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伏鳩之仇
回到伊人館，花如幻靜坐廊下，沉默不語。
御水菩提輕輕走去，面色蒼白聲音顫抖的問道：“是人，是魂，還是靈體？在哪裏？到底出了何事？”
如幻道：“乃是幽魂，我已布了萬花靈陣暫可壓制，只是她怨念太重，怕是……。”
御水菩提看着花如幻與焰舞面露惋惜，眉宇之間溢滿悲傷，遂有不安。
御水菩提惶惶言道：“我進去看看。”
轉身之間，花如幻猛的拉住御水菩提的手，提醒道：“不管看到什麼，切莫太過衝動，我與焰舞同你一道進去。”
萬花靈陣，集萬花靈氣，陣中霓虹閃爍微旋，花香瀰漫，花絮靈氣四溢。而這陣之中的一縷幽魂卻陰森可怖與這萬般霞光格格不入。
菩提走近細細查看，只見那幽魂披頭散髮，破衣襤褸，渾身上下滿是傷痕，削皮露骨，斷指剜目。
花如幻見御水菩提身體微微發抖，便將她一把攬住，輕語道：“因受惡力摧殘太久，已無法恢復原貌，這該是她生前最後的樣子。”
御水菩提心思如絞，心想，竟是怎樣的人才能殘忍到如此地步。瞧那樣子，不過開笄。
突然，御水菩提周身一震，驚若天雷突降。
伏鳩族紋，赫然而現，瞠目凝視，后淚如雨珠，不能自已。
御水菩提轉身雙手扯着花如幻的前襟，盛怒極恨的問道：“是誰把她害成了這副模樣？”
花如幻拂着御水菩提涼如寒冰的手說道：“那佛像里留了一縷殘魂，破了符咒釋了之後便飄了出去，我一路跟隨在一祠堂尋得雅風的幽魂，是誰所為不得而知。我以查看，那符咒確實為禁錮符籙，但為安靈，並非戕害。”
御水菩提轉向雅風，滿目淚光。
“雅風，你可能聽到，我是御水菩提，我是婆婆，雅風，雅風……”
雅風微微顫抖，像是做出回應，奈何也做不出太大動作。
火靈焰舞上前一把抱住御水菩提，痛哭道：“婆婆，短短一月不到，雅風竟成這般模樣，清蓼，嘉魚依舊不知所蹤，不知她們會不會也如雅風一樣，已經……已經……”
御水菩提緊閉雙目，腦子裏滿是雅風被折磨時的畫面，更是為清蓼和嘉魚擔憂。這時也顧不得許多，方才郭一說還會死很多人，定是還有其他計劃，一時之間心緒雜亂，但是迫在眉睫的要事便是保住雅風的神志若是再深陷於惡念之中，這縷幽魂便將萬劫不復了…
經過深思，御水菩提像是做好了決定，看着花如幻說道：“如幻，你們去門外守着，我想試試…”
像是知道御水菩提要做什麼花如幻面露難色，極為不願。但見菩提眼神堅定也不便多加阻止，花如幻叮囑道：“御仙術，大意不得，若實在化解不了，速速撤手，切莫強求。”
御水菩提點了點頭道：“恩，放心吧，別忘了我可是南無的徒弟。”
待花如幻和焰舞關門出去之後，御水菩提看着雅風的殘魂，一陣心酸油然而起。
當初天火祭壇之上三人也是為生拼盡全力，不解為何救人也會被認為是錯的，難道這世界就是如此只有種族之別，沒有善惡之分嗎？小小年紀便訴了一段慷慨陳詞，許是受盡人性悲涼，而一點微不足道的關心便成了她們傾盡所有也要回報的恩情，當真是三個極傻的孩子。
清鈴悅響而出，銀光乍現。無數靈子瀰漫於萬花靈陣周圍，輕舞於空，如煙如霧。須臾，輕啟朱唇，佛語出，梵音迴旋。
御水菩提置身佛音咒語之間，凝神觀望，見雅風周身怨氣稍散面露喜悅之色…
白水月也是少有的疾行而至，向那射出無數銀光的屋子看了一眼，轉向花如幻道：“出了何事，怎麼任由婆婆啟了仙術？”
花如幻亦是一臉無可奈何，雅風幽魂恐懾未定，怨念也是極深，如不化解渡化墮魔乃是遲早之事。而御靈山莊眾人雖可暫時鎮壓，而能渡化釋解怨念的也只有師從佛門的御水菩提可行。
御水菩提，佛音修靈，渡萬劫而得靈體。局天地靈山，佛緣之地碧華，原本修的便是普度眾生的靈術。
而依她自己猜想是因心有鬱結不得解，自封了仙體靈術還有一朝記憶才落得如此靈術有虧，缺心少肺。
只聽銀玲之聲戛然而止，門外之人聞聲急忙趕了進去。
御水菩提滿頭汗珠，雙手扶地，似乎已經沒有了半分力氣。
焰舞扶起御水菩提，關切道：“婆婆哪裏不好，速速說於我聽。”
看到焰舞急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菩提安慰道：“不妨事，只是許久不曾啟這佛語，有些吃力罷了，快去瞧瞧雅風。”
再看雅風已是翩翩少女模樣，見到御靈山莊的人便是一陣失聲哭泣，末了，突然仰頭喊道：“婆婆，您要救清蓼姐，她去報仇了，嘉魚姐也去了，她們不是對手肯定會被抓住像我一樣，送去巫地戰場。”
