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蘭碧影秋意涼――合歡

猗蘭碧影秋意涼――合歡

面對着滿桌的美食,我顧不上劉徹在一旁,狼吞虎咽起來,足足喝了三碗巾羹,空虛的胃終於得到了安撫,滿足不已。

“慢些,旁人不知,還以為我未央宮缺衣少食的。”他優雅地夾起一片肉脯,送入口中。

隨侍的婢女中發出低笑聲,我不予理會。

夾起一大塊蒸兔肉,邊嚼邊白了他一眼道,“古人云,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愛妃說的是。”他又要了一碗巾羹,我最愛吃的食物便是肉羹,濃香可口。

用完膳,劉徹便匆匆離去,我百無聊賴,披了件鹿皮大麾,南陵隨着我一起到殿外散步。

猗蘭後殿便有一處小型的花圃,此刻時已入冬,百花凋謝,忽而一股清幽的梅花香氣襲來,循着香氣繞過高牆,不一會便來到一片梅樹林,鮮紅的梅花怒放極致,我忽然想起青雪居,梅花樹下少年俊挺的身影,恍如隔世。

剛才看劉徹批閱奏摺的神態,應是即將開戰,霍去病如今已是驃騎將軍,統帥萬軍的將領,去年定襄之時,那個黑夜血光里廝殺的身影,牢牢印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一別如斯,此去已經年。

“南陵。”我停止回憶。

“諾。”她幫我擋開梅枝。

“陛下有幾位妃嬪?”我又想起尹夫人那張明艷的臉。

“椒房殿的衛皇后,金華殿的鄭美人,桂宮的尹夫人,北宮的李姬,還有美人您。”她娓娓道來。

“那尹夫人的父親又是官居何職?”能得寵至此,想必背後的勢力也不容小覷。

她仔細思量了片刻,搖頭道,“奴婢不知,從未聽聞尹夫人的家人,鄭美人的父親是中散大夫鄭御。”

我頓住腳步,南陵接著說,“五年前,陛下微服出宮,便帶了尹夫人回宮,最初只封為采女,當時未央宮最得寵的是王夫人,只可惜前年病夭。”

聽到王夫人的名字,淡淡的悲思瀰漫,她扶着我慢慢踱步,“王夫人寵盛一時,為人又是極好,還生了副好嗓子,衛后曾贊她雅音清純呢。”

這五年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是生生逼死了王夫人,且關在永巷一年有餘,當年內情無從得知,只是劉徹那樣聖眷之下,到底藏着怎樣的心計。

愛恨可以隨時收回,生死可以轉瞬覆去。

“若論舞技,美人您定然是漢宮最出色的。”

“你又沒有見過,從何得知?”我暗自發笑,這個孩子連恭維人都這般稚嫩,卻也多了一份純真。

“這後宮無人不知,陛下說您的舞姿天下間只有四字相配。”她得意道。

“哪四字?”

“傾國傾城。”她滿是艷羨地側頭望着我。

其實,我的舞姿並沒有他所傳言的那般美妙,我卻也不懂他為何這般鍾情,也許又是人前虛掩的套路而已。

“大家都說,您堪比當年的戚夫人呢。”

“我可不想和戚夫人一個下場。”我冷聲道。

“奴婢不敢。”她嚇得縮回脖子,不再開口。

從梅花叢里穿過,交錯的樹影中,我忽然瞥見遠處一棵粗壯的槐樹后,飄出一方紫色的衣角。

“你先去外面候着,我想一個人進去瞧瞧。”我回身對南陵小聲道。

她不敢拂逆我的意思,便提了宮燈走去。

梅樹密集,我又穿着深色外袍,恰好被重重樹影遮擋去了,轉到一棵粗大的樹后,我便被眼前的情形驚住了。

樹后貼身而立着兩人,神色嚴肅的男子正伏在紫衣女子的耳畔,距離不近不遠,我卻能看清,那是韓博!

我正在疑惑中,韓博謹慎地望向周圍,我連忙縮回樹后。片刻,偷偷窺去,那女子的側臉映入眼帘,鳳目微揚,側臉嬌俏,竟然是尹夫人!

