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城鏊兵
羲和元君揮手讓侍衛們退出百步以外。
從鶴背上百寶囊中取出一個黃袱包裹,打開原來是一封玉簡:“這是蚩尤兵書。是上古戰神蚩尤秘笈。大神昔日被黃帝戰敗后,元神被封印在北海寒冰之中,肉身沉於黃河河底。我本是九黎族的聖女,眼見兵敗族滅,不忍大神肉身為魚鱉吞噬。於是化身青龍深入河底,將肉身背出,藏於我打坐的昆崙山無涯洞。
“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一本天書,乃是上古修仙秘笈,始於太元之時,極盡三界修鍊功法之大成!因而不敢擅專,急忙獻於恩師玉清元始天尊。
“師尊把裏面的元神修鍊功法取去,只留下兵書戰策。並且言道:’此書盡奪天地造化之妙,蚩尤習之而為禍宇內。在汝手恐遭鬼神之忌,反難安心修行。為師權為收過,數千年後,賦於有緣人。‘
“我雖心有不甘,但師命難違。況且我也深知私藏此書必犯天條,而且引動神魔前來爭搶,擾亂清修。因此只好攜着兵書回歸洞府,一直保存至今。
”你現在入我門下,為師把此書贈你,內有排兵佈陣之法,呼風喚雨之術,早晚演習,可助你對陣破敵。“
翼丹喜出望外,雙手接書,心中感激不盡!
元君又說:“丹兒,你日得雙寶,造化已極!速去救你父王,他是個好人。莫再耽擱!”
翼丹俯首領命。聚攏起侍衛親隨。
元君轉身,在仙鶴耳邊輕聲說兩句話,仙鶴顯出略一遲疑的樣子,輕擺了下鶴頸,隨即搖身變成了一匹白馬。
願君回頭對翼丹喊一聲:”上馬吧!“
殿下深施一禮,縱身躍上馬背。
元君淚光隱隱,悠悠說道:”師徒一場,就此別過。為師還要回高山修鍊,行前再贈你此寶,絕非尋常之物。你要善待她,不可以等閑視之!
“臨別,本君要送你一言,前途多險,天數茫茫。百鍊方能成鋼!記住:莫疑親不親,須防仁不仁。向道心莫晚,修成在崑崙!去吧!”說完化一陣清風,飄然而逝。
少年王子茫然若失。
侍衛們向天空四下張望,在馬上讚歎連聲!
那個貼身侍衛首領,名叫衛風,給殿下撿過穿雲箭,遞上馬鞭。
翼丹在走獸壺插好箭,把馬鞭一扔,輕輕拍了拍馬項,低低說一聲:“受累了鶴兄!“
寶馬聞聲而動,立刻像箭一般飛奔起來!
眾侍衛提韁躍馬,玩命的追趕!
。。。。。。
落日下。人聲鼎沸的有窮國營帳,和寂靜的駱伽城,如同兩個世界。
剛剛經過一場血戰的駱伽城頭,死亡的士兵也沒人理睬,橫屍在夕陽掩映的垛口下。有夏國的飛虎旗一條條的耷拉在血污的旗杆上。面黃肌瘦的士兵目光獃滯的或坐或立。唯一感覺有點生氣的,是城樓下正悄悄分發著一點可憐的食物——薯面菜糰子。
沒有人爭,也沒有人搶。因為實在沒有理由更沒有力氣去做這些事。
城主府衙,就是臨時的行宮。守城官曹融拖着一條傷臂,在和有夏國王翼柕談論軍情。條案上擺着幾碗黍米,旁邊還環侍着幾位重臣:元帥公孫野人,大巫師皋京,司糧內史騰紀。
夏王猶穿着重甲。黑色的血污在慘淡的光線下泛着微微的亮光。
他在看一封鴿信。是太子翼方傳來的。信上說:父王千里平叛,耗費無數。糧草籌齊尚需時日,先派御弟翼丹飛馬馳援救駕;待糧草完備,兒親率大軍往征叔逆!
夏王怒髮衝冠,把信摔在地下:“翼丹年幼力薄,況隻身匹馬能有何用!等他提軍來到,我的頭顱早掛在敵軍旗杆上了!”
大巫師皋京默然不語。
司糧內史官騰紀撿起鴿信,一臉惶恐:“陛下,城中斷糧月余,兵士糧草已絕,百姓易子而食!太子殿下若十日內不到,軍民戰力盡失,只好束手待斃!”