巫地戰場，位處南疆，臨鬼域迤邐，迤邐妖鬼更是殘暴不堪，其域鬼術，制毒獨樹一幟，故一直以來南疆戰事不斷。
御水菩提強忍不適，急切問道：“報仇？報什麼仇？”
雅風忍淚含悲，一字一頓道：“報我伏鳩，滅族之仇。”
聽到雅風的話，在場之人無不驚諤。眾所周知，北荒伏鳩身懷異能，雖不通靈術但人人習武也是一族英豪。后因戰事需要伏鳩一族族人各領一域醫師隨軍而戰，醫人無數，軍功赫赫，被奉為醫官者也是大有人在。只是伏鳩一族損體化毒，大都命不長久，有的隨軍而逝，有的不知所蹤，如今北荒伏鳩已是今非昔比，風光不再……
如依雅風所說，伏鳩一族如此慘狀難不成是為人所害？
花如幻像是有些許想法，細細問道：“雅風，我且問你，千佛殿內每尊佛像是否都束有一靈？”
“是”
“可是…如你一樣都是伏鳩殘魂？”
“…是。”
眾人大驚，千縷殘魂，千條人命，不管如何都是匪夷所思。
“如此說來，清蓼定是知道了什麼。雅風，離了伊人館后你們到底如何了？”火靈焰舞急切問道。
“焰舞姐姐，雅風對不起你。其實在離開伊人館之前我們便早已知曉，我們北荒伏鳩的族人並非命短，而是被人戕害。清蓼姐說伊人館對我們恩重於山，不能被無端連累，所以只能不辭而別。清安堂和貴曾受我伏鳩恩惠，素來交好，我們便去請他相助，誰知他嘴上答應，背地裏卻和那姓杜的狼狽為奸想擒了我們前去邀功，我們被人算計終不敵孔原府兵，我亦被捕，勸說良久才讓清蓼姐她們二人先行逃走，後來我便被送往南疆，親眼所見司馬雲澈不擇手段，殘害我族人助他攻伐迤邐，建功立業。”雅風說著看了一眼站在水月身後的郭一，如見親人一般，滿眼委屈。
郭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道：“你們為何就是不肯聽我的，你們的仇我替你們報，我本就是該死之人，賠上這性命又有何不舍，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再等一等，我們謀劃了那麼久，在授業堂廣招能人，在千佛寺鑄佛安魂，都是為了什麼啊……如今伏鳩人不過百，即使悉數戰死也動不得司馬雲澈分毫。當年救我，如今卻救不得己，清蓼糊塗啊…”
後來才知，一年前清蓼三人為避族亂，忙慌而出。途經石安，見一處人亂熙攘，遂上前查看，得知一男子因仕途不順服毒自盡。
走近以後果然看到奄奄一息的郭一，清蓼托起郭一，憤憤道：生亦有路，死不可再。螻蟻尚且偷生，況一頂天立地男子。
后嘉魚取刀劃過腕處，取血解毒救了郭一。
郭一醒后，得知清蓼三人被送往天火祭壇，一時懊悔不已。暗暗發誓，定要找到她們，答謝活命之恩。
說來也巧三月後，郭一化身守桓於授業堂講道餬口，巧遇清蓼，瞧她似有萬般心事，且愁雲滿面，就邀清蓼到授業堂內稍作停留，一表答謝之意。道：我詩書為伴數十載，奈何無錢無勢，仕途已然暗淡，才一時糊塗。今日想通，便好好活着不負歲月。
與郭一熟識之後，清蓼便將族人如何慘死，和自己的復仇計劃統統告訴了郭一。聽罷，郭一憤然而起毅然決定助清蓼報仇。從那時起他們便開始了謀划，清蓼被仇恨蒙心不惜以她鳩族之血養蠱妄圖控制棠央能人靈士為己所用，郭一不想連累無辜遂制丹藥克化才保棠央百姓無虞，也算行了善事。
但如今形勢依然危急，依清蓼的性子段不會收手。
御水菩提憂心忡忡的問到：“清蓼的仇人都是誰？”
郭一面露難色，緩緩道：“已亡的清安堂掌柜和貴，孔原府尹杜潤初，還有司馬相府大公子司馬雲澈。”
司馬雲澈？此人不僅是相府嫡子更是身居高位的護霽大將軍，手握四方兵權，戰功赫赫。如今還帶回了專供皇城驅使的赤靈軍，看來已是做足了準備，這次回來是要將伏鳩一族清除乾淨嗎？
“怕是不好，如此看來，清蓼她們極有可能會先下手為強，去了霽寰。”
“婆婆，雅風有一事相求。雅風自知已是殘魂落魄不可能再聚靈化體，如此我願就此散去也不墮入魔域，所以請婆婆成全雅風，成全我千佛寺的族人，此生已是痛苦不堪，強行留下除了怨恨再無其他，望婆婆成全。”
聽到雅風的話，眾人皆是悲痛，雖有萬般不舍，但是如今那卻實是他們最好的去處，一時之間，萬花消散，徒留幽香，。
御水菩提轉身而出，目凝遠方，毅然決絕，道：“御靈山莊所有人等，今日便與我一同直上霽寰吧。”
“尊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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