我猛地收回身子,好似撞破了什麼秘密一般緊張。這兩個毫不相干的人為何會在一起?韓博救過我,從心底里我是不願相信他會是亂臣。

我拂定胸口,立在樹后不敢動彈,腦子裏亂作一團,直到沙沙地腳步聲遠去,我刻意繞了道,從梅林另一側出來。

走到路口,卻不見了南陵蹤影,我這才想起,莫不是剛才韓博他們走出時撞見了她!我急忙向林中呼喊。

“美人。”南陵顫巍巍的聲音傳來。

我掠到梅花樹下,韓博正擋在南陵身前,眸光犀利。

“南陵,你過來。”我定定地開口,柔順的鹿皮大麾從我肩頭垂下,在傍晚的清風中擺盪。

韓博欲伸手擋去,我怒喝道,“你眼裏可有本宮!”

我第一次這般厲色,還刻意將稱謂換成本宮,說起來頗為拗口,可現下只能拿身份來壓制於他。

“微臣不敢。”他連忙揖禮,南陵竄到我身後。

“你先過去,我有話要問他。”

南陵走到丈餘外,閃爍地盯着這邊。

我緩緩踱到他身旁,側身道,“謝謝你當日手下留情。”

“微臣不知美人身份,多有得罪。”他深深低着頭,聲音沙啞。

我壓低聲音道,“她什麼也沒看到。”

韓博一驚,猛地盯住我,眼神晦澀,雙手緊緊握在腰間。

“知恩圖報這道理我明白,所以今日我什麼也不知道。”我拍着他的肩頭道。

他低頭不語,突然抬起頭來,“為何你要偽裝成永巷宮女?”

“這宮裏誰沒有偽裝?你沒有么?”我笑道,可心裏竟有些苦澀。

“微臣,冒犯了…”我聽得出他語氣中的不甘。

“你我不必客氣,但我仍要奉勸一句,不忠不義之事不可為。”我撥開身前的梅枝,伸手摺下一朵梅花,插在鬢角,款身走了出去。

搪塞南陵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她還小,似乎還未沾染宮中虛偽的習氣。

回到猗蘭殿,我感覺有些困頓,剛褪下中衣,劉徹便從外面走來,我一驚趕忙捂住衣服。

“朕今晚便在你這裏。”他自如道,宮女褪下外袍。

“我身體不舒服…”我慌亂地解釋。

“備水沐浴。”他吩咐道。

我坐在榻上不再說話,索性鑽進被子裏,他將我撈了出來,在我唇上蜻蜓點水一般,啄了幾下道,“沐浴完再睡。”

“如果有人背叛您,陛下會如何處置?”我試探性地問道。

他臂力一緊,冷冷地拋下一個字,“死。”

