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給你加個雞腿

後面幾場，余淼與溫瓊對戲一直磕磕絆絆，導致本來就滿心焦慮的導演更加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燎泡。

導演扔下劇本，聲音低沉地說：“余淼，你下來。”

余淼的臉色白得跟紙似的，即使上了腮紅，依然氣色不好。她順從地走下場，導演卻什麼都沒有跟她說，而是走到溫瓊的面前，笑道：“溫瓊，我聽說你試戲《雙面追兇》時的無實物表演很精彩，我看了下戲份，要不然你嘗試下一個人演？”

全場都愣住了，連余淼都瞪大眼睛。

影片經過拍攝剪輯，一個人面對空氣表演的情況不少，比如科幻題材，幾乎都是處於一種無實物狀態，但這是青春偶像劇，余淼本人也在，根本沒必要，而且對於還是新人的溫瓊來說，太有挑戰性了。

導演低聲道：“我們這部劇也到了尾聲，邵黎突然出事對整個劇組造成很大損失，我很感謝你的救場，可是剛剛你也看到了，余淼的狀態真的……”他都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當初看好的溫瓊被換走，他一時沒想那麼多，畢竟余淼在《民國風雲》裏呈現的效果還不錯，也就同意了換演員。余淼確實有幾場戲表現得很好，但是她狀態不穩定的情況更多。一旦發揮失常，演技就會一路下滑，更別說陶越丞稍微發力，襯得她手足無措，像個小丑。

偶像劇感情到位最重要，導演的要求並不嚴苛。余淼與邵黎對戲時，邵黎作為女四，實力有限，面對余淼稍有欠缺，也能過得去。可是溫瓊來了，就有點反客為主了，所以導演才會提這個請求，當然也是因為看好溫瓊。

陶越丞從手機里抬起頭，嘖了一聲，“導演，你真的太高看溫瓊了。”

溫瓊環視整個劇組的人，大家都因為拍戲沒有辦法回家過年。初一的雪越下越大，有些工作人員感冒了，在低聲咳嗽。她冷冷看了眼余淼，把目光收回，對導演說：“好的。”

導演大喜過望，“我們先試試，如果可以的話就演，不行的話再讓余淼跟你搭戲。”

溫瓊同意，余淼卻有意見了，“導演，那我呢？”

導演笑容拉下，“溫瓊無實物表演了，你剩下的戲份也這麼演吧，你們兩個分開，比你們一起演可能效率還要高一點。”

“導演！”余淼失聲喊道。

導演見她這麼不知好歹，臉色沉下，反問道：“你不想無實物表演，那你想跟溫瓊演嗎？我倒是樂意，可你能演的好嗎？”

導演這話說得不留情面，圍着她們的工作人員，嗤笑起來。

余淼受到群嘲，臉一陣青一陣白。助理拽了下她的衣袖，“余姐，算了。”

余淼一把甩開她的手，狼狽地轉身想走，卻看到在一旁玩手機的修清岩。修清岩眉眼冷然，根本沒有抬起頭。

余淼感覺更加難堪，她的目光落在修清岩的身上，他穿着一身酷酷的黑色，長腿筆直，臉比明星還要俊朗，總帶着隨意散漫的感覺，偶爾壞笑能迷倒一片女生。他人帥，成績好，家世硬，一旦對誰溫柔，誰都會受不了吧。

她轉頭望向準備拍攝的溫瓊，明明之前修清岩對溫瓊那麼厭惡，現在為什麼卻如此溫柔寵愛。

余淼攥緊拳頭，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試圖喊修清岩，而是帶着助理回了休息室，一進去她就想摔東西發泄怒火。

助理低聲勸道：“余姐，陳姐很快就過來了，你再忍忍，不是預約好這部戲結束去看醫生嗎？你放心，都會解決的。”

