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剩者為亡
凌一一先確認了一下下午面試公司的位置，再在附近豪吃海吃了一頓。
世事本就不是一帆風順的，吃貨的世界就喜歡單純地用美食解決問題。
飽腹過後的凌一一收拾了一下心情，就朝第二家公司進發。
第二家公司和早上那家相比，門面相對小一點，員工也精簡一點。
凌一一去到現場，感覺比上午輕鬆了許多，畢竟她終於是唯一的應聘者。
面試凌一一的只有公司的人事經理一個人，看上去四十不到，人長得挺和善，一身職業套裙也顯得整個人很利索。
相比早上面試三人組的咄咄逼人，人事經理就顯得好說話許多。
也由於有了上午的預熱，彷彿已綵排過一樣，凌一一淡定自然地將自己讀書、工作、家庭等情況都說了個遍。
顯然人事經理相當滿意凌一一的表現，整個過程一個勁微笑點頭，說著說著人事經理還拉家常一樣說起自己的情況。
不明就裏的人看起來，還以為凌一一和人事經理是兩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在敘舊呢。
看着和自己相當投緣的人事經理，凌一一之前稍稍被打擊的信心又通通回來了。
現在的我才是真的我，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嘛！凌一一得意地心花怒放。
人事經理不經意間看了看牆上的掛鐘，這個動作還是被凌一一捕捉到了。
凌一一手在桌下微微整理了一下裙子，估摸着應該是時候談薪酬等細節了吧。
果然，人事經理拿起凌一一的簡歷，眼光在上面再流連了一番，嘴微張就要發問。
凌一一豎起耳朵，隨時準備說出自己的答案。
“請問凌小姐你生小孩了嗎？”
“這個我沒要求，您看着辦就行！”
凌一一不假思索回答后，兩人都不由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尷尬之色瞬間飛上了凌一一的臉頰。
怎麼按照常理不是要問薪資等個人要求嗎？怎麼人事經理又問起自己的婚育問題？怎麼又是這個問題！
凌一一的心不覺又聚攏起如上午般的陰霾。
“不好意思，我意思是還沒有，我還沒有計劃要生小孩。”
“那你和你先生準備什麼時候要小孩？”
人事經理窮追不捨，絲毫沒有要放過凌一一的意思。
無奈之下，凌一一隻好告訴人事經理自己還沒有結婚，更不要說什麼生娃日程表。
果然，還是那抹遺憾，在人事經理的眼神里籠罩着可憐的凌一一。
“凌小姐，能認識你我非常高興，還請你先回去，如果有消息我們會通知……”
這次凌一一終於聽明白了弦外之音，她不想自己再無緣無故地被刷下來，也不管禮不禮貌，就打斷了人事經理的話。
“請問……請問我究竟哪裏不符合貴公司的要求？”
看着凌一一焦急而真誠的眼神，人事經理想着這次見完面或許就是永別了，也沒什麼好掩飾的，就坦言相告。
“凌小姐，也許你在國外待得太久了，並不了解這裏的情況。”
能得到人事經理的好心相告，凌一一不由坐直了身子，仔細聆聽。
“女人，一般到了35歲左右，都是個尷尬的年齡。沒結婚的，用人單位要擔心哪天要給女員工休婚假；結婚了而沒有孩子的，又要擔心什麼時候休半年產假，還要不能降職不能降薪不能辭退精貴得很。”
兩個“擔心”三個“不能”將凌一一繞得暈頭轉向。
“所以，一般，我們對女員工的年齡、婚育情況都需要特別注意，不然，增加了用人成本不說，還有可能引來勞動糾紛，我們惹不起呀！”
凌一一算是明白了招聘的門道，卻不願就這樣認命。
“我很長時間都沒有結婚的打算，只想好好工作，請問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人事經理面有難色。
“我也很想幫你，但就算我將你的簡歷遞到老闆那裏，你這情況，他也肯定不會批呀。”
凌一一咬了咬嘴唇。
“經理，你也是女人，如果你是我，為了一些莫須有的罪名被擋在門外，你會怎麼辦？”
人事經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的難處我正正也是經歷過的。當年為了工作耽擱了婚姻大事，誰知老東家經營不善倒閉了，我也是四處求職無門，所以我就乾脆先專心找老公，合適就閃婚，閃婚後又閃電生娃，爭取縮短空窗期。這不，我小孩現在一歲多，我也能安心出來工作了。”
凌一一被唬得心中一驚，敢情大齡單身女青年在這裏找份工作，原來還要先找老公和孩子！
這種曲線救國，也實在太彎道了吧。
難得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還算厚道地和自己說真話，凌一一想着還賴在這裏也沒有什麼結果，就起來準備告辭。
人事經理看着神色黯然的凌一一，心想這樣的人才被埋沒也是可惜，再回想起自己的過往，不覺感同身受，大起憐憫之心。
“凌小姐，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記一下，如果你之後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給我打電話，我私人幫你推薦給其他公司。”
凌一一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特殊待遇，連忙拿出手機記下人事經理的聯繫方式，然後才千恩萬謝地離開。
原本以為今天能輕鬆將工作拿下，誰知竟是接連在一個問題上受挫，凌一一沮喪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裏懊惱地盤算該怎麼和魏素媛交代。
越近家，凌一一就越有上刑場的感覺。
突然，她想起了一樣比上刑場更可怕的事情，趕緊先在家附近找了家環境不錯的西餐廳，然後打了個電話給魏素媛。
“媽，你快來家附近那家西餐廳，我們今晚好好慶祝一下！”
電話那頭的魏素媛聲音高興地都快掀破屋頂了。
“是哪家大企業這麼有眼光相中我家一一？是要慶祝慶祝，我打扮一下就來啊！”
“好的，我們見面再慢慢聊。”
凌一一支吾着，想着拖得一時就一時，天大的事情等見到魏素媛再說。
坐在落地玻璃窗旁的位置上，凌一一的眼睛無焦距地看着窗外漸暗的天色。
隨着內外部光線強弱的交換，玻璃窗上慢慢浮現起凌一一的影子。
鏡子裏的女子，要樣貌有樣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氣質有氣質，要內涵有內涵。
可，就是這樣優秀的凌一一，還是在快歲月與潛規則面前，被鄙視得體無完膚。
適者生存，勝者為王。
凌一一，卻在時光的熔爐里，剩者為亡。