夏王嚯的立起身來,在几案后煩躁的來回踱步。
元帥公孫野人忽地立起身叉手當胸,昂然說道:“陛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今夜叛軍大戰之後防備鬆懈,出城劫營而走,即使不能得脫,也殺他個魚死網破!”
大巫師急忙攔阻:“元帥差矣!敵軍師公冶春申善曉兵機,有邪術傍身,我軍屢屢棋差一招。今夜若貿然出兵,我等性命事小,王上身系邦國安危,豈可輕入險地?”
公孫野人怒目圓睜:“他也是軍師,你也是軍師,為什麼老算在人家後頭!?”
皋京面紅耳赤。
騰紀忙打圓場:“術業有專攻。大巫師善通鬼神、擇吉日、測吉凶,怎敵得過公冶妖人未卜先知興雲布雨。元帥切莫苛責。”
守城官曹融也說:“元帥息怒,即使突圍也須細細商量個策略,為了陛下的安危,要力求萬全。”
夏王扼腕嘆道:“若有我穿雲箭在,一箭射殺那個妖人!何至於一敗至此!”
曹融說:“聞說公冶善驅鬼神,打探人間各路消息,與魔界似有勾連。他懷中有一桿小旗,號叫‘真武令旗’,傳說出自九天盪魔真武大帝北霄宮中。令旗一出鬼妖攝服,皆聽調遣。連風伯雨師也俯首領命。所以縱然你有千條妙計,即使所言只入雙耳,不出片刻就被他瞭然於胸!大巫師所以慎於言談,難道不是因為這個嗎?”
皋京搖了搖頭,站起來一手搖着羽扇,一手捻着須髯,沉吟不語的在堂前打轉。
大家的目光跟着他來來回回,幾乎屏住了呼吸。
忽然,他立住了腳步。盤腿在大廳中央坐下,打開頭髮,雙眼輕合,念動咒語。廳外忽然刮進一陣旋風,在皋京身上盤旋圍繞。刮的他長發散亂,袖帶亂舞。猛然一睜眼,大喝一聲:“翼柕何在!”
夏王慌忙走下御座,來到巫師面前躬身行禮:“小王在此!”
皋京圓睜二目厲聲說道:“我乃北霄宮真武上帝闕下旗牌神是也!你讓巫者邀本神到此何事?”
夏王大喜,忙整衣做了個禮,說:“有勞尊神駕到,誠惶誠恐!只因逆弟翼辰謀反,翼柕親冒矢石前來平叛。不料叛軍中有個軍師公冶春申,使旁門左道,能役鬼驅神,佔盡兵機,我軍屢遭其敗。望尊神秉天地正氣,挾大帝神威,助我誅除妖孽!天下幸甚!”
皋京沉默一會兒,開口說道:“我已查過妖籍,公冶本是我真武帝君門下司令官,三千年前通背老猿修鍊成人,北荒山下得道,在北霄宮專司提調鬼神令旗。三年前受魔界欲天羅剎誘惑墜入魔道,拐盜令旗私臨凡間助逆,意圖藉機使群魔掌控人界,對抗天庭!”
眾人大驚失色!
公孫元帥秉手問道:“既然如此,天庭難道任由妖魔橫行嗎?”
皋京繼續說:“目前公冶已與魔界聯手,委實難治。天帝初登大位,諸天帝君各守疆界,上界諸神正當歷劫,理會不得凡間之事。好在玉清元始大天尊數千年前推演天數,已安排下驅魔人。縱然群魔兇狠猖狂,驅魔人出世,必然瓦解冰消!”
曹融忙問:“請教上神:不知驅魔人是誰,現在那裏?”
皋京搖頭:“天機不可泄露!”
騰紀也過來叩拜行禮,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說:“妖人法力高強,我軍兵困危城,難有救兵,難道是上天要使我們滅亡嗎?請上神垂訓!”
皋京默然半晌,喚過夏王,伸手握起他的左手,輕輕寫了幾個字。夏王恍然大悟,俯身拜謝。
皋京打個寒噤,向後便倒!
眾人急忙拉他起來。軍醫官上來扶住,掐捏人中。皋京不一會兒就醒了,推開眾人,大叫一聲:“慚愧!”
夏王大喜。吩咐人好好看護巫師。一面忙着命畫工畫真武大帝像,懸挂廳堂之上。然後傳令除守城軍士,從今夜起一律輪班修整,明夜五鼓整頓軍馬從南門突圍。
隨後君臣齊聚在大廳中用飯休息。
。。。。。。
有窮國帥帳里,胡琴聲、謔笑聲、馬嘶聲不絕於耳。
國王翼辰和軍師公冶春申並坐帳中。
下面是有窮國元帥沙龍、左都督天田慶、右都督管伯寧、國相沙文等大小官員。帳中央有十幾個西域女子,在踏着羯鼓輕歌曼舞。
在公冶子左下角特設了一個條案,上面卻無酒無餚,只有一把玉簫。
桌后坐着的是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身後站着兩個面容姣好的女侍衛。雖然粉紅的紗罩蓋住了大半邊臉,裸露的粉頸和櫻桃兒般的小口顯示出這是個絕世的美人!
