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毛腳女婿
楊敬像寶貝一樣把漫畫藏在懷裏，好像又怕被人發現。
“怎麼了？”楊衛成看着這個半大小子，哭笑不得，“這又不是什麼壞事。”
楊敬詫異地看着他：“這個是閑書啊！”
“你爸媽說的？”楊衛成忍俊不禁。
楊敬瓮聲瓮氣道：“不止，連我姐都這麼說。”
楊美正在一旁擺碗筷準備吃飯，聽到他倆對話，便抬起頭嚴肅臉：“你小子又說我什麼哪？”
“你瞧！”楊敬喪氣地看了看姐姐，聳聳肩，揣着漫畫回到廚房繼續炒菜。
楊衛成參觀完畢這個家，也跟着去廚房幫忙。一大老爺們兒，總不能看着人家孩子做飯自己吃現成的吧？
楊美是姐姐這個無可厚非，老太太年紀大了更不用說。
所以，楊衛成覺得自己還是自覺點吧。
來到廚房，小傢伙正咚咚咚剁餡兒呢。
“晚上吃什麼？”楊衛成問。
楊敬道：“餛飩，煮個青菜湯。”
“行啊小夥子，會的挺多。除了漫畫，你還喜歡什麼？”
楊衛成隨口找話題，沒想到戳中少年的心事。
楊敬手裏的菜刀明顯停頓下來，怔怔地望着案板發獃。
“我喜歡高科技的東西，你知道程式設計師嗎？”楊敬轉頭看着楊衛成。
外面已經是傍晚，可廚房裏沒開燈，唯有一絲夕陽餘暉透過門窗，給少年帶來一點光影。
橙色的餘暉落在少年臉上，卻閃爍出朝陽般的光芒。
楊衛成吃一驚，這年頭，萬維網還沒興起，世界各國還各自圈在自己的領地里，能進行外貿生意、去過國外的，鳳毛菱角。
國內各所大學，計算機學科也是剛剛發展沒幾年，楊衛成很驚訝，竟然能在這農家小院，遇到這樣一個孩子。
他本來幫着洗菜，聽這話，便擦了擦手，專註地看着楊敬：“當然知道，怎麼，你對程式設計師感興趣？那可是個很苦的行當……”
男孩眼睛裏閃爍着興奮和嚮往的光芒，滿是憧憬地說：“可那是一個前所未有的世界。”
楊衛成又是很意外地看着他，這一次，少年的面龐都熠熠生輝起來。
“既然你知道這些，為什麼不去讀書呢？”
要知道在中海，還是比較重視教育的，尤其是90年代初。
楊敬的家庭條件不算太貧困，家裏獨生子，堂姐又對他可全力資助，並不存在吃不起飯乘不起車的現象。
何況這年頭，讀書可是免費的，考取大學便是幹部身份，時代的紅利已經到了尾巴根上。
“別提了，都怪我媽！”楊敬一番抱怨。
原來他媽媽看到侄女考取公安系統，成了國家幹部，一直很眼紅。時代的緣故，她沒怎麼讀過書，自然認識不到讀書的重要性，便扯著兒子成天要他去找姐姐安排工作。
楊敬正值青春期，自己的世界觀逐漸形成，有自己的喜好。他不願意給姐姐添麻煩，又比較宅，喜歡日漫、高科技電腦技術等。
而這些，在他媽媽眼裏，統統都是不務正業。一來二去，這小子就開始窩在家裏，不願去學校。
楊衛成感慨，這真是一起典型的原生家庭耽誤孩子系列。
“你說，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去讀書？楊大哥你都不知道，我媽為了讓我去我姐單位上班，成天去學校鬧騰。”楊敬鬱悶地說，“現在我都成全學校的笑話了。”
“哈哈！”楊衛成大笑起來。
少年臉頰通紅：“你看，連你都在笑我。”
“不是，我想起以前我讀書的時候。我媽特別粗心，經常讓我丟三落四去學校。記得有一次，我早上起來找不到襪子，又是冬天，急着去學校跑操。就重新找了一雙襪子，急匆匆去學校了……”
“結果呢？”楊敬問。
楊衛成說：“結果跑完操，回教室的時候，我聽到身後有人笑。我心思笑什麼呢？老子屁股上長花啦？就回頭問他，他告訴我，我腰帶上掛着一隻襪子……哈哈，原來襪子是頭天晚上脫到褲腿里，所以沒找到。跑步時一直躥，就竄出來了。”
“哈哈！”楊敬大笑，眼淚嘩嘩的，抹去眼淚追問，“那後來呢？”
“後來？哪還有什麼後來，不到第二節課，就被另一個同學的醜事給蓋過去了。那貨放了個奇臭無比的屁，還誣賴我們數學老師……”
