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凌楠
一聲厲叫之後，聲音突然嘎然而止。
穆府前，所有人都看向了穆寧，不，他們不但在看向穆寧，也在看向那道充斥着戾氣的黑色炁流。
那還能稱得上是炁流嗎？那分明就是炁河，由炁而凝的奔騰長河。
穆寧微微抬手，一眼掃過檐下眾人，黑色炁河在夜色下消散。
一道人影匍匐在穆寧腳下，穆寧嘴角勾起一抹獰笑。
屋頂下，無數雙眼睛都在看着穆寧，穆寧更是向這些人看去。
伸出腳來，穆寧只是那麼隨意的一踢，匍匐在穆寧身前的人便跟着從屋頂滾落了下來。
一聲“嗵”的聲響，在穆府前炸開，穆寧獰笑着俯視這些面目可憎之人。
穆玄沉默了，他已經猜出穆寧與他斷絕關係的用意了。
穆寧也正在用行動證明着，用行動刺激着這些欲要爭奪神物之人。
秒殺！
穆寧秒殺了一位無垢境的強者。
凌楠眯起了雙眸，她遙看穆寧，她並沒有因為穆寧所展現出的實力而恐懼，相反，她竟是生出了一絲對穆寧的讚許。
穆府前、一整條南街都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
“三小姐，此子乃雙絕之體！”
齊衡在對凌楠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中卻是透着失落與羨慕。
“看到了！”凌楠淡淡的回道。
“你們說，讓他加入我凌雲閣可好？”
凌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一雙妙目流轉，眸中儘是穆寧的身影。
“三小姐也看到了，以此子的性格，他會拱手交出神物，加入我凌雲閣嗎？”
雲鶴的一番提醒點醒了凌楠，不說其他，就說她帶着眾人逼迫穆玄一事，就已經註定了穆寧絕無加入凌雲閣的可能。
凌楠的雙眸中顯出了一絲失落。
一位無垢境強者在穆寧手下竟是走不過一合，他的屍體如同一塊醒木一般，警示着這些欲要搶奪神物之人。
穆寧立於屋頂，一雙重眸在月色下更顯朦朧。
“我穆寧！”
“在大青山等你們！”
穆寧轉身，只給眾人留下一道背影，他不願讓這些人再打擾到穆玄，他必須要給這些可憎之人一個明確的地點。
這個地點便是大青山！
“他要跑，別讓他跑了。”
雲鶴與齊衡對視之後，他們一躍而起，當先向著穆寧衝來。
剩下的七名無垢境強者見正主以動，便也紛紛一躍而起，向著穆寧追去。
九道顏色各異的炁流，在夜空下彷如一道絢麗的彩虹一般，向著穆寧傾灑而去。
在場的無垢境強者中，只有凌楠沒動。
凌楠收了長空令，轉向了陸媱。
“你個賤人，可真會挑撥離間！”
凌楠向著陸媱一步步的走去，在經過穆玄身前時，穆玄並未伸手阻止。
今夜發生之事已是讓穆玄徹底的對這些青泥鎮居民寒心。
穆虹亦是如此，在穆寧將那些人引去大青山之後，穆虹終是明白了穆寧的用意。
“寧兒，你這是不想拖累二叔與你爹啊！”
凌楠在向陸媱一步步逼近，穆虹冷眼旁觀。
這些人，根本不值得的他們穆家用生命來守護。
走至陸媱身前，凌楠眼中顯出了對陸媱的殺意。
“你..你要幹什麼？”
陸媱驚恐，一步步的後退，凌楠抬起手掌，手掌之上充斥着灰色的炁流。
在凌楠無垢境的威壓之下，陸媱根本生不出任何抵抗之心。
眼見凌楠已是對她起了殺心，陸媱突然看向穆玄，突然對着穆玄大喊。
“穆伯伯救我，穆伯伯救我！”
陸媱拼了命的朝着穆玄大喊，一道灰色的幽光在陸媱眼中出現，陸媱眼睜睜的看着這道灰色幽光自自己的脖頸一劃而過。
陸媱死了！她至死都不知道凌楠為何要殺她！
南街的青泥鎮居民顫抖着身子，他們用求助的目光統統看向了穆玄。
穆玄轉身向著穆府走去，穆玄的背影落寞，他累了，他的心真的累了。
凌楠殺了陸媱之後，便離開了，經過穆府時，穆玄叫住了她。
“凌三小姐。”
凌楠雖是駐足，但卻未向穆玄看去。
“我們穆家從未得到過什麼神物！”
穆玄說完這句話便邁入了穆府，“吱呀”的一聲關門聲，將穆家與青泥鎮永訣於一門之外，從此以後這些人再發生何事，都與他穆玄無關了。
夜色依舊，臨近大青山的上空，正在展開着一場追逐之戰。
九道絢麗的炁流，緊緊跟隨在穆寧身後，穆寧的身影在沒入大青山之時，突然停了下來。
雲鶴與齊衡並肩而立，二人同時向穆寧沉聲道：“穆寧，交出神物！”
餘下七人緊隨雲鶴與齊衡也同時向穆寧喝出同樣的話來。