余淼跌坐在椅子上，低着頭，淚水盈滿眼眶。

溫瓊不是科班出身，之前試鏡時的無實物表演雖然不錯，但是實際拍攝起來差很多。

演戲出來的效果不僅看錶演能力，也要看適不適合這個角色。薛朗曾經試過一個穿越的古人角色，他壓根不需要表現什麼，穿上那套衣服，走進試鏡的房間，當場就拍板。電影是把人們的想像變為現實，一旦這個人滿足了所有幻想，角色就是他的了。

第一場開始，溫瓊的情緒醞釀不上來，垮了。於是第二場，第三場……直到了快中午了，生活助理帶着盒飯進來，溫瓊總算找到點感覺。她面對空氣紅着眼眶，哭得梨花帶雨，隱忍着被誤解的痛苦。

在陣陣飯菜香味里，所有人都跟着入戲。那邊余淼和助理也走了出來，遠遠地看着溫瓊隔空對戲。那樣的爆發力感染力，讓余淼手腳冰涼。

“卡，很好，非常好！”導演喊卡，全場的人都放鬆下來，這才發現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

溫瓊收起眼淚，擦了擦眼角。導演對溫瓊道：“真的很棒，給你加個雞腿。”

陶越丞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修清岩拿着溫瓊的飯盒走來。生活助理臉紅撲撲地問溫瓊，“溫姐，這是你的助理啊？”

溫瓊一愣，看了眼手拿飯盒的修清岩，搖搖頭，“不是。”

“是，我是她的助理。”修清岩嘴角彎起，抬手拍去溫瓊肩膀上的雪花，又用外套把她裹住，攬着她往休息室走。

生活助理滿臉羨慕，“溫姐，你助理好帥啊。”

陶越丞端着盒飯，戳了戳兩眼冒着粉紅泡泡的生活助理的肩膀，“也只有你這有眼不識泰山的敢以為修總是助理。”

“修總？”生活助理一臉茫然。

周圍的人都好奇這個長得很帥的男人是誰，有些知道的也不敢亂說。

導演看向休息室，問陶越丞，“是修家的那位？”

陶越丞嚼着米飯，“是。”

導演驚詫道：“我聽說他最近投資了《雙面追兇》，是因為溫瓊？”

“應該是吧。”電子書屋

導演想了下，“要是……要是當初溫瓊演我們這劇，我們是不是會多一位投資人啊？”

陶越丞點頭，“是。”

導演跟製片人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你是傻X。”

在這個圈子裏混，很多時候都要為錢折腰，像《雙面追兇》的張導那種，可以算是清流里的頂樑柱了，鳳毛麟角。

吃過午飯，溫瓊在陶越丞的休息室。修清岩玩着手機，溫瓊被他抱在懷裏，用外套當被子。陶越丞的助理和化妝師只能去其他的休息室，跟別人擠在一起。

陶越丞進了休息室，見溫瓊睡得熟，小聲喊着修清岩來玩一盤。

修清岩抬眼，低聲道：“玩就玩，別吭聲，不能吵到她。”

陶越丞想了想，“那……我去外面，你在裏面。”

“行。”

陶越丞拿着手機出去，面對漫天雪花，抖着腿，跟修清岩殺得起勁。工作壓力大，他本身年紀又輕，遊戲是最好的解壓方式。之前不知道修清岩玩得這麼溜，現在一玩起來，恨不得跟修清岩殺個天昏地暗。但修清岩自制力強，一般只要影響到溫瓊，他就不玩了。

所以陶越丞這種控制不住自己，偶爾會罵兩聲叫一句的，只能跑外面玩。劇組有些沒去休息的，路過看到陶大明星在外面凍得發抖，倒是玩得特別開心，有些好奇。有劇組的年輕人跑來圍觀，最後被陶大明星的搭檔圈粉了，紛紛加入戰局。

結果打了不到十分鐘，修清岩發了一條信息，“不玩了，她睡得不安穩。”