兩人又大笑起來。
楊美擺完碗筷，聽到廚房裏傳來爽朗的笑聲，這其中居然還有堂弟的，十分詫異。
奶奶也是很吃驚，顫巍巍走到門口，扶着門框向廚房張望。
“阿美，我沒聽錯吧？小敬在笑啊？”
“是啊，沒聽錯，奶奶。”
楊美心道，楊衛成這傢伙，還真是有兩把刷子。要知道她弟弟可是出了名的倔脾氣，認準的事兒，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段時間，正犯鬱悶，怨天尤人的。
可剛才的笑聲，卻是那麼開心。
沒多久，晚飯做好，大家圍桌而坐，一人一碗餛飩，一碟炒青菜，簡單的一餐，卻都吃的很香甜。
奶奶邊吃邊衝著楊衛成笑，不斷地讓他多吃點，還把自己碗裏的餛飩夾給他。
吃過飯，老人家又顫微微跑到廚房裏。
楊美追上去問：“奶奶你要幹嘛呀？我來洗碗。”
“我又沒要洗碗，你先出去，出去吧！”
老人倔強地把孫女趕出去，在廚房裏叮叮咚咚鼓搗起來。
沒多久，她端出來一碗酒釀荷包蛋。
楊美一腦門黑線，趕緊把奶奶攔在門口，壓低嗓音問：“奶奶，你這是幹嘛呀？”
“毛腳女婿第一次上門，可不是得吃這個么？”奶奶道。
按照鄉下的老規矩，准女婿第一次上門，家裏若是認可，媽媽便得給做一碗荷包蛋。
楊美無父無母，自然是奶奶代勞。
楊美瀑布汗：“奶奶，不用了，這還八字沒一撇呢！”
“那奶奶就幫你畫一筆！”老太太很執拗，推開孫女，端着荷包蛋進屋，“阿成，你過來！”
彼時楊衛成正跟楊敬討論漫畫劇情，恰好北斗神拳這部漫畫他也看過。
聽到老太太召喚，他便屁顛兒屁顛兒跑來：“奶奶，叫我有事啊？”
卻沒看到，楊美站在門口，拚命給他擠眉弄眼使凶色。
“你這死傢伙，敢吃我就揍死你！”楊美攥緊小拳頭，暗暗發狠。
“來，把這個吃了吧。”奶奶把碗放在桌上。
楊衛成一愣：“哦吼，好吧。”
本想說剛吃完飯，但是楊敬那小傢伙做的餛飩不夠多，奶奶使勁給他夾了幾顆，也才吃個半飽。
現在好了，來碗荷包蛋，正好裹個肚兒圓。
他狼吞虎咽吃下荷包蛋，香香甜甜糯糯的，還是溏心蛋，最愛了。
吃完一抹嘴，他看到老太太意味深長的笑容。
“阿成，以後你們兩個要好好過日子，等將來生個大胖小子……”
楊衛成嘻嘻一笑：“您放心，保準的！”
突然後腰一陣刺痛，原來楊美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他後邊，手指甲掐他腰肉。
“吃完了吧？還不快去洗碗！”楊美只好用徉怒掩飾羞澀。
楊衛成便又跑去洗碗。
在楊美大伯家一直呆到晚上10點多，由於楊美第二天還要上班，不得不回宿捨去。
老太太依依不捨，在孫子的攙扶下，一直送到村口。
楊衛成為了配合她的腳步，特地把速度降低到令人髮指，幾乎是滑行離開村子。
“阿敬，你喜歡這個小夥子嗎？”奶奶問，慈祥的目光盯着車影。
“當然喜歡啊，太厲害了，現在幾個人能開車？他不但能開車，還懂好多啊！”
楊敬回想這一晚，覺得有意義極了。
“那就好，證明奶奶還沒老到看錯人。哦，下次來你得叫他姐夫。”
“嗯！奶奶，我下禮拜去學校讀書。要是我不在家時我媽欺負你，你就忍着，等我回來收拾她！”
孫子的話，令老人家身子顫慄，激動地轉頭看着孫子：“你、你說真的？”
“嗯，真的！”楊敬一臉認真道，“楊大哥，哦不，姐夫說了，認真讀書，將來才能踏浪而行！他還誇我聰明呢！”
誰也不知道，這兩人聊了一晚b語言。
楊衛成把在大學裏學的那點，都掏出來跟這小子討論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楊真是咱們家的福星。”老太太心情瞬間敞亮許多。
這可是她唯一的孫子，孫子能有出息，她比吃了蜜都甜，立馬閉眼也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