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不喜 第五章——徐家往事
“若是有一天你覺得這個江湖變了，對他失望了，那就親手將它斬斷吧......”
白蕭看着眼前的孤墳，面無表情。還未真正踏入這個江湖的他卻已經對這個江湖失望透頂。
老頭子講他撿回來撫養成人，還傳授了一身武藝。年輕氣盛的他總愛往山下跑，一去就是個把月，留下了老頭子一人在山上。
老頭子年輕時厲不厲害他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故事他也不知道，但白蕭知道，老頭子不是壞人。他會幫山下的小山村趕走馬幫，會時不時去山下討兩口酒喝，還會獨自扶養一個孤兒長大。
對白蕭來說，老頭子就是他唯一的親人。
但就是這麼一天除了貪兩杯霜葉紅的糟老頭子，就這麼死在了自己眼前。白蕭真的想不明白。
山上除了掉落了一個玉佩，什麼也沒有留下，他撿起這唯一的線索，真真正正的踏入了這個江湖。
白蕭下山了，決定幫老頭子討回這個公道。他拿着玉佩四處打聽，終於找到了這玉佩的來歷——成立滄瀾盟的十二家族的玉佩。
除此之外，他還打聽到了江湖上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門派突然有了聯繫，聚在了一起然後不知去向。
對於白蕭來說，兇手已經很明顯了。
十二家族經歷了兩百多年的變遷，早就不再是原先那十二家族了。除了少數幾家還完整的存在，剩餘的早就分崩離析，變成各種宗門門派了。
那些在鬥爭中沒落的家族為了防止被尋仇，就分散成了各種門派，或大或小，但依舊是聯繫在一起的。
家族雖已不在，姓氏卻不會改。
白蕭要做的，就是挨個找到參與了殺害老頭子的這波人和他們的家族，然後送他們去見自己的老祖宗。
就這樣，白蕭一路殺了過來。他一邊尋找着十二家族，一邊感受着這個江湖的世態炎涼。不知從何時起，本應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少年對這個充滿了失望。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怎樣才能斬斷這個江湖。但至少，得先幫老頭子報仇！
......
徐冰雲手裏捧着白蕭的劍，思考着到底要怎樣才能給他做出合適的劍鞘。明明只捧着，卻能感受到它森然的劍氣。這種神兵利器，若是劍鞘材料不佳，拔劍時引起的劍氣共鳴很容易把劍鞘撐爆，這也是為什麼白蕭需要好的劍鞘的原因。
她一路小跑，手臂都有些酸痛，終於是找到了坐在密室內的姐姐。
徐嬌嬌此時整翹着細腿打着算盤，眉頭緊皺。徐冰雲將劍放在了桌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微微喘了口氣，問道：“阿姐，咱暗金閣有什麼上好的造劍鞘的材料么？至少也得玄鐵。”
“怎麼？白蕭讓你給他造一劍鞘？”徐嬌嬌頭也不抬的問道。
徐冰雲點了點頭，起身看向徐嬌嬌手裏的賬簿。平時自己阿姐理賬本的時候可沒那麼煩躁啊？最近暗金閣的生意也不差啊！
她正想問徐嬌嬌怎麼回事，就見她將手中的賬本一甩，眉眼之中透露着煩躁。
“怎麼了？最近出什麼亂子了么？”徐冰雲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去看了看賬本，看到的卻是一串醒目天文數字，當時人就傻了，結結巴巴的問道：“這......是在算什麼？”
徐嬌嬌揉了揉太陽穴，頭痛道：“白蕭那傢伙要我買的藥材！算出來整整用了咋暗金閣四成的銀兩！”
“怎會如此？！那些不都是普通藥材么？”暗金閣雖然放在整個封明不算太大，但是資產也算是多的，到底是什麼藥材能花掉整個暗金閣四成的老底，她是真的想不到。
徐嬌嬌氣呼呼的將一張宣紙拍在了桌上，上面同樣寫着一些藥名，但是都是些她聽到沒聽說過的。徐嬌嬌咬着銀牙開口道：“這是他後來遞給我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塞到了我懷裏，上面的藥材我聞所未聞，但是這傢伙連拍賣地點都給我寫的清清楚楚，明擺着是早有預謀坑我呢！”
“阿姐，這些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真的有這麼貴？”徐冰雲不解。徐嬌嬌卻是點點頭，說道：“問了名醫了，都是些稀有的不能再稀有的玩意兒，有些東西全封明可能只有一兩件，昨天我打聽清楚了，雖然這些玩意兒都拍賣，但是都是天價。”
徐冰雲聽到這兒正準備回去找白蕭那個混蛋，但是卻被徐嬌嬌一把拉住。知妹莫若姐，她嘆了口氣道：“罷了，錢沒了可以再賺，但這次要是失敗了，咱姐妹兩的命就......”
