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姨夫駕到！
四十分鐘后，楊衛成帶着幸運出現在蜀州大學校門口。
這所百年名校，即便是在幾十年前，也莊嚴古樸，充滿知識的韻味。出入校園的，都是天之驕子。
這年代的大學生，含金量可不是幾十年後的大學生能比的。
一條纖白的身影，蹬着坤車從校門內穿出，輕靈的就像一隻蝴蝶。
楊衛成從人群中，一眼就認出她來。
幸運看到小姨，也跳着腳大喊：“小姨，小姨！”
姚若橘的心情本來挺不錯，聽到小外甥的喊聲，就更美妙了。
姐姐疼愛她，她也疼愛外甥、外甥女們，這種血濃於水的感情，滋潤着姑娘善良的心田。
外加上，每次在校門口看到小外甥和姐姐，都意味着生活費有着落了。
雖說這挺不好意思的，但姚若橘卻也高興，大不了以後工作了，加倍報答就是。
可所有的好心情，都伴隨那道身影的出現，戛然而止。
“那個大騙子，他怎麼還在蜀州？”姚若橘蹬自行車都有點乏力，車速逐漸減慢。
大姐夫好像就是被他叨叨幾句，就拋家舍業去了外地，現在不知情況如何呢。
大姐那麼精明的人，怎麼能容許這種偷油婆在眼皮子底下作祟？
叭叭！
一台摩托車囂張地從主路上衝到校園門口，擋住姚若橘去路。
楊衛成遠遠看去，禁不住眼睛冒光。
那可是一台幸福250，在這時代，絕對是奢侈品。
大紅色的機身，雄壯飽滿，好像機甲戰士。
“這車，比騎車的人可拉風太多了。”楊衛成嘀咕道。
“成叔，拉風是什麼意思？”幸運不解地問，一雙小眼睛，也是憤怒地盯着那騎車的男子。
“就是很牛氣的意思。”楊衛成解釋道，“這車價格不便宜，他是誰啊？”
幸運撇嘴：“小姨說那是個狗皮膏藥，還是癩皮狗。”
“哈！”楊衛成笑出聲來。
騎摩托的小子，穿着花襯衫，戴着墨鏡。
留着電影《英雄本色》裏，小馬哥的髮型，一隻腳支着地，沖姚若橘吹口哨。
他大概覺得自己很帥，可楊衛成怎麼看，都覺得理髮師把他的頭髮弄成鳥窩了。
“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證明我有多了不起，而是要告訴人家，我喜歡的東西，一定要拿到手。”
他裝腔作勢，故作深沉。
“這沙雕是誰？”楊衛成問幸運。
“什麼是沙雕？”幸運昂頭看着他問。
楊衛成道：“就是瓜娃子的意思。”
“哦，他叫張振剛，他爸是區奶粉廠廠長。”幸運說，“這個沙雕老纏着我小姨，煩死了。”
小孩學以致用。
“是么？”楊衛成暗笑，這傢伙肯定覺得自己很帥吧。
別說，當場還真有幾個小姑娘，被他的腔調，以及那台幸福250給迷到。
可惜不是姚若橘。
姚若橘被迫下車，調轉車頭想要繞過對方。可他立刻支起摩托車，跑到她車頭前伸手攔着。
無論姚若橘向哪掉頭，他都會攔着，最後姚若橘無奈地嘆口氣：“唉！張振剛，你到底要幹嘛？”
“我等了三年……”張振剛提振丹田，一口氣憋到嗓子眼，放開聲又要詩朗誦。
啪！
一隻鞋子凌空飛來，準確無誤地擊中他側臉，並在他英俊不凡的臉上，留下灰白的鞋底印子。
“誰！”他猝不及防被打中，臉火辣辣的疼。
不過比臉更疼的，是他的自尊，在心上人跟前的面子。
他憤怒地轉頭四望，可周圍人要麼捂嘴偷笑，要麼視而不見，似乎很難找到真兇。
倒是有個小孩，大搖大擺從馬路牙子上走過來，邊走邊沖姚若橘喊：“小姨，小姨！”
姚若橘剛才只顧着應付張振剛，完全把外甥和楊衛成給忘記。
外甥的呼聲，令她長舒一口氣，忙藉機要逃：“來了！”
她又要調轉車頭，卻被張振剛一把抓住車把手：“那是咱大外甥啊？”
姚若橘氣瘋了，使勁剜他一眼：“張振剛你有沒得哈數，快撒手！”聲音也變得嚴厲無比。
張振剛卻享受這種嚴厲，嘖嘖道：“你知道嗎？無論如何，你在我心裏都是最漂亮的，連發脾氣都那麼漂亮。”
