目，這次是關於LIN集團的股東大會相關內容，但是林亦然怕說出來讓米翠擔心，只能敷衍一下，“是的，最近比較忙。”
“那不然我帶點東西去實驗室犒勞你吧？”
“唔……”林亦然猶豫了一下。
“不歡迎嗎？”
“並不是，不過比起你去實驗室犒勞我，我更希望你來我家犒勞我。”
米翠握着電話的手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罵他：“臭流氓！”然後啪的扣斷了電話。
這個傢伙，別人都在為了他的安危擔心，他這個時候還能開得起這種玩笑……
米翠抱着枕頭在床上打了幾個滾，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現在表現的比較輕鬆的林先生起碼沒有再增加米翠的緊張感和焦慮感……
他們之間的問題似乎在林亦然看來並不是什麼問題。
“你要相信林亦然，他能處理好所有事情的。”顧笙之前是這麼跟米翠說的。
“那麼，我希望林亦然能處理好各種事情吧。”米翠在睡着之前呢喃道。
京都的這個夏天註定不平靜，先是林氏集團內部股權的變動，林亦然頂替林欽成為了LIN集團除了林啟之外的第二大股東。
米翠目瞪口呆的看到林亦然就這樣聯手自己的叔叔林啟，直愣愣的把他親爹從總裁的位子上踹了下來，自己從一個搞學術的科學家變成了霸道總裁，然後帶着億萬家財來她家提親。
費逸看到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費季曄臉上的表情果真如費家眾人猜測的那樣，並沒有多難看，他甚至對着林亦然露了個笑容：“有兩下子啊？”
“過獎過獎。”
“我這要是不把女兒嫁給你，你下一步是不是就準備讓我們費氏破產了？”
“不會不會。”
費季曄信他個鬼。
顧笙難得看到費季曄吃癟的樣子，笑的合不攏嘴，邊笑邊收下林亦然的婚書，跟着沈瑜女士去推算結婚的好日子了。費季曄雖然看不慣林亦然，但是他更討厭林欽，此刻看着同樣神色複雜的林欽，甚至還有些暗爽。
“怎麼樣啊，林先生，這麼多年來跟我明爭暗鬥，最後你兒子還不是要娶我女兒？”
“……”呸！林欽懷疑這個男人是故意要把女兒嫁到他們家。
再是吳氏這邊，吳家小姐結婚的訊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彈鋼琴的小子突然成為了吳氏除了吳晉之外最大的持股人……
吳晉在嫣然跟旃韻的婚禮上，終於以父親的身份將新娘子的手交給了他。
時光和空間在這一瞬間重合……吳晉彷彿看到另一個空間裏，同樣性格陰翳的吳先生，在同一家酒店靜靜地看着這對新人的婚禮。
那個時候的吳晉先生在想着什麼呢？
吳晉近乎彷徨的抓起身邊蘇熙的手，牢牢地握住。
“怎麼了？”蘇熙歪過頭，對着他笑靨如花。
“我……”吳晉張了張口，手上的力道又緊了幾分，彷彿在確認身邊的人的確是真人，此刻的一切並不是夢境一樣。
“吳晉？”蘇熙晃了晃他的眼睛，笑着，“總不能是女兒嫁出去了，心情複雜到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吧？”
“蘇熙。”吳晉似乎組織好了語言，輕輕呼出一口氣，神情動容的看着她，“蘇熙，我愛你。”
這句話，隱藏了兩輩子，他都沒有對她說出來。
在她餵給他餅乾的時候沒有說出來，在她封存在棺槨中的時候沒有說出來，在發現那封藏了二十年的畫室中沒有說出來，在他在那個冰冷的浴缸中彌留之際也沒有說出來，甚至在他們的婚禮上都沒有成功說出來……
現在他握着身邊人的手，感受着她掌心傳來的溫暖，眼淚不自覺的從眼眶滑出。
那句愛你似乎也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以提出……
他抱緊了面前的蘇熙，在她耳邊小聲地呢喃：“蘇熙，我愛你。”
蘇熙，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麼愛你。
我對你的愛甚至比你對我的喜歡還要多。
我對你的愛意和思念可以支撐靈魂跨越死亡，穿越時間和空間的距離，只為了能夠再次找到你，跟你想見，與你相戀，最後相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