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清水雅然

第八章 清水雅然

卻說大公子聽譚茵彥敏說過後,一陣心疼,恨道:“也罷,要是二妹妹真的中意許二公子,就是見官我們高家也要他們履行婚約,將二妹妹娶過門。”

眾人也無話,只等彥雅最後迴音。

如此過了幾日,譚鈞就趕往九江,譚鈞叮囑妻女要好生照顧自己,不可妄自生事,又答應寫信給幾位妻舅,帶着高家送的滿滿一車東西出發了。譚茵母女淚眼流、傷離別,少不得傷心垂淚。

不知不覺,來杭州已有一月,春暖花開,正是一年最好季節。

高家有很多生意,藥鋪也是其中之一,今時女大夫很少,譚夫人母女也是家學淵源,就給城中一些女子看病,兩人醫術雖談不上多精湛,但也小有所成,加上面目可親,態度和善,一些婦人之病本也不大欲為外人所知,到也病人不少。

大公子和彥敏又帶譚夫人和譚茵去她們的陪嫁鋪子查看賬目,又教譚茵如何識人用人,如何查看是真賬目假賬目,教譚茵如何派人去做試探。彥庭精明,彥敏能幹,譚茵所學頗多,受益匪淺。

過了幾日,有婢女來請譚夫人她們去彥雅那邊。幾人過去,看彥敏已經在那兒了,彥雅招呼幾位坐下。眾人看彥雅形色平常,放下心來。

“前段時間讓姑媽和各位妹妹們擔心了,今日請各位過來是有事情商量。我從小和許家訂下親事,一直將許家二公子作為良人,就等過門。”

“這兩年我也知道許家一再拖延婚期,我只道許二公子奮發上進,要功成名就后才迎娶,誰曾想原來這裏面還有這麼多事情。”

“他們都瞞着我,怕我受不住,可是紙包不住火,哪能瞞得住,最後總得露了餡,我很感激妹妹們早點告訴我,我知道你們是想當頭一棒敲醒我。”彥雅緩緩說道。

“大哥憐惜我,本來想退婚,后又說要是我願意,怎麼著也要讓那許家娶我。“

”我不是那種死皮賴臉的人,許家如若真的無意,我嫁過去又有什麼意思。只是我一時半刻還緩不過來。”

“這段時間我好好想了下,婚姻要和和美美地才好,這剛開始就勉強,以後怎麼過。他許家縱然現在地位顯赫,我又不貪圖這些。”彥雅嘴角勉強扯出一絲微笑。

“可是我終究不甘心,我想見見許家二公子,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親口聽他說,我也好死心,今日過來就是想請你們幫我想想辦法。”彥雅看着大家道。

譚夫人嘆了一口氣,心疼這個侄女,看她雖柔弱卻又剛強有主見。

“怎麼見他啊”阿茵問道。

“我直接去找他不合禮數,再說估計他家囿於婚約也不會說什麼真心話,他不是經常留連碧煙閣嗎,我想去那邊打聽打聽。”彥雅說。

眾人皆大驚,女子逛青樓那可是傷風敗俗,想不到彥雅執着如此。

“二姐姐,就算你去碧煙閣,也不見得能聽得到他的真心話啊!”彥敏問道。

“男子喝酒應酬時最喜胡侃亂侃,這種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很可能說出來。再說,如果萬一聽不到,到時也可引他說。”譚茵說道。

眾人見彥雅想得如此周到,知道她思慮已久,又想這心病還得心藥醫,彥雅不到黃河不死心,總歸要見面,親耳聽見那些話,見到那芸仙才會死心,譚茵嘆了一口氣道:“二姐姐,你如此想也好,我們總歸幫你。”

幾人又坐了一會,安慰幾句就走了。

回到屋中,兩人商量該如何,幾人是女子,對城中情況不熟悉,冒然去青樓肯定不得要領,家中也不好交代,思前想後決定還是告訴大公子,料想大公子疼愛妹妹,不會拘禮那些世俗偏見,他做事又極為妥帖,肯定把一切安排得穩穩噹噹。

當晚,幾人着人請大公子過來,把白天的事情和自己幾人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訴給高彥庭。

大公子想了一會,道:“你們說的是,這事最後還得雅兒定。我去安排安排。不過去青樓人不能多,我不能去,我應酬多,很多人認識我,到時我在碧煙閣對面的知味觀上,一有事情馬上叫喊。敏兒也不少人認識……“

看到大公子露出為難之色,譚茵馬上主動請纓,“大表哥,我陪二姐姐去。”

大公子思索了一會,說道:“阿茵倒是有主意,我看就讓阿茵陪雅兒去,我再讓葛根陪你們兩個,他陪同我多年,多次出入這種場合,會護你們周全。”

眾人見大公子考慮周全,安排妥當,第二天便告知彥雅,讓她耐心等待。

……

一日,大公子使人告知,今晚那許家二公子會去碧煙閣和朋友聚會,讓她們早作準備。

大公子為譚茵和彥雅準備了男裝,讓葛根早早準備了馬車,又叮囑了幾句便和她們一同上車,到了碧煙閣附近地方,大公子便下車,讓葛根陪彥雅譚茵他們一起過去,又安慰兩人自己就在碧煙閣對面,有事可以馬上招呼。