“小姨，小姨夫讓你回家帶孩子，弟弟肚子餓了！”一溜小跑來的幸運大喊着。
唰！
姚若橘臉瞬間紅到脖子根。
“小姨夫？誰是小姨夫？”張振剛的臉騰地綠了，楊衛成甚至隱隱看到他腦門冒青煙。
遠處，楊衛成沖她們招手，滿臉真誠的笑容。
“好啊這個大騙子，現在又開始耍流氓了！一定是他教幸運這麼說的，真是要教壞小娃兒。”
姚若橘憤懣地想着，楊衛成則甩手趿拉着人字拖，朝她們走來。
張振剛一肚子鬼火直往外冒，他當然不信什麼小姨夫，什麼弟弟的。
姚若橘是個心思單純的大姑娘，剛讀大學，怎麼可能嫁給那種瓜兮瓜兮的傢伙？
他擼起袖子，準備上前盤問。
砰！
小腿骨突然被踢一腳，張振剛疼的眼淚嘩嘩流。
原來幸運趁他不備，飛起一腳狠踹他小腿。
這當然也是楊衛成教的。
力氣雖小，位置精準，就能讓他痛！
被小孩子踢，這怎麼能夠忍受？
疼痛刺激着張振剛的神經，他揮起拳頭，嚇得姚若橘大叫：“張振剛你敢打小娃兒！”
沒等他拳頭落下呢，小幸運大哭着倒在地上，撒潑打滾兒，邊哭邊鬧：“哇，他打我，打我……好疼啊！”
姨甥倆的哭嚷聲，惹得眾人紛紛來指責張振剛。
“挺大的老爺們兒，怎麼還對個孩子動手？”
“真不要臉！”
最氣憤的，當然是楊衛成啦！
他義正言辭大喝一聲：“呔！什麼人欺負我小外甥？”
不由分說衝上去，第一腳就踹翻摩托車。
轟隆聲中，煙塵四起，摩托車倒在地上。
旁人連忙閃避，張振剛卻心痛如絞——這可是新車啊，剛提出來的車！
不等他心痛完畢，他衣領已經被楊衛成揪住，啪，大腦門撞過來，直接撞的他鼻血長流。
砰！
再一拳頭揮下來，張振剛嘴角也流血了。
“你耍流氓，欺負小孩，真是沒天理了。大家幫我作證，我要報警抓他！”
楊衛成先發制人，從生理和心理上，徹底佔據制高點。
這一刻，張振剛心裏回蕩着二泉映月，悲愴難耐。
新車花了，在心上人跟前丟臉了，還被小孩算計。連一個外地狗，都敢在這裏叫囂。
更可惡的是，在那傢伙跟前，他毫無還手之力。
花襯衫嗤一聲被撕破，露出白嫩好像女人一樣的肌膚。可被楊衛成往地上扔過去，再打個滾，整個人就變成花狗屁股一樣。
“好了嘛，別打了！”姚若橘怕楊衛成錯手傷人犯大錯，忙上前拉着。
其實楊衛成心裏有數，拳頭看似下的很，打在身上也着實疼，但最多也就是個皮外傷。
“真不要臉，小孩子你也打！還有，姚若橘是我媳婦兒，我警告你，以後少來招惹她，不然我去公安局告你耍流氓！”
眾人嘩然。
姚若橘滿臉不自在，恨不得扒個地洞鑽進去。
楊衛成朝張振剛吐口唾沫，趕緊去抱着還在地上蹬腿的幸運。
一大一小趁人不注意，擠眉弄眼一翻，暗地裏都露出狡猾的笑容。
張振剛從地上爬起來，飛速扶起摩托車，踩了油門，轟隆隆拋開幾十米，遠遠指着他罵道：“龜兒子你給老子等到起！”
“我等着你，人民巡捕也等着你！”楊衛成虛張聲勢。
“你跟他鬧啥！”姚若橘低聲埋怨着。
路人們異樣的眼神，讓她快崩潰了，周末大好的心情，被張振剛和楊衛成攪合得一乾二淨。
“甭客氣。”楊衛成認真地說。
“什麼？”姚若橘快瘋了，“我好像沒謝你吧？”
“你雖然嘴上沒說，心裏說了。”楊衛成說，“幸運，你媽讓你帶的錢呢？給你小姨，咱回了。”
幸運答應着，一骨碌爬起來，從褲子口袋掏出一隻小手帕折成的錢包，塞進小姨手裏。
“小姨再見！”幸運滿心惦記着冒菜，迫不及待地跟姚若橘揮手道別。
楊衛成笑嘻嘻地帶着幸運離開，完全沒把姚若橘放心上。
看着他囂張的背影，姚若橘真是被氣到有氣無力，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災難，每次遇見他都是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