只是隱隱的面紗里,透出一絲冷艷。
翼辰已喝了不少酒,臉漲得像紅布一樣,眼睛笑成兩個小月牙。一個高鼻樑藍眼睛的的宮女走過來斟酒,叛王就勢把她攬在懷裏,哈哈大笑。
公冶不動聲色的飲了一口酒。群臣則發出一陣鬨笑!
蒙面女子面無表情的赫然離席。兩個侍衛緊跟着魚貫而出。
翼辰毫不理會,又拉過一個宮女左擁右抱,極盡猥褻。玩樂了一會兒,也斜着醉眼望着公冶子說:“先生從神仙處來,神仙有這樣的快樂嗎?”
公冶說:“神仙也有眷侶,但都須恪守一個‘道’字,亂情亂性者即觸犯了天條,私通魔界私下凡間天庭更不相容!所以掌管天河的天蓬元帥前者因為私進廣寒宮調戲嫦娥,被貶下界歷劫。”
翼辰大笑:“如此還是人間樂!等我取下駱伽城,天下女人任我淫樂;天下財寶隨我取揀!哈哈哈!”端起酒樽一飲而盡!回身把身後侍候的一個小宮女拽到公冶懷裏:“軍師既脫離了天界的管束,協助寡人奪取天下,正當與卿共享人間歡樂!先生何不放開懷抱,與美人效于飛之樂?“
公冶推開宮女,正言道:“王駕只知人間之樂而不知神仙之樂!凡人夭壽,縱快樂能有幾何!不如儘快奪取天下,驅盡天下神祗,奉祀九天魔君和欲天羅剎為聖,使人魔兩界混一,脫卻輪迴之苦。王駕既得永生,青春即可永駐,享樂無窮無盡!”
反王大喜。
推開衣衫不整的宮女,對公冶斂容說道:“軍師所言極是!寡人酒醉險些誤了正事。”
妖道微微一笑:“凡人凡心,即使聖人也不能免。”
正在說話,一陣旋風在席前颳起。
妖道掐指一算,對反王笑呵呵的說:“王駕,有夏國城中糧絕,你的王兄明夜五鼓要突出南門走險。我軍正好將計就計,明日佯攻一天,讓翼柕以為我們明夜睏乏不備,前來劫營;我軍卻在南營虛設營帳,放開正面任其突圍,而把重兵掉到營南四十里,末那河渡口兩邊五里以外埋伏;只要我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妹袖手事外,就萬事大吉了!”
翼辰連連點頭:“軍師妙算,必無遺策!只是......能不能不傷我王兄性命?畢竟一奶同胞,既得他江山,便饒他一命何妨!”
公冶春申冷笑道:“成大事者何必拘小節!亂軍之中刀槍無眼,恐難如意!”
翼辰點頭說:“罷!死生有命,隨他去吧!”
妖道說:“決戰在即,待我再探聽他有何動靜,以防不測!”說完運用元神,揮動真武令旗,派夜遊神潛往駱伽城。約一盞茶的功夫,突然仰面跌倒,顏色更變!
翼辰大驚,趕緊命人扶起。親自過來慰問道:“先生何至於此?”
妖道驚魂始定道:“無妨。只不過是駱伽城官衙里突現真武上帝神光,神鬼不能靠近!不過有夏國已是窮途末路,料也翻不起多大的水花!我們明日只須按計行事即可!”
反王點頭,說道:”太子今日來信,他押着幾百車糧草、幾千頭牛羊前來犒軍,最遲明日就到。我們明日正好借犒軍鼓舞下士氣!“
公冶沉思了一下,說:”前日曾和我那個師妹說過太子來犒軍,她就是沖太子住在軍營的;似乎很在意太子的樣子!如果太子來后,能和她擰到一塊,依她的力量,大王的江山就穩固了大半了!“
翼辰大喜,說:”明日風兒若來,便叫他們一起來帳中赴宴。只是令師妹方才似有不悅之色,她那裏還須軍師去說。“
公冶春申輕捻微髭,姦邪的一笑:”大王放心,絕不會誤事!“
兩個人舉起酒杯,開懷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