穆寧嘴角勾笑，在這些人的注目之下，穆寧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藥盒。
這個藥盒是凌夕給他的，齊衡九人緊緊的盯着穆寧的動作，直到穆寧掏出一個木盒之後，齊衡九人的臉上立時顯出了一陣激動之色。
“拿去！”
穆寧運足氣力，將手中木盒擲於大青山內。
沒有人知道神物到底長什麼樣子，在穆寧扔出木盒之後，齊衡九人便向著木盒急沖而去。
穆寧臉上勾起一抹冷笑。
他回頭眷戀的看向了青泥鎮的方向。
“爹，二叔，再見了！”
“但在孩兒離開之前，孩兒要做最後一件事。”
穆寧看向了古道邊的山林，他要在離開青泥鎮之前，離開大青山之前為三叔穆青報仇。
他要殺了莫晟！
這一夜，上演了太多的故事，但這個故事依然沒有完結。
在穆寧沒入山林之時，穆寧並沒有發現有一道靚麗的紫色身影也跟着穆寧沒入此片山林之中。
莫晟低垂着頭坐靠在一棵樹前，此刻他正在後悔，後悔自己竟然親手自燃了他的炁源。
雖然暫時獲得了能夠匹敵沉丹境強者的力量，但失去的卻也是他心中最不能承受的。
如今的他炁源盡毀，已是成了一個廢人。
沙沙的腳步聲響起，莫晟抬頭看向了前方。
一道人影出現在他的瞳孔之中，這道人影他認識，因為他太熟悉了。
來人正是穆寧，穆寧沒想到真能在此處遇到莫晟。
只是微微一個錯愕，穆寧便向著莫晟一步步的走來。
走至莫晟身前，穆寧停下了腳步。
夜色下，四目相對，莫晟嘴角勾起一抹苦澀。
“殺了我吧！”
莫晟看着穆寧輕輕的開口，他經歷了一場狂喜，經歷了一場大悲。
穆寧本帶給了他熾熱的希望，也是穆寧將他熾熱的希望所澆滅。
“你體會過那種從蒼穹之上突然跌入到無盡深淵的感覺嗎？”
“你體會過那種上一刻你還高高在上，下一刻你便失去所有的感覺嗎？”
莫晟像是在喃喃自語，像是在訴說自己的親身經歷。
穆寧並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穆寧更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殺害穆青的兇手就在眼前，穆寧只想殺了他，為穆青報仇。
莫晟見穆寧不語，竟是對着穆寧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穆寧上前一把將莫晟從地上提了起來。
“我三叔與你無冤無仇，那夜我從馬車內醒來之後，便發誓一定要找到殺害我三叔的兇手，我一定要手刃殺害三叔之人。”
“你殺了我三叔，你笑什麼？你憑什麼笑？”
黑色的炁流從穆寧炁源內躥出，穆寧沐浴在黑色炁流之下。
莫晟依然在狂笑，只是在他聽到馬車二字之時卻突然止住了笑聲。
“馬車？什麼馬車？”莫晟睜大着瞳孔，眼中顯出迷茫之色。
“我殺的都是我北冥宗的人，何時見到過馬車？”
“你還敢狡辯！”
穆寧再也沒有給莫晟說話的機會，這種人當真是可惡至極。
一道黑色的幽光自莫晟眸中劃過，莫晟死了！
“三叔，寧兒為你報仇了！”
手刃莫晟的那一刻，穆寧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與父親、二叔訣別時，穆寧強忍着眼中的淚水，說出與穆玄、穆虹斷絕關係的那一刻，穆寧仍是倔強的忍住眼中的淚水。
直到這一刻，在手刃莫晟之後，在一個只剩他一人的時候，穆寧才放聲大哭了起來。
凌楠站在一棵樹枝上，她怔怔的看着穆寧，看着穆寧跪在地上放聲的梗咽。
這是一個怎樣的少年？
先前一刻還殺伐決斷、先前一刻還傲氣凌然，怎麼這時候卻又開始哭起了鼻子來。
凌楠雖被那些人稱為三小姐，其實她的年齡也並不比穆寧大多少。
天炁大陸，十六歲便受成人禮，這樣算起來，她也不過是一個少女而已。
輕輕一躍，凌楠便從樹枝上一躍而下。
走至穆寧身前，凌楠從懷中掏出一個帕子。
站在穆寧身前，凌楠似是遲疑了很久，才將帕子遞到穆寧面前。
“諾，帕子給你，擦擦你的眼淚吧！”
穆寧正沉浸在悲傷之中，突聽得有人在他耳邊說話，便“蹭”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穆寧一身防備的看着凌楠，他知道凌楠的身份，並也能從凌楠身上感覺到無垢境的氣息。
眼前之人能在無聲無息間靠近自己，令穆寧感覺到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