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執靈歸體,仇怨亦難解

第二百七十五章 執靈歸體,仇怨亦難解

季暖再次邁步時,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也直面向前栽倒下去,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撲鼻而來的便是那一股熟悉的檀香味,是讓她心安的氣息。

心中的千言萬語與委屈心酸淚,最終也只是匯聚成了口中的“相公”二字,她顫着手撫上他的面頰,當指腹觸碰到他唇角的一絲溫熱時,她猛地抽回了手,搖頭踉蹌着後退了兩步。

宋忘塵在這兒,那江雨呢?

“你是不是將他給殺了,你怎麼可以殺他?他是凌承與夜靈的孩子,是咱們的孩子啊!”季暖悲憫的哭喊着,眼眶再次傳來劇痛時,紅色的淚珠已從她慘白的面頰上滾滾滑下,可這點疼又怎能比得上心中疼痛的萬分之一,她終究還是來遲了一步,沒能阻止宋忘塵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即便歷經千年,他們一家依舊是個悲劇。

宋忘塵驚愕到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他疾步上前,雙手扶上她的肩頭,擰眉確認道:“小暖你說什麼,江雨是我們的孩子,你是靈兒?”

若小暖是夜靈,那剛才的‘夜靈’又是誰?宋忘塵心中疑惑的同時卻又對她的身份深信不疑,因為他聽到小暖的聲音時便會迫不及待的奔向她,見到她便會緊張心疼到難以言表,卻又能感覺到一顆飄懸不定的心終於找到了可以停泊的地方。可剛才見到‘夜靈’時卻沒辦法對她生出一絲情感,他甚至都不願她碰觸到自己,因為他對‘夜靈’除了愧疚和憐憫之外再無其它。

季暖聽他這般問自己,萬分悲滄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翼之光,她言:“我是夜靈,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那江雨呢?你有沒有……”

宋忘塵急忙將她緊攬入懷,打斷道:“沒有沒有,我沒殺他,我想起來了,千年前所有的一切都想起來了,我是凌承,是個連妻兒都護不住的廢物,靈兒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斷重複着道歉的話語,愧疚、心疼與長久的思念交織在一起,化作了眸中心酸的眼淚簌簌而落。

“忘塵、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不怪你!我們誰都沒有錯,命運它只是同我們一家人開了個玩笑而已,不要緊,只要你們都平安就好!”季暖輕聲安撫着他,也等同在勸慰着自己,血淚再次滑落時是喜極而泣,命運多舛,浮生皆苦,但好在他們一家人還是挺過來了。

追上來的‘夜靈’親眼目睹這一切,她不停的搖着頭,嘶聲力竭的哭喊道:“不!她不是夜靈,凌承,我才是你的靈兒,我才是!”

她疾步衝上前去,想要將宋忘塵強行掰過身來看看自己,可抬起的小手卻直接從他身體裏穿透了過去,她緊蹙着眉再次去抓他的手,可無論她怎麼努力,始終無法觸碰到他。

宋忘塵聞聲終是萬分不舍的將季暖輕輕推離,緊攥着她的手時,又轉身注視着‘夜靈’,疑問道:“你到底是誰?”

‘夜靈’難以置信的盯着自己的雙手,眼角滑下的冰珠不斷砸落在霜地之上,她不管不顧的衝上前去想要擁抱宋忘塵時,可整個人都從他身體裏穿透了過去,她不死心的再次奔向了宋忘塵,卻又再次穿了回來。

緊繃的心弦終究還是斷了,她緩緩蹲下身去,將整個腦袋都埋進了臂彎之中,無助的放聲大哭起來,良久良久,她才將一切都想明白了。

千年前,夜靈生命垂危時是父王剝離半顆妖丹將她治癒,後來因為狐族的覆滅她悲痛到再次瀕死之際,是鳳姨以真鳳之血為她續命,即便她最終還是沒能捱過去香消玉損了,但心中深埋的執念便是等着凌承前來尋她。

夜靈曾言:“凌承到哪兒,我就在哪兒,天涯黃泉亦如是!”她認定凌承也同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轍,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義無反顧的前來找尋自己,所以生死彌留之際,她執着的等着他。

魂魄相繼消散后,因為父王的半顆妖丹與鳳姨的真鳳之血兩相融合,也因為夜靈強深的執念,這才徒然生出了一個她。

她是夜靈的執念,是執靈!是為凌承而生,可她終究不是夜靈!也難怪凌承不喜歡自己。

‘夜靈’抬眸望了眼十指緊扣的二人,突然勾唇一笑,她緩緩起身,再次舉步靠近二人,玉手抬起時是想要去撫摸宋忘塵的臉,但最後卻是搖頭撫上季暖的面頰。

“你叫季暖對嗎?”她問,她無法觸碰到凌承,卻可以實實在在的感受到季暖的體溫,只一瞬,她便知道了夜靈這一世的名字,看到了季暖與宋忘塵相處的點點滴滴,她嫉妒如狂,可她也為夜靈而高興,因為她們本就同為一體。