陶越丞，“……MMP。”

周圍的年輕人疑惑地問：“這位高手是誰？她又是誰？”

陶越丞收起手機，“我怎麼知道？網上隨便找的隊友。”

“哦。”

陶越丞站起來，望向自己的休息室，抱緊雙臂，鑽進了隔壁，去跟那幾個被趕出的化妝師和助理一起。化妝師助理們都向他投來憐憫的眼神，好可憐哦，之後的一周你可能都只能躲別人的休息室了。

溫瓊臨時接下的這部劇，什麼都沒有準備，換洗的衣物、日常用品一概沒有，本來聞啟明要給溫瓊回去取，修清岩想到要拿衣服，也要跟父親和尚姨說一聲，於是親自開車回W城一趟。聞啟明麻煩修清岩把溫瓊的助理帶來，修清岩應下。這一來一回要五六個小時，估計到晚上才能回來。

溫瓊下午繼續補拍女四的戲份，一個人醞釀情緒，一個人表演。導演本以為溫瓊第一天可能會狀態不佳，沒想到她越演越嫻熟，幾乎是一秒入戲。在場的人嘆為觀止，拍攝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余淼下午睡了兩個小時，她還有兩場夜戲，從休息室出來，就聽到不少的人誇讚溫瓊。她的腳步頓了頓，硬着頭皮去了片場。

快五點，溫瓊的戲份拍完，下面就是余淼的了。沒有人跟她對戲，她只能跟溫瓊一樣無實物表演。

場記板合上，余淼站到鏡頭前，醞釀情緒，下一秒她的肩膀就垮了。

導演問道：“怎麼了？”

余淼搖頭，“我再來。”

這樣來來回回，整個劇組都有點煩躁，導演臉上也有了怒色，“你行不行？”

余淼突然蹲下，放聲大哭起來。

導演更不耐煩了，走到余淼的面前，“讓你跟人對戲你不行，單獨表演你也不行，你幹嘛演戲？你當什麼明星？之前你一直故意懟邵黎，說她演戲沒你好，讓人家心情受影響，余淼，你再這樣下去是接不到戲的！”

這麼久以來，導演第一次在現場發火，他算是個比較圓滑的導演，為人處事都會留些餘地。這一通動怒，整個劇組都噤聲了。

溫瓊也是第一次刻薄地嘲諷，“是啊，你不能演戲就別演了，為什麼自己不好還要害別人？”她一把將余淼拽起來，余淼滿眼淚水，狠狠甩開溫瓊的手。

溫瓊冷笑，“如果邵黎她跳樓的時候下面沒有綠化帶，她就是因你而死！”最後幾個字，她是咬着牙講出來的，眼眸里全是寒意。

余淼被“因你而死”砸得下意識地後退，她搖頭，“不是因為我，不是我……是她……是她心理素質不行。”她看向劇組裏的人，試圖尋找安慰，但是其他人都沉默地與她疏離，那一刻，余淼宛如置身冰窖。

劇組裏的人最清楚，邵黎這件事跟余淼脫不了干係，也許大家明面上沒有說起，但是誰都知道。

再怎麼樣，余淼這戲還得拍。溫瓊也沒興趣繼續待在片場，晚上沒戲，她準備去探望邵黎。

邵黎狀態還好，“我剛剛看到那個醫生的臉了，長得好帥啊。”

溫瓊放下買的吃的，笑了笑，沒有回應。

“他喜歡你啊？”邵黎問溫瓊。

溫瓊坐在床邊，“哪裏敢讓他喜歡。”

“哦？也是，你都有主了。修少和醫生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

這時，病房門推開，楚信戴着口罩走進來，打斷了病房裏的談話。他檢查了邵黎傷腿的情況，問了幾個問題，邵黎一一回答。

檢查結束后，溫瓊出於禮貌，送楚信出去。走到門口，楚信驟然停下，“溫瓊，我們可以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