我渾身一顫,伏在他懷裏也無法感到暖和,痴痴望着他,眼前浮現的卻儘是霍去病的臉。

浴池寬大暖和,房間燃着充足的炭盆,水汽繚繞,池中水上飄着點點花瓣,劉徹攬着我走到中央。

“你先洗,我在外面候着。”我看着婢女將他的衣衫層層解開,不禁局促起來。

“給李美人更衣。”他無視我的窘迫道。

宮婢們趕忙上前,我捂住胸口不鬆手。

“愛妃是要朕親自動手?”劉徹勾起嘴角道,說話間朝我踱了過來,半露的衫子披在身上,隨着步子擺盪。

“讓她們都出去…”我紅着臉道,聲如蚊蚋般低了下去。

再抬起頭時,浴室內已空無一人,我喉頭哽了一下,雖說已有過肌膚之親,可從心底我並未做好真正像妃嬪一樣來伺候他的準備,我入宮始終是為了尋找回家的路,雖然毫無頭緒。

“過來,聽話。”他已經褪下衣物,站在水池邊,熱氣繚繞在身前,一室旖旎。

我支吾着就是不肯過去,猝不及防,被他攔腰抱起,還沒反應過來,就落入水中,熱水將我層層包裹起來,未褪的衣裙浸濕,緊緊貼在身上。

“你…”我在水裏撲騰了幾下,只見劉徹優雅地除去最後一層褻衣,小麥色皮膚肌理分明,我控制着自己不再下看,背過身去,靠在水池一旁。

腰間一緊,羅帶被分開,拋了出去,緊接着外袍被扯掉,他溫熱的指尖觸在肌膚上,伴着水波蕩漾,我一陣心迷意亂,傻傻地任他動作着。

“我自己來。”我將頭埋得很低,只剩下褻衣,若隱若現的貼在身上。

“如何這般不愛惜自己。”他拂着我肩頭的傷口,從水底擁住我的身子,他比我高出大段,我雙腳離開了水底,懸在池水中。

劉徹今晚百般柔順,可我心裏卻更加難過,只有他怒目以對,才能減輕我心中的負罪感。

烏黑的頭髮飄在水面上,如同海藻一般妖嬈,他動情地拂着背脊,將我裹在懷裏,雙手從後面環上,握住胸前的軟雪,將我揉的渾身無力。

“愛妃今晚很溫柔。”他俯身看着我失神的模樣,壞壞咬住我肩頭的嫩肉,用牙尖輕輕啃噬。

“嗯…”我不自主地長吁一口氣。

耳鬢廝磨間,時不時在脖頸間輕吻,肌膚若即若離地相觸,我雙臂抵在胸前,這樣曖昧的持續,讓我不知所措起來。

他一手托起我的腰背,騰出手來在我身上遊走,水波帶起別樣的觸感。

舒適和羞恥感交織在一起,水汽熏染了眼眸,一滴眼淚就這麼落在池水中,我知道已經無法控制,只能被他牽着走,走到哪裏也找不回自己。

“以後不準傷害自己。”他呼吸逐漸粗噶,啄起我的唇瓣,迫切地汲取着,按在肩頭的手微微用力,將我壓在池壁上。

“嗯…”呼吸被奪去,腦袋昏昏沉沉的。

他抵開我的雙腿,我失去支撐,以一種極度羞恥的姿勢,盤旋在他腰間。

“不要…”我指甲嵌入他肩頭,哀求着,上次的痛苦還未完全退去。

“不會再痛了,莫怕。”他剋制住**,動作輕柔,並不急於進入。

隔着濕薄的衣衫,細密的吻從耳後滑落胸前,唇舌冰涼柔軟,帶起陣陣戰慄。劉徹和那晚判若兩人,我攀在他精壯的胸膛上,已經分不清他究竟是誰。

柔細的嬌吟從口中逸出,膩的滴出水來,霧氣氤氳。

“劉徹…”在他微微進入的瞬間,我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

“小瑤…”他不住地在我耳邊低喃,他第一次這樣喚我,有多久沒人這樣叫過我了,彷彿時光又將我帶回千年之後。

在他溫柔而霸道的佔有中,我絕望地幾欲崩潰,無力地承受着陌生的快感,身體似乎和心臟分離,極致的歡愉,極致的痛苦。

細細的喘息聲,攪亂一池春水,我枕在他肩頭,緊緊咬住嘴唇,劉徹充滿情、欲的雙眸迷離散漫,一股酥麻的感覺從小腹蔓延開來,我情不自禁地微微張口,他粗暴地堵住我的嘴,將聲音吞咽下去。

他的動作逐漸急促,身子被激烈地衝撞,窒息地緊密中,身體貼合的再無一絲縫隙,而心卻走的更遠。

渾身**,分不清楚是汗水還是池水,只覺得很累。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只聽細弱的聲音道,“陛下,有事稟報。”

劉徹彷彿沒有聽到,仍在盡情地糾纏着,我卻清醒過來,羞恥萬分,將身子盡數浸入水中去。

“陛下…”

“今晚誰也不見。”劉徹粗噶道。

“諾,奴婢這便去回復常文…”婢女怯生生地退下。

劉徹卻突然停下,扶着我的肩膀退出身來,“常文何事稟報?”

“是尹夫人…”婢女趕忙回身道。

“朕即刻便到,你讓他在殿外等候。”說話間,劉徹已經從水中走出,匆匆擦拭着水露。

我愣愣地看着波動的水面,靠在池壁上沒有動,身體的燥熱還未平息,激、情退卻的瞬間,陣陣涼意襲來。尹夫人一句話,他便可以拋下歡愛中的妃子,心裏除卻麻木之外,竟有一絲苦澀。

“你先休息,朕晚些再回來。”他丟下一句話便翩然離去。

我點點頭,卻發現早已沒了人影,池水變涼,任由婢女們將我扶至榻上,緊緊捂着被子,忽然希望此刻,能有一個可以倚靠的肩膀。

想起下午梅林中那一幕,我冷笑出聲,這皇宮真是一個因果輪迴的好地方,你負了人,也必有人負你,珍惜的、拋棄的,又有誰會在意?

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時空蕩的床榻上只有我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本周五更,這算是肉么?掩面飄走。。。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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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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