“對!我是季暖,也是夜靈!”季暖撫上她的手背,冰涼的觸感讓她心生了憐憫之意,同時她也清楚的感受到了執靈過往的一切。

千年前她的執念匯聚成靈后,便一直寄生在乾坤畫湖邊的那顆槐樹之上,二十年前,她投胎轉世時已放下了對凌承的執念,千年的等待未果讓她心灰意冷斷了情,凝冰術也就無修自成,也就是在那時,乾坤畫裏碧水清波的湖泊變成了冰湖,執靈也因此沉睡在了冰湖之下。

饒是如此,她還是被執靈再次生出的執念從未來帶回了這裏,她斷了情本該與宋忘塵再無瓜葛,可那經久不息的執念卻是將她帶進了宋忘塵的身體裏,讓他二人迫不得已再生羈絆。

所以當她見到乾坤畫的那一刻,她能感受到自己千年前的瀕死之態,從而無意識的去觸摸乾坤畫,進入了畫中,丟失的記憶也逐步被喚醒。被江雨收入畫中后,是宋忘塵毀去雙眼時揮灑的鮮血使乾坤畫自行打開,將她給送了出去。而剛剛宋忘塵與江雨惡戰不休時,鮮血灑落在了冰湖之上,執靈感受到凌承的氣息后便覺醒了,冰湖消融之際她再次被吸了進來,連同靠近她的程筱柔與唐肆言二人也被拉了進來。

手下的冰涼逐漸減輕,季暖雖心有不忍,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因為她知道自己憶起了所有的一切,執靈也是時候該消失了。

纖瘦的紅色身影逐漸化作了點點銀光,悉數鑽入了季暖的身體之中,與她合二為一,她終究還是回到了凌承身邊。

密林中的霜霧須臾間便消散了,就連之前被劍氣攔腰斬斷的樹木也恢復了原樣,再也沒有了殘枝敗葉,只有青山綠水生機勃勃,就彷彿之事發生的所有事都只是一場惡夢一般,夢醒之後,一切都會撥雲見霧,豁然開朗。

“不會的,不會的!”江雨突然崩潰的大吼着,他寧願相信那一縷殘靈是自己的母親,也不願承認季暖的身份。

他一心想着幫母親奪回一切,包括靈溪與凌承的愛,他屠戮百門殘殺百姓,是因為覺得他們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虛偽小人,死不足惜!他陷害季暖是想讓宋忘塵陷入無窮無盡的痛苦深淵,讓他將母親承受的苦厄雙倍的嘗試。

江雨根本無法忍受自己一直以來所謂的復仇,傷害最深的那個人卻是自己的母親。

季暖輕喚了一聲“江雨”后,卻是再也無法講出半個字,她知道江雨一時半會兒肯定難以接受,為人父母,是自己與宋忘塵虧欠了他。

“不會的,不是這樣的!”江雨注視着季暖面頰上不斷滑落的血淚,無盡的自責與悔恨折磨得他汗淚如雨下,就好似有人將他的心丟進了一鍋滾開的熱油里煎炸一般,疼到他肝膽俱裂,難以呼吸!

即便江雨不願意相信,卻又不得不信!他早就該想到的,從季暖喝下他的血變成了銀狐妖,被夜狸救走的那一刻他就應該想到的,是積壓了千年的仇恨蒙蔽了他的心。後來季暖體內魔血清除,他也困惑猶豫過,可當時俞漫一心只想殺了他和他的孩子,萬般盛怒之下他再次想到了復仇,想到了毀滅蒼生。

而最讓江雨懊悔的是,他持劍刺向季暖時,她就勸過自己不要與父親為敵,而他竟一點也沒能察覺到她的身份,那時他雖覺得心痛難忍,卻還是將她收入了畫中,甚至還差點將她給燒死,如果當初自己能及時收手,今日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空氣再度冷凝到了冰點,宋忘塵緊鎖眉心,幾度欲言又止,他本就寡言,現在更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這時,一直立定在幾人身後的程筱柔早已拔出了默瀟,師兄是凌承,是血魔的父親,他必定不會再對血魔出手了。

但她與血魔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血魔是害死父親與師叔的罪魁禍首,暮溪上百名弟子以及百門那壯烈犧牲的上千條人命不能無辜枉死,這一樁樁一件件,血魔萬死都難辭其咎!

於公於私,她都沒有理由放過血魔,既然師兄不會再出手,那就由自己來親自處決了他!

“血魔、受死吧!”程筱柔蹙眉大喝一聲后,纖柔玉立的身影已疾步奔向了江雨,劍尖直抵他的右手掌心處。

“筱柔、”唐肆言發現她的反常時,已經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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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你兩世不相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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