譚茵陪同彥雅身着男裝進入碧煙閣。這碧煙閣緊鄰西湖,雕樑畫棟,飛檐走閣,那牌匾也看得出是名家書寫。

本來譚茵以為這青樓會像書中描寫的那樣,有一位媽媽粉塗得有兩層厚,每走一步粉都會往下掉,用甜得發膩的聲音招呼客人,不時還和客人打情罵俏、賣弄風騷。

可此處不是,清幽典雅,招呼的小廝和婢女都面容清秀,舉止有度,不像青樓反而像文人聚會的館所,耳中不時聽到清越的琴音。

葛根讓人安排了一個房間,點了幾壺酒,跟小廝說還在等人,等人到齊了再叫姑娘們作陪,等小廝一走,葛根看看門外,便帶着兩位姑娘,哦,不,兩位公子出去了。

葛根事先探聽芸仙住在碧煙閣頂樓最好的房子,東面臨西湖,南面臨街。北面和東面都是迴廊,其中北面有窗,人都從南面進去,看不到北面。

葛根領着兩位公子繞到芸仙房間的北側,用手指捅了窗紙,許二公子和城中知名的公子文人們正在飲酒作詩,芸仙為他們斟酒彈琴。

那芸仙容顏清麗,氣質淑雅,不似青樓女子,反而像大家閨秀,難怪是這城中數一數二的花魁。

再看許家二公子許臨海,才思過人,氣度不凡,無愧那杭州雙璧的美譽。彥雅看到許二公子不僅眼神黯了下來,譚茵見此心中嘆了一口氣。

“許兄這次京試可是當仁不讓,當真要書寫一門兩狀元的傳奇!”一藍衣公子道。

“是啊,我蘇湖第一的才子那自然也是全國魁首。”其他人皆附和道。

“孟兄、各位兄長過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下英才眾多,臨海愧不敢當。”許二公子微笑道,不過看其神情到也並不謙虛。

譚茵心想此人真是自信,但這種自信並沒有讓別人討厭,反而也有一種魅力。

譚茵不禁轉過頭去看了看彥雅,彥雅臉色平常,倒也沒有什麼特別。

正在這時,芸仙過來給許二公子斟酒,眾人又鬨笑。

“哎呀,許兄你什麼我都羨慕,芸仙不用提,不過你那未過門的妻子可就......”一名黃衣男子道。

譚茵和彥雅聽到有人提到她,身子一震。

“是啊,許兄,你可是將來的狀元郎,要輔佐聖上,那高家小姐不過是個商賈之女,可惜啊可惜。聽說那小姐相貌平平,個性溫順,恐怕像個木偶一樣毫無趣味,商賈之家銅臭味十足,估計大字不識一個,可憐我們芸仙還要侍奉一個商賈之女。”一黑衣男子搖搖頭道。

許臨海笑了笑,並不作答,芸仙也緊張地看着他。

“各位兄長也不要這麼說,那小姐也不至於像你們說的那樣吧。”那藍衣公子倒是幫彥雅說話,彥雅面容緊繃地盯着許臨海,看他說什麼。

“各位兄長這就不知道了,你們以為那高家小姐真能嫁入許家,許兄可是杭州知府小姐都高攀不上。”

”許兄這兩年來一直推遲成婚,就是要讓他們知難而退。那高家仗着之前曾資助許家一二,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高家是什麼地位,小姐是什麼樣子,給許兄提鞋都不配。”一褐衣高瘦男子說道。

“就是,他們高家要是識趣,就該主動退婚。他們家小姐連做妾都不夠格。”另一人說道。

眾人皆恍然大悟,許臨海笑意更深,芸仙也放下心來,臉上露出動人微笑,當真是我見猶憐,許臨海端了一杯酒給她,芸仙欣喜地一飲而盡,知道她是不會去侍奉那商賈之女了。

譚茵氣結,深呼一口氣,平復一下心情,轉過頭來,看彥雅緊抿雙唇,咬緊牙關,臉色白得嚇人,兩拳緊握,知她內心定是波濤洶湧。

彥雅看了譚茵一眼,轉身就走,譚茵和葛根趕緊跟上,待出得門去,見大公子早就坐在車上,大公子見彥雅如此神情,知道必定聽到了一些難聽的話,命車夫趕緊套車回家。

……

回到家中,彥雅徑直回到自己房中,將房門閂上,眾人也不敢進去,只得由她。

進得屋中,彥雅撲到床上,臉捂在被子裏,淚水不自覺地嘩嘩直流,沾濕了綉被。

她腦子裏充滿了許臨海那俊逸的面容、不凡的氣度、優雅的舉止,然而想得更多的卻是他含有深意的笑容,那些公子文人們諷刺的話語,癩蛤蟆、木偶、目不識丁,芸仙那清麗欣喜的美顏,越想越氣,流淚不止。

她從小本性善良,雖深受寵愛,卻從不驕縱,今日被人說得不堪至此,真是奇恥大辱。

她本想許二公子不喜歡自己就算了,卻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看輕自己看輕高家,自己連給他提鞋都不配,做妾都不夠格。

許臨海如此看輕高家和自己,如還奢望他迎娶自己過門,那真是自取其辱。

年輕姑娘的心思總是很矛盾,一方面她還着迷許臨海的風度,另一方面又惱恨他的無情。

彥雅雖然性格和順溫柔,但內里卻有主見,她知道許家肯定是想悔婚,就算能像大哥所言不顧一切嫁到許家,以後日子也不會好過,再說如今自己與許臨海,無論是門第還是文采,差距甚遠。

一段時間后,高家幾位老爺陸續回家,之前譚鈞也曾去信大舅爺和二舅爺,高家思前想後,最後心裏有了主意。

一月後,杭州城中最轟動的事莫過去高家致信許家要求解除婚約,許家長輩上門周旋解釋,但高家執意如此,最後許家送了不少禮物,將此事作個了結。

城中人皆言高家小姐貌似無鹽,毫無文采,自知配不上許二公子,提出解除婚約。

譚夫人接到李征來信,說他與張子清等人已到金陵安置好,正在發奮讀書,來信報個平安,譚茵心也有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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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清且漣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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