徐冰雲聽后獃滯在原地，良久后才點了點頭。
“你也知道的，命運這東西就是這麼奇妙，當年在天青城再次遇見王老萬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就是命，躲不掉。”徐嬌嬌拉着徐冰雲的手坐了下來，輕撫着她的手背，微微嘆息，說道：“這也是機會不是么？只是大仇已經報了一半了對吧？若是這次這能成功，就算是賠上整個暗金閣又算得了什麼呢？”
徐冰雲默默的點了點頭，握緊了拳頭。
“好啦好啦，倉庫里有一塊白磷玉，應該不會比什麼玄鐵差的，你拿去給他做劍鞘吧，數日後還得仰仗這位白公子呢！咱倆的命只能賭在這上面了。”
徐冰雲站起身看着徐嬌嬌，紅着眼道：“那我就先去了。”徐嬌嬌點點頭示意她去。望着徐冰雲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她撫了撫自己的胸口，捏住脖子上的紅線，從懷裏拽出來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玉佩，上面精雕細琢着一個徐字。
她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又將玉佩放了回去，自言自語道：“爹，娘，女兒不孝，這大仇拖了這麼多年終於......能得報了！”
......
八年前，殷琦城。
徐賈看着手裏都信件，嘴角不由得有些上揚，連忙吩咐下人去準備些好食材，明晚準備為離家數年的兩位女兒接風洗塵。徐賈坐下來喝了口茶，看了看天上的太陽，覺得今天的天氣是格外的好。
富商大賈周遊於天下。徐賈雖然早已不似年輕時一樣到處跑商，但獨自一人的生活對他來說，也不是個家。
兩位女兒年紀輕輕就跑出去學了武藝，自己雖然不喜歡，但是也沒反對，畢竟封明以武為尊。這隔了好些年終於是要回來了，他心裏這塊懸着的石頭也算放下了。
年輕的徐稼過夠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他渴望能做個商人，賺很多很多錢，這樣就不用再頂着烈日插秧種莊稼了。
這就是徐稼的願望。
終於有一天，一支商船路過他們的村莊停留了幾天，他下定決心賣掉了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土地和破茅草屋，改名徐賈，跟着船隊開始了自己的商賈生涯。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賺的越來越多，賺夠了大宅子，開了整個殷琦城最大的銀庄，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那麼需要錢了。
自家夫人走的早，唯一留下來的就是這兩個女兒，如今的他只需要守着兩個女兒歸家然後繼承家業，再老老實實長大嫁人就行了，也就對得起黃泉下的糟糠之妻了。
想到這兒他嘴角就帶着笑意，吩咐了僕人拿些錢去做些買些糧食發給窮苦人家，自己則準備去睡個午覺。
徐賈是殷琦城出了名的善人，哪家哪戶都知道他的大名。對於殷琦城的百姓來說，他在人們心中的威望可不亞於殷琦城的王家。
對於徐賈來說，樂善好施只是因為自己同樣是窮苦人家出生，懂得農民的苦。但放到了其他人眼裏可能就變成了作秀與揚名。因此徐家在殷琦城一直不怎麼受其他世家的待見，更因為是單純的世俗世家，而受到那些武學世家的白眼。
徐賈還沒動身，就聽見一陣急急忙忙的腳步聲。那傭人跑上前緊張道：“老爺！王家的大公子來了！”
“王家？”這王家可是殷琦城的土霸王地頭蛇，自己一個世俗家和他這種武學世家可沒什麼往來，怎麼就找上門來了呢？
這王家長子的名聲可並不怎麼好，雖說長子王無極據說是王家這輩的天才，有衝擊四境的天賦，但為人心狠手辣，做事不留餘地，深受殷琦城其他世家的忌憚，生怕自家惹到了這位羅剎。
雖然很討厭這人人，但畢竟王家和自家徐家的實力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也只有好好接見。
還沒等徐賈招呼人將他請進來，大門便被一腳踹開，一位身穿黑色勁裝的年輕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徐賈見狀有些動怒，但卻是敢怒不敢言。一來是自己請來的這些看家護院的江湖草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二來便是他深深忌憚着王無極背後的王家。
王無極身形一閃，下一刻便坐到了徐賈的身邊，自顧自的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將茶杯丟到了地上，不屑道：“垃圾。”
儘管王無極如此囂張，徐賈也沒有什麼辦法，只有尷尬一笑，說道：“讓王公子失望了，我喝慣了粗茶，實在沒想到王公子今天光臨寒舍，王公子若不嫌棄，我這就吩咐嚇人再去給你拿上好的茶葉？”
王無極冷冷一笑，說道：“茶就免了，在你這佔滿了世俗氣的地方喝茶壞了我的身份，指不定還禍害了我的武心，我們還是來談點別的吧？”
“嗯？”徐賈眉頭一